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元旦前夜的珠江江畔,霓光绚烂,江波中泛着鳞鳞霞彩,江浪上游着美丽花船,今夜将是个难眠之夜,人们纷纷簇拥在街头,等着聆听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
郝青松和郎天乐并立在江边,看着江水悠悠,看着时光流淌。两人都是身历沧桑,对人生都有执着的人,对于时光的老去,对于世态的反复,各有不同的感慨,所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眼神随着滔滔的江浪的流动而转动着,那些在江上摇曳而过的花船,在他们两人眼里,各有着不同的风景线
“今晚的江景真美,”郎天乐用手指轻轻捋着一撮垂荡在胸口上的发丝,“这么多LED灯装饰的花船,这么多看风景的人,这么多的笑脸,还有,这么多的星辰。”
郝青松笑着说:“再过一会儿广州市要在新年来临时燃放迎新焰火,广州塔及其前面的江面上将是焰火最绚丽的位置,现在市民们都走上街头迎接新年观赏焰火了,所以今夜的珠江分外美丽。”
两人的目光同时越过江面,落在矗立在对岸不远处高高的广州塔上,这只被广州人爱称为“小蛮腰”的瑰丽建筑在迷幻的灯光射映下,如同一樽巨大的琉璃魔瓶,在夜色下熠熠生辉,分外夺目。
郎天乐忽然绽开一个很知足的笑意说:“如果……今晚这一战我不幸死了,有这么壮烈的景致作一道衬景,却也是件很具意境的事情。”
郝青松转头看着她,此刻的他戴着一副CK墨镜,掩在墨镜镜片后面那双原本炯炯闪烁的眼神霍尔转成绵绵的深意,“如果……”他真情流露地说道:“我们这一生注定在聚散的问题上难以委决的话,那么今夜如果能与你同葬江腹,对我来说应该算是好事,最起码少了那种心灵上的焦灼了。”
郎天乐略略蹙起眉头,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说这种话,真让我有种负欠你的感觉了,本来我的心灵就以孤独清冷为乐的,只是现在,突然被你套上了一道温暖的枷锁,你干嘛总不肯让我轻轻松松地上路呢?”
“因为你不能无视自己的内心渴望,”郝青松很肯定地说:“我知道你对我是有热望的,只是你这人太爱自由,惧怕感情的枷锁拖住你的脚步而已。”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该对我有所保留了。”郎天乐看着郝青松脸上的墨镜,虽然看不见两片灰色镜片后面那眼神是怎样,但她能感觉到那眼神里的热度,她慨然说道:“就算我现在愿意和你在一起,这种安定的状态也不可能维持长久,过不了多久我又会远走高飞,到时你心上的伤岂不是更深更痛。”
可是郝青松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说:“我这人是过一时算一时的人,我不想那么远的事,你不必为我考虑那么多,前面我都已经被你伤害过那么一次了,再伤害一次也无所谓,老肉皮上滚浓疮,迟早都会好的。”
一个男人对爱有这种坚持是很少见的,可惜