23
王府后花园。
管家和赖疤等人兴高采烈地围在关着黄叶的花房外。像意外地捕获到一只珍奇猎物一样,让他们兴奋不已。
屋内。黄叶像一只刚刚入笼的小鸟,惊恐焦躁。她东找西看,无路可逃。知道自己已落入虎穴狼窝,但她还不知道老姑奶已经丧命黄泉,更不知道家中发生了父死母亡的祸变。此时,只有眼巴巴地祈盼亲人的解救。
闻讯赶来的潞王简直是欣喜若狂,垂涎已久的黄叶姑娘终于到嘴边了。此刻,他心急火燎地恨不能一口将黄叶姑娘吃到嘴里,顾不得理会家奴们的阿谀逢迎,大步冲到门前,一头扎了进去。
一见黄叶,潞王的肥脸上笑出一堆包子褶,朝思暮想的小美人总算到手了。他喷着满嘴臭气,狞笑着向姑娘逼来:“哈哈,小美人!”
看见潞王,黄叶像看见一只爬在脚上的癞蛤蟆,既恐怖又恶心。面对步步紧逼的野兽,胸中骤然涌出一股拼死一斗的勇气。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决不能让这个畜牲毁了自己。她一边退缩,一边把手伸进怀中……
就在潞王扑上来的霎那间,黄叶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刀,直愣愣地对准潞王的胸口刺去!
潞王侧身躲过,吓出一身汗。没有想到这柔弱的小女子竟会亮出利器来反抗,像一只虎爪下求生的羊羔,拼命做着无益的抗争。几个回合下,渐渐腰酸腿软,精疲力尽。被潞王一步步逼到床边。
见黄叶无力反抗,潞王一把将姑娘按到床上,放声狂笑起来:“哈哈……”他像斗胜的饿虎,要开始享用捕获的猎物了。
情急之下的黄叶突然把手中的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头,斩钉截铁地对潞王嚷道:“你再不放手,我就死给你看!”
潞王登时愕然,他从黄叶坚毅的眼中看出小女人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小小年纪,如此烈性,出人意料。逼之太甚,怕要真出人命。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小美人,要这么轻易死去岂不可惜。他迟疑片刻慢慢退下身来:“别……别……”
黄叶将剪刀在自己喉头一抖:“出去!”
“好,好。我出去。”潞王无奈地退出门去。
24
王府殿前。
潞王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管家说:“小女子如此烈性,如何是好?”
管家笑嘻嘻地回道:“王爷莫急嘛。常言道,好饭不怕晚么。如今羊羔已进圈,小鸟已入笼,还跑得了她么。迟早还不是王爷盘中的菜。珍馐佳肴慢慢品尝才有味道嘛。”
赛八哥也抿着嘴说:“是呵,王爷,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年糕。小丫头到了咱们手里就由不得她了。别说是小小年纪的雏子,再烈性的女子咱也见过。只要我略施小计,管教她服服贴贴。”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包迷药设法叫小丫头吃下去,顿时叫她人事不省,任凭王爷摆布。”
潞王大喜:“好!好!”
管家犯难:“可这小丫头入府以来茶饭不进,如何哄她吃药呢?’
赛八哥一挺胸脯,“总管放心,小人自有办法。”
25
王府花园画廊下。
赛八哥对着张氏窃窃私语:“她嫂子,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一家人咋这么糊涂呢,明媒正娶光光彩彩当王妃娘娘的事不干,闹到这步田地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再说了,民不斗官,胳膊哪能拧过大腿呢。这黄叶别着劲两天来不吃不喝,咱们乡里乡亲的我看着也心疼。别人怎么劝也不听,这样下去把小命也搭上了。专门把你请来,是你们姑嫂一场好说话,去劝劝孩子吧。”
张氏撇撇嘴:“婶子,黄叶的脾气禀性我还不知道嘛。狗肉上不了席面,不识抬举的东西,穷命贱骨头。还有他不得好死的老爹老娘,一家子不透气的榆木疙瘩!多少开点窍也不会弄得家破人亡。婶子,叫我去劝,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赛八哥:“她嫂子,咱们总不能看着叶儿活活饿死吧,好歹是你小姑子。人是铁饭是钢,总的劝她吃点喝点保住命呵。要不然,黄叶真有个三长两短,王爷还不把咱俩给活剥了呀!”
