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柿子沟,清晨。
西屋里,黄金夫妇正爬在门缝上注视院中,不大一会儿,看见黄母进了伙房。
黄金推推张氏:“记住我昨晚上的话,好言好哄。”
张氏一抖肩:“瞧我的吧。”
伙房里,张氏蹲在灶前对烧火的黄母说:“娘,我来烧。”
平日里一身懒肉的儿媳从没有下过早厨,今天一大早就来烧火做饭,令黄母十分意外。
东岭山坡上。
黄金提着绳子,紧跑了几步追上了前面的父亲:“爹,醒来也睡不着了,我跟你一块拾柴火吧。”
黄老汉也不搭话,扛着扁担直往前走。心中却纳闷,平常日升三杆都不起床的儿子,别说干活儿,油瓶倒了都懒得扶。今天竟然早早上山来拾柴火,叫人诧异。
伙房里。
张氏一边搅着锅里的饭,一边殷勤地说:“娘,叶儿不在,以后这早饭由我来做,你歇着吧。”
黄母:“娘干惯了,也不累。”
张氏试探:“娘,叶儿是不是串亲戚去了,咋好几天不见回来?”
黄母实话实说:“串啥亲戚,还不是叫潞王闹得在家不得安生,躲出去了呗。”
张氏追问:“躲到啥地方去啦?那儿牢靠吗?”
“躲到……”黄母话刚出唇,猛然想起老勤爷的嘱咐,急忙改口:“躲到哪儿,我也不知道,是你爹托人安排的。”
……
山坡上。
黄金怀中抱着几根干柴,与父亲搭讪:“爹,这几天我老做恶梦,半夜半夜睡不着,老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叶儿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出不了事。叶儿藏身之地妥当的很。”
……
伙房里。
张氏不再转弯抹角:“娘,这几天平安无事,我看风头也过去了,早点把叶儿接回来吧。”
“不着急,叫叶儿躲它一年半载,让潞王彻底死了心。”
“娘,我怪想妹子的,叶儿住得远不远?凑空我去看看她。”
“不用看了,远近我也不知道。你爹谁都不叫去。”
张氏:“……”
山坡上。
黄金迫不及待、干脆单刀直入:“爹,叶儿究竟躲到哪儿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叫我整天提心吊胆,想去看看也找不见地方。”
黄老汉:“你不用操心,我都安排好了。去的人多了,容易走漏风声,连你娘我都没有告诉。”
一片枯叶飘落在黄金脸上,马上勾出他新的灵感:“爹,天也凉了,要不要给叶儿送些衣物?”
“不用,叶儿带的够使。”
黄金:“……”
黄家西屋。
黄金仰头躺在床上:“老头子严把死口,问不出一点消息。”
张氏一屁股坐在凳上:“你老娘更是装聋卖傻,一问三不知。”
正房里。黄老汉对老伴说:“奇怪,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咱们那宝贝儿子竟然早早起来跟我去拾柴火,还操心叶儿怕出什么事。”
黄母应道:“我也纳闷,他媳妇平时吃饭都叫不起床,怎么今天早早帮我下厨做饭,还一个劲打听叶儿的消息。”
黄老汉沉思:“有点名堂。昨天他俩从城里回来喜眉笑脸的像捡到了金元宝似的,嘀嘀咕咕的半夜不睡,今天又急着打听叶儿的去处。这里面会不会有啥鬼呀!”
黄母不以为然:“能有啥鬼。怎么说也是同胞兄妹,他还能设法害自己的亲妹子!”
黄老汉:“儿子是个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觉着不对头。不行,我的进城去看看叶儿。”
“啥时候去?”