张氏:“婶子,你说咋办?”
赛八哥:“你等着,我去厨房端点饭,你送过去先哄她吃点,咱俩再慢慢开导她。”
赛八哥快步跑进厨房,从锅里盛出一碗鸡汤,环视四周无人,掏出小纸包将药粉撒进汤内搅匀。
画廊下。赛八哥将汤碗递给张氏:“这碗鸡汤送给叶儿喝了。不管多大的事儿,也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身子骨要紧嘛。只要让黄叶喝下这碗汤,我就到王爷那儿给你请功。”
张氏接过碗,瞅着飘着油花的鸡汤咽了口唾液:“好吧。”
“慢着”赛八哥叮咛道:“你爹妈的死讯先别告诉她,叶儿心绪正乱,一下子会受不了。”
见张氏进屋,赛八哥招呼躲在远处的潞王和管家,三人挪到窗台下缩着脖子窃听。
屋内。一见张氏,黄叶悲喜交加,终于见到亲人啦。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她泣中带怨:“嫂子,你怎么才来呀,快带我出去。”
张氏虚情假意:“好妹子,别害怕,进了潞王府,又不是进了阎罗殿,这地方别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黄叶鄙视张氏一眼:“啥鬼地方谁愿意来!咱爹咱娘呢?怎么不来接我?”
张氏一口谎言:“爹娘正四处托人想法子呢。怕你一人孤单,让我来陪陪你。听说你两天都不吃不喝,那还不饿坏了。来,把这碗鸡汤趁热喝了。”
黄叶一摇头:“我不想吃,我要回家。”
张氏:“别使性子,先把汤喝了,咱们一会儿就回家。”
张氏把碗举到黄叶嘴边,黄叶瞥了一眼,一阵反胃:“嫂子,我真的不想吃。”
张氏假装生气:“真不听话,你两天不吃东西,一会儿回家的几十里山路怎么走呵?这么作践自己,爹娘知道了多生气!”
黄叶无奈只好接过碗刚送到嘴边,一股腥气熏得她紧皱眉头,又把碗放在桌上:“嫂子,我真的喝不下。”
张氏盯着香喷喷的鸡汤,抹抹嘴角的口水,一肚子馋虫爬上嗓子眼:“汤都凉了,多可惜……”
……
屋外窗下。潞王三人听到屋里“扑嗵”一声有人倒地。赛八哥一拍大腿:“成了,王爷请吧!”
潞王淫笑着冲进去。顷刻间又抱着脑袋窜了出去对赛八哥骂道:“笨蛋!”
赛八哥和管家冲到屋里一看,气得哭笑不得——
黄叶举着明晃晃的尖刀缩在墙角。
张氏像一只懒猪卧在地上,鼻中呼呼打鼾,嘴角啧啧吐沫,汤碗打碎在一旁……
画廊下。潞王对黄叶急切不能得手,气急败坏地对手下人发泄:“来人哪!”
赖疤带领几名家丁跪在潞王脚下。
潞王指着花房:“马上把张氏那个肥猪娘们给我拖走!”
两名家丁应声冲进房去。
潞王又指着赖疤:“你带人把黄叶丫头的衣服给我剥光!”
“慢着。”管家赶过来阻拦:“王爷,动不得武,小女子手握剪刀,逼急了要出人命。她一寻死,咱们不是鸡飞蛋打,前功尽弃了吗!”
潞王:“那怎么办?”
管家:“还得使软法子。”
潞王不耐烦:“什么狗屁软法子?”
赛八哥又生一计:“苦肉计。”
潞王更糊涂了:“什么?”
管家和赛八哥一人对着潞王一只耳朵出谋献策……
26
王府前殿。
赖疤一连几脚踹的黄金连滚带爬地倒在潞王的座椅前。
黄金抬头望望脸色铁青的潞王,知道大祸临头。慌忙磕头捣蒜:“小人黄金拜见王爷。”
管家阴声怪气:“大胆黄金,花了王爷的银子,给王爷的事办不成,竟躲在家中享清闲了。”
黄金叫屈:“哪里哪里,小人怎敢耽误王爷的事情,小妹黄叶不是已经进王府的吗?”
赖疤一脚踢在黄金的屁股上:“黄叶到了王府又不是你的功劳,怎么,还想冒功呵!”
黄金:“不敢不敢。小妹既已到了王府,任凭王府安排就是,小人一切遵令。”
管家凑到黄金脸前呲着牙说:“说得轻巧,你可知道那黄叶进到王府竟然暗藏剪刀,图谋行刺王爷。如此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可是灭九族的罪呀。实话告诉你,王爷已传令卫辉知府,即日就要处斩你们全家!”
一句话吓得黄金灵魂出窍,他爬到潞王脚下苦苦哀求:“王爷开恩呵,黄叶的事小人实在不知道呵,求王爷饶命!”
潞王把脸一仰,置若罔闻。黄金跪走到管家面前:“只要绕小人不死,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
管家:“这么说你不想死?”
黄金:“谁会想死呵。”
管家一把揪住黄金的领口:“那就给你一条活路,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听好了,马上劝你妹子服服贴贴地顺从王爷,既保住全家性命,还当你的皇亲国戚。如再执迷不悟,那就跟着你老爹老娘一块儿去见阎王爷吧!”
黄金:“小人去劝,小人马上去劝。”
“哈哈……”一直不作声的潞王猛然奸笑起来,他瞪着黄金,“你有把握吗?你妹子暴烈火性你劝得动吗?”
黄金一味叩头:“王爷放心,小人一定尽力。”
潞王弯下腰:“光尽力怕不行。本王教你一个办法,你附耳上来!”
黄金战惊惊地站起来把脸凑到潞王面前。潞王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照着黄金的额头“哧”地划了一刀!
“哎哟!”黄金尖叫着跳起来,用手捂住伤口,污血顺脸流下。突发的变故吓得他心惊胆战,傻呆了。
潞王把匕首往地上一摔:“要演苦肉计,就的挂点彩,不带伤见血难动人心呐。就这点伤也难使黄叶改变主意。来人哪,把这位舅姥爷拉下去好好打扮打扮!”
“是!”赖疤领旨传命手下:“拖下去动大刑!”
27
王府后花园。
黄金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挪进屋来,看来为演真苦肉计,赖疤把他打得不轻。一见黄叶,他张开大嘴嚎叫起来:“妹子呀,救救哥吧,我快要死了!”
黄叶看着满面血迹、遍体鳞伤的黄金万分惊讶:“哥呵,你怎么啦?谁把你打成这样?”
黄金一屁股坐在地上,挤着眼泪干嚎:“不得了呵,塌天大祸呀,全家都活不成了!”
黄叶:“哥呀,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咱爹咱娘呢?”
“咱爹咱娘……”黄金哽咽:“哎哟……都死了!”
黄叶:“什么?”
黄金:“咱爹咱娘为了救你,把命都丢了!”
噩耗骤降,黄叶如雷贯耳,从哥哥的表现上看出这是实话。她呆滞片刻,忽然放声大哭:“爹呀……娘呀……,是谁干的?这是为什么?”
黄金的怨气一下子泄了出来:“还不是为了你嘛!那潞王找不见你就派人杀了咱爹,又逼死了咱娘,还连累老勤爷家的姑奶奶也被砍了人头呵!”
黄叶一下子明白了,罪魁祸首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潞王,爹娘和老姑奶都是为了救自己死的。她止住了哭声,眼中闪着仇恨的火花。
黄金怨气未消:“把你抓进府来以后,见你宁死不从,又把我和你嫂子抓来严刑拷打!明天就要对咱全家开刀问斩了!”
黄叶一声不响……
黄金滔滔不绝:“都是要死的人了,哥和你见最后一面吧。我死倒不要紧,可是咱们黄家从此断子绝孙成绝户了,死后连个上坟烧纸人都没有哇!
“叶儿,要死得不光咱一家,潞王还要对柿子沟杀光烧尽、斩草除根呵。可怜全村老老少少百十条人命难逃这一劫呀!
“叶儿呀,哥嫂的性命、全村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只要你顺从了潞王,我们全都得救了!”
黄叶斜眼鄙视着头破血流、伤痕累累的亲哥哥,听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告,,也彻底地绝望了。为保住自己的贞洁,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最后也没有挣脱潞王的魔爪。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清白,连累柿子沟的乡亲们呢。为了全村老百姓,为了保住哥哥这个黄家唯一的血脉,只有牺牲自己。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呵!她无力地靠在床边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两眼微闭泪如涌泉……
王府前殿。
黄金顾不得皮肉之痛,连蹦带跳地闯进门邀功报喜:“恭喜王爷,大功告成。小妹她应允了!’”