黄老汉低声:“立马就走。”
西屋里。
张氏拍拍床上的黄金:“哎呀,老头子出门了。”黄金撩窗帘一瞧,果然见父亲背着褡裢出了院子。
张氏:“老头子准是去看叶儿啦,你盯上他,肯定能找到黄叶。”
黄金翻身下床。张氏一掀后窗户:“从这儿出去。”
17
山道弯弯,黄老汉健步登上一座山顶……
山腰一棵大树后,黄金汗流满面,气喘嘘嘘……
沟底,黄老汉踩着石头越过一条湍急的小河……
黄金心不在焉,一脚踏进水中……
垭口石桥上,黄老汉驻足远望,山下一马平川。
黄金躲躲闪闪跟上来,一屁股歪躺在一块岩石后……
18
卫辉城里,老勤爷胞妹家。
堂屋佛龛前,老太太虔诚地磕头焚香……
里间,老太太掀帘进来,看见黄叶正做针线活,心疼地说:“叶儿,歇会儿吧,一大早忙得脚不沾地,刚坐下又抓起针线活啦。”
黄叶:“姑奶奶,我不累,天渐渐凉了,我赶紧把棉袄给您缝好,天一冷,您就能穿上新棉衣啦。”
老太太端详着黄叶手中棉衣赞不绝口:“哎哟,看看我们叶儿这手多巧,针脚密,线缝匀,小小年纪,一手好针线。也不知道谁家祖上积德行善,能娶上叶儿这样的好媳妇。”
叶儿面颊泛起两朵红云:“姑奶奶,看您……”
老太太:“老话说,姑娘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想不到老了老了还能享上叶儿的福呵。”
黄叶:“姑奶奶放心吧,我就是你的亲孙女,伺候你一辈子。”
老太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那敢情好,可我哪敢挡着不叫叶儿嫁人哪!”
叶儿羞涩的扭过脸:“姑奶奶,您又来了。”
老太太:“不说了,不说了。叶儿你看好门,我上街买些香烛回来。”
黄叶站起来:“我去买吧,您不用跑了。”
老太太:“不行,说好了不许你出门。”
“姑奶奶,我到这儿好几天了,从未出过门,谁也不认识我,就让我替您跑跑脚吧。”
老太太犹豫。
黄叶:“放心吧,我跑得快,买了东西就回来,又不到别处去。”
老太太终于松了口:“那你快去快回。”
西城门口。
黄老汉擦擦头上的汗,拍拍身上的土,快步进城……
黄金望着高高的城门楼,口中喃喃自语:“老头子怎么进城来了?难道黄叶会躲在城里?”见父亲走远,拔脚往前追。
大街北头,黄叶挎着小竹篮款款走来……
大街南头,赖疤带着一名家丁,啃着手中的猪头肉,闲逛过来……
两人远远地对面而行,却相互不曾发现。正当愈走愈近,快要碰面的时候,黄叶拐进一家纸烛店。赖疤也被旁边突然伸来的一只手拉进了一个小胡同。
赖疤正欲发火,却看清来人是黄金。忙问:“这么早就来了。你妹子的下落打听清楚了?”
“没有。老头子的口风把得很紧,问不出一点消息。”
“那你进城干什么来了?”
黄金答道:“我爹吃了早饭就出了门,我想他一定是去看黄叶的,就一路跟着他,谁知道他来城里了。”
赖疤:“你妹子会藏在城里?”
黄金:“我想也不会。可我爹急急忙忙进城,肯定有事。咱们只要紧紧盯住他,今天就一定能找到黄叶。”
“他人呢?”
黄金指指走在街对面的黄老汉。
赖疤吩咐身后的家丁:“你立即去禀报总管,就说柿子沟黄老汉进城了,让他多带些人来。”
赖疤拉了一把黄金,两人悄悄跟上了黄老汉。
黄老汉走过了十字街口……
赖疤远远跟随其后……
害怕露形,黄金又远远地跟着赖疤……
三人摆成一溜儿,鱼贯而行。
黄老汉拐进一条胡同……
两个长尾巴也被拖进胡同……
走着走着,黄老汉隐约察觉到有人跟踪,便快走几步拐过墙角,猛然返身站住——
赖疤躲避不及,打个正面。
黄老汉看清了这张熟悉的大疤脸,却没有发现远在后面的儿子黄金。他略略沉思,便迈开大步又朝前走去……
黄老汉走进了人流稠密的马市街……
既已暴露,赖疤便不再躲闪,明目张胆紧跟进去……
黄金在后面左顾右盼地失去了目标……
黄老汉又绕到十字街口,原地立定,远远盯着跟过来的赖疤。
赖疤知道上当,扭身躲进一家门洞。
只是管家带着一伙家丁,正好急冲冲地赶过来。管家问赖疤:“你藏在门洞里干什么?”