管家不信:“此话当真?”
黄金:“她亲口答应的,只是要满足她几个条件。”
潞王来了精神:“只要黄叶姑娘回心转意,什么都好说。”
管家疑心不定:“她提什么条件?”
黄金:“黄叶要当面提出,并要王爷亲口应承。”
28
王府后花园。
潞王、管家、赖疤和媒婆赛八哥四人众星捧月似的围在黄叶两侧,毕恭毕敬垂首站立。
黄叶正襟威坐,面色阴沉,两目直视,对身边的几个狗男女不屑一顾。她语气冷峻却掷地有声:“第一,不得加害柿子沟每一个父老乡亲。”
“答应答应。”潞王一听是顺水人情,不但满口应承还煞有介事地训令属下:“哪个胆敢搅扰山民百姓,本王格杀勿论!”
赖疤连声应道:“不敢不敢。”
黄叶又说:“第二,马上放我的哥哥嫂嫂。”
“放,放。”潞王觉得更是小事一桩:“姑娘依了本王,你的哥哥嫂嫂就是我的哥嫂,自当恭敬,哪有怠慢之理。”
管家随声附和:“姑娘放心,即刻送舅姥爷回家。”
黄叶咬着牙:“第三,迎娶之日,我要你准备鼓乐彩灯、喜烛花堂、鸾车凤轿。”
“当然当然。”潞王听得正合心意,喜不自禁:“本王的纳妃大礼,自然要办的红红火火、排排场场。不但要鼓乐车马,还要杀猪宰羊大筵宾客。”
赛八哥及时表现:“放心吧,黄叶姑娘。王爷的大喜之日,全城百姓哪个不来助兴。这叶儿出嫁的场面谁比得了呵。”
黄叶蔑视地一笑,加重语气:“第四,我要安葬老姑奶和我爹我娘,并要戴孝守灵十天……”
潞王有些不悦:“安葬死者不成问题,本王立即派人采办棺槨衣物从厚安葬。只是守灵十天……”
管家拉拉潞王的衣角,潞王只得改口:“十日就十日,答应答应。”
黄叶忽地站起来,一语敲定:“这么说四条你都应承了?”
潞王信誓旦旦:“一言九鼎,决不反悔。”
黄叶一甩长发,摆出要走的架势:“那好,立即放我回家!”
潞王令赖疤:“多带人马,护送姑娘回村。”
花房门口。潞王见赖疤带人尾随黄叶远去。扭头对管家说:“传令卫辉知府派五百兵丁把柿子沟给我严加包围,不得走漏一人!”
29
王府前厅。
喜堂华丽。红喜字、红蜡烛、红灯笼、红地毯……一片喜气。
潞王更是精神焕发、得意洋洋。今天是黄叶姑娘过门的日子,怎能不心花怒放呢。此刻,他心猿意马,坐立不宁。在前厅喜堂巡视一番转身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灶台上蒸煮煎炸,火光熊熊,烟雾腾腾。菜案上剥皮剔骨、杀鸡剁肉。厨子们一个个满头大汗……。潞王瞄了几眼,又快步离去。
王府大门口。大门上下处处张灯结彩,女婢男仆人人披红挂绿,鼓手乐师个个列班就位。潞王自豪地站在台阶上,心急如焚地向西山张望……
柿子沟村头路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披甲执锐的官兵。小小山庄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黄家堂屋内。灵堂肃穆,白幕帐、白纸幡、白蜡烛、白灯笼……黄叶穿一身白孝服跪在灵位前燃烧纸钱。纸灰飞舞,阴森凄凉。
院子里站着庞大的迎亲队伍,旌旗伞盖、鼓乐号角,花花绿绿的人群中摆着一顶红彤彤的大花轿。
迎亲队伍的主角媒婆赛八哥今天更是特意打扮。她身穿鲜艳的镶边罗衫,脚蹬芙蓉出水的绣花鞋。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左鬓插一朵小红花。此刻,她像火烧猴屁股似的在院里乱转。一会儿看看屋里,一会儿看看天上。既不敢进屋督促黄叶,又怕耽误拜堂时辰,抓耳挠腮焦急万分。见黄金夫妇从西屋里出来,堵上去催叫:“哎哟,她哥她嫂这都什么时候了,赶快叫叶儿更衣上妆吧,再晚就耽误时辰了!”
黄金夫妇:“这就去催。”
屋里,黄金拉拉黄叶:“叶儿,迎亲人马等很久了,赶快更衣吧。”
张氏帮腔:“好妹子,时候不早了,还没有盘头上妆呢。”
见黄叶不动,黄金拽着张氏一起跪在地上:“好妹子,再耽误我们吃罪不起呀!”
黄叶丝毫不理睬二人,她一声不响对着爹娘的灵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表情麻木地站起来走进里间……
黄家院门外。老勤爷带着村里的乡亲们来给黄叶送行,被官兵堵住,不让靠近。
黄家里间。黄叶换上一身团花吉服、凤冠霞帔。她一动不动,脸似冷月,心如槁灰。张氏和赛八哥正忙着给黄叶插花理鬓,谁也没有注意到黄叶悄悄地将一个包袱从衣下塞进怀中……
院外的乡亲们看见黄叶头顶盖头满身盛装地走出门,一起拥上前来不住地呼唤:“叶儿,叶儿……”
黄叶扯下红盖头,深情地环视着乡亲们,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慢慢地走到院当中跪在地上,对着朝夕相处的乡亲们,对着生她养她的小山村深深地磕了个头……
黄金和张氏害怕夜长梦多,急不可待地将黄叶搀到花轿前,连推带顶地塞进轿门。
赛八哥抓住时机尖嗓高唱:“新人上轿,鼓乐齐动!”
喇叭声声,锣鼓阵阵。花轿离地,人群移动……
乡亲们禁不住为可怜的黄叶姑娘哭泣起来。
一阵猛烈的秋风袭来,卷着漫天遍野的落叶枯草,霎时间流沙走石、尘飞土扬……。一派萧条肃杀的悲凉气氛,这哪里是新娘出聘,简直像亡者出殡!
王府大门口。
潞王喜眉笑眼地迎接一批批前来贺喜的官员士绅……
垭口石桥上。迎亲队伍徐徐而过……
秋风扫着落叶枯枝在地上翻滚……
王府大门口。
十字披红的潞王好不春风得意,被众多宾客簇拥着迎立在大门前。街头巷尾站满了围观的卫辉百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担当大典司仪的管家,远远看见迎亲的花轿,慌忙整整披在肩上的大红绶带,跳上门前高台大声唱礼:“花轿临门,鸣炮奏乐!”
顷刻,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叮叮咚咚的锣鼓声,滴滴嗒嗒的喇叭声响成一片……
花轿落地。赛八哥扭到潞王面前弯腰施礼:“请王爷接新人下轿。”
潞王晃着肥头,大步来到轿前,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探进头去。突然,象被黄蜂蜇了一样,猛缩回头,脸色大变!他转身抡起胳膊一巴掌抽在赛八哥脸上:“蠢才!”袖子一甩忿忿而去。
赛八哥被打得眼冒金花,不住所措。她莫名其妙地从轿帘缝往里一看:“哎哟妈呀!”一声惊叫瘫坐在轿杆下。
鼓乐炮声,嘎然而止!
管家、赖疤和黄金夫妇急忙跑过来围住轿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管家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一把撕下轿帘,众人登时大惊失色——
轿内。黄叶不知何时已换回一身白白的孝服,红嫁衣和红盖头以及凤冠珠花撒落在脚下。她侧垂着头,胸前心口处插着一把亮闪闪的剪刀。鲜血印在洁白的孝服上,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30
柿子沟村后。高山垂首,溪流哀鸣。
老勤爷领着几个村民为一座新坟培土,全村的乡亲们围在旁边低声啼哭……
画外音:
“老勤爷和柿子沟的乡亲们把黄叶姑娘接回了她心爱的家乡,安葬在养育她的大山的怀抱中。”
清明时节。
一对中年夫妇在黄叶坟前焚香摆供……
两个豆蔻少女在黄叶坟前放置鲜艳的花环……
画外音:
“人们永远怀念疾恶如仇、刚强节烈的黄叶姑娘。每到清明时节,不断来到坟前踏青扫墓、吊唁和祭奠这位大山的女儿。年长岁久,人们便称它为——山姑娘坟。、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