赖疤:“这老东西发现我了,一直在城里兜圈子。”
管家:“他人呢?”
“就在……”赖疤往前一指,却不见黄老汉的身影,“刚刚还在这儿。”
管家:“他走不远,老东西既然来了,就不能放过他,把他抓进牢里严刑拷打。天黑之前,一定要问出他女儿的下落。”
赖疤:“我马上动手。”
管家:“光天化日,不要在城里下手。咱们立即抄近路到城外垭口石桥去堵他。”
赖疤:“他儿子黄金也在这儿。”
管家:“一块带上。”
19
垭口石桥。
黄老汉发现赖疤跟踪以后,不敢再去探望叶儿。在城里绕了几个圈子,以为甩掉了尾巴。看天已过午,便出城往家走。
刚刚踏上石桥,便嗅出周围气氛不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几条大汉呼啦啦地从岩石后窜出来,一个个手持狼牙棒,挡住桥头。
黄老汉返身欲退,却见赖疤领着两个握短斧的家丁堵住退路。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黄老汉知道中了暗算,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了。他甩掉褡裢,拉开架势。
赖疤吼叫:“上!”
小石桥上一场恶斗……
赤手空拳的黄老汉多处受伤,终因寡不敌众被扭捆起来。
管家摇着尖脑袋走到黄老汉跟前:“姓黄的,放明白点,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老老实实把闺女交出来吧!”
“休想!潞王欺男霸女,丧尽天良。想害我闺女,那是做梦!”
管家:“好一张硬嘴,不给你点真的,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来人哪,把他那宝贝蛋带上来!”
“走!”赖疤一手拿匕首顶着黄金的喉咙,一手拎着黄金的后脖领走上桥来。
“金儿”黄老汉吃了一惊,没想到儿子黄金也落入他们手中。
黄金假意哭叫:“爹,救救我呀!”
黄老汉百爪抓心,不知所措。
赖疤的匕首一顶,黄金又叫道:“爹,你究竟把黄叶藏到哪儿啦?不讲出来,全家都没命了。”
黄老汉又疼又很:“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那是你亲妹子呀!”
赖疤尖刀一用力,黄金脖颈渗出了血珠,他便杀猪般地嚎起来:“爹,救命呵!”
黄老汉长叹一声:“唉——。你们放了他,我带你们去找叶儿。”
管家:“此话当真?”
黄老汉:“事到如此,我也认命了。闺女、儿子都是心头肉呵。赶紧给我松绑!”
管家信以为真:“松开,松开。”
家丁们刚一放手,黄老汉挣脱绳索,一个箭步扑上来,用手死死卡住了管家的小细脖:“我跟你们拼了!”
管家被卡的面色茄紫,白眼直翻。赖疤见状不由分说,“噗”的一刀刺进黄老汉的腹中……
黄老汉捂着喷血的腹部,摇摇晃晃地挣扎了几步,扑嗵一声栽到在地,两眼圆瞪,气绝身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黄金傻了眼。他一下子扑到父亲身上,这回可是真哭了:“爹!爹呀!”又猛地站起来抓住赖疤:“你怎么把我爹给杀了?”
赖疤用滴血的匕首指着黄金的鼻子:“你爹敢对总管无理,是他自己找死,再惹恼了我连你一块捅了!”
黄金被镇唬住,哆哆嗦嗦地不敢吭气。管家走过来恶狠狠地说:“你爹与王府作对,只有死路一条。看在你对王爷还有几分忠心的份上,饶你一条小命。回家以后胆敢胡咬乱讲,你爹的样子就是你的下场。还不快滚!”
众家丁一起喝道:“滚!”
黄金走后,赖疤不解地问管家:“总管,怎么把他放了?”
管家白了赖疤一眼:“都是你行事鲁莽,黄老汉一死,怎么查找黄叶姑娘?明天是王爷给的最后期限,放走黄金正是让他回家通报黄老头的死讯,黄叶姑娘今晚上必然要回家奔丧。明日佛晓,你多带人把她堵在家中,务必将人抓来。”
赖疤指指黄老汉的尸首:“这老东西的死会不会惹来麻烦?”
管家翻身上马:“惹屁麻烦。荒山野岭,死无对证。”
20
柿子沟。
黄家屋里院外挤满了四邻八舍的乡亲们,黄老汉的死再一次震惊了小山村。
堂屋里一块门板上躺着黄老汉的遗体。张氏盘腿坐在旁边嘶声干嚎,光打雷不下雨。做贼心虚的黄金跪在地上假惺惺地挤着鳄鱼泪。他瞒着实情,谎称父亲是路上遭遇劫匪被杀害的,他的谎话连众人都觉蹊跷,更哄不了老勤爷。
心知肚明的老勤爷在院中捣着拐棍对几位上年纪的人说:“这是潞王派人干的。他们逼婚不成,终于下黑手了。”
东山岭上。
黄母孤零零地坐在一块岩石上。家中忙忙乱乱的人群,却一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她面色肃然、目光呆滞。满腹悲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痛到深处的人欲哭无泪呀。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条伸向远方、通向卫辉府的出山小路……
黄家院里。
老勤爷正同几位老者商量:“我看黄家人不能在这儿住了。丧事完毕,得举家外迁。”
一老汉:“往后山迁,搬得越远越好。”
老勤爷:“找黄叶他娘来,早点拿个主意。”
几个人里里外外却找不见黄母……
一个少妇拉着老勤爷:“老勤爷,我看见婶子好象上东山岭了。”
老勤爷:“咱们去找!”
东山岭上。
岩石上的黄母早已无影无踪了。几个老汉都纳闷起来。老勤爷望望下山的小路,顿时恍然大悟,跺着脚说:“坏了,黄叶她娘准是进城去了。她这一去,凶多吉少,不但自己性命保不住,还要把黄叶连累了!”
几个老汉一子下子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老勤爷:“你们回去帮助料理后事,我马上追进城去。”
一老者:“换个年轻人去吧。”
老勤爷:“他们不知道地方。”
21
卫辉城里。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
黄母一路风风火火,终于在关城门前进了城。她非常清楚丈夫是为何而死的,更清楚凶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潞王。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找潞王讨命!自己年过半百,死不足惜,放心不下的是女儿黄叶呵。此刻,她恨不能一步跨到黄叶身边,再见女儿最后一面。
心急步快,黄母匆匆地往北关走。俗话说,怕走夜路偏碰鬼,她万万想不到,一条瘦长的黑影早就悄悄地跟上了她。她更没有想到,自己与女儿生死离别的最后一见,反而暴露了黄叶的踪迹。
老勤爷胞妹家门口,黄母见周围没人,轻轻地叩响门环。
屋内,老太太和黄叶听到敲门声,顿时警觉起来。黄叶从针线筐里抓起一把剪子,二人慢慢来到院里。
门外黄母喊道:“叶儿,开门,是娘呵!”
叶儿惊喜:“是我娘!”她打开门,不顾一切冲到门外,扑进母亲怀中……
不远处的墙角边伸出来一个尖溜溜的小脑袋,脑后翘起的头发,远看像一把半秃的鸡毛弹。她看清了开门得竟然是黄叶姑娘,喜出望外,缩回头转回身去。紧挪两条小细腿,一溜儿小跑消失在夜色中……
老勤爷胞妹家里。
老太太和黄母虚寒几句,便知趣地打招呼退出:“叶儿,我回屋歇了,你娘老远跑来,娘俩慢慢说话吧。”
黄叶:“娘,家中都好吗?我爹呢?”
黄母强颜应付:“好,都好。”
黄叶看清母亲神情不对:“娘,你怎么不高兴?出什么事啦?”
黄母极力掩饰:“没事,叶儿,娘跑累了。”
黄叶:“娘,你急急忙忙地连夜赶来,一定是家里有事。”
黄母热泪盈眶:“叶儿,没事。娘想你呀,娘是赶来看你的呀。”
西城门外。
风尘仆仆的老勤爷赶到城下,望着紧闭的城门,长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蹲在城门根下,等候天明……
王府后花园。
赛八哥赶过来急着通风报信。真是天助神佑,在街上看见黄叶母亲进城,自己就多了个心眼,一路跟踪上去。谁知竟发现了黄叶的藏身之处。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赛八哥敲响后园门,咚咚!
院内厉声喝道:“何人敲门?”
“小人有事,求见总管老爷。”
“后门落锁宵禁,不得出入!”
王府午门口。
赛八哥战战惊惊地叩门。咚咚!
“汪汪汪!”响起一片狗叫声。
护院家丁从门内大声骂道:“什么人狗胆包天,惊扰王府!”
“小民范陈氏,有急事禀报王爷。”
“王爷早已歇息,有事明天再报。”
赛八哥:“我是来报告黄……”
“还不快滚!”
老勤爷胞妹家。
夜深了,黄叶依偎在母亲身边熟睡了,稚嫩的脸上含着甜蜜的微笑。黄母满腹酸楚,悲痛欲绝,她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凝视着女儿的脸庞,眼中的热泪吧嗒、吧嗒地落在黄叶的面颊上……
22
“喔喔喔……”报晓鸡唤来了又一个黎明。
西城门口,被挡在城门外大半夜的老勤爷,终于等开了城门。他疲倦地捶着后腰站起来,走进城去。
老勤爷胞妹家。
黄母早早下了床。由于一夜没合眼,精神恍惚。
黄叶:“娘,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再住几天嘛,人家不想叫你走。”
黄母:“娘来看看叶儿就放心了。还有事要办,娘得回去了。”
黄叶:“天还没大亮,城门这会儿也开不了。”
黄母深情地拉着黄叶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叶儿,娘就要走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惦记娘。来,趁天还早,你再给娘梳回头吧。”
涉世不深的黄叶,没有觉察母亲的异常表现,精心地梳理着母亲花白的头发……
潞王府午门外。
一群家丁跨马立镫,整装待发。
管家叮咛带队的赖疤:“你们快马赶到柿子沟,那黄叶姑娘一定守孝在家,今天务必得手,决不能让她再跑了。”
赖疤:“总管放心,那黄老头一死,绝无问题。”
赛八哥一溜风跑来,抓住管家问道:“总管派人往哪里去?”
管家:“还不是柿子沟黄家。”
赛八哥:“不回去了,黄叶就在城里”
管家:“你胡说什么?黄叶怎么会在城里?”
赛八哥:“是我亲眼所见,这黄老头还真有胆识,居然把闺女藏在咱们的眼皮之下。”
赖疤:“此话果真?”
赛八哥:“人就在北关。趁着拂晓,赶快动手。”
老勤爷胞妹家。
黄叶捧着镜子让母亲照。黄母端详着镜中自己沧桑的面孔,问女儿:“叶儿,娘是不是老了?”
“不老,娘一点也不老。”
黄母苦笑着扶女儿坐在凳上:“来,让娘也给你梳梳头。”
“娘,我这么大了,不用娘梳了。”
“不,今天娘一定要给叶儿再梳一次。”黄母按黄叶坐下,满面的泪水已像断线的珠子……
大街上。
老勤爷气喘嘘嘘地往北关赶……
胡同里。
赛八哥带领赖疤一群爪牙,一溜儿小跑……
老勤爷胞妹家大门口。
黄母紧紧捧着女儿的脸,泣不成声:“叶儿,让娘再看看你i,你也再看看娘。娘走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黄叶不解其意:“娘别难过,躲过这一阵儿,我就能回家了。”
黄母在一次抱紧女儿:“傻孩子……
大街上。
老勤爷急促的脚步……
老勤爷胞妹家大门外。
赛八哥指着大门:“就是这家。”
赖疤冲众家丁挥手:“把院子围起来!”
潞王府午门外。
右侧的石狮子跟前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发生了意外大事。
一个家丁挤过来一看,吓得扭头往大门里窜……
潞王和管家闻讯赶出门来,驱散人群一看,一个个目瞪口呆……
黄母一头撞死在面目狰狞的石狮子下,鲜血顺着尖利的狮爪往下嘀嗒、嘀嗒……
老勤爷赶到胞妹家大门口,见大门洞开,知道不妙,几步冲进去撞开正屋房门,举目一看,不由得毛骨悚然——
屋内柜倒桌翻,一片狼藉。佛龛的供台上摆着一个老太太的血淋淋的人头……
老勤爷凄惨地哭叫道:“妹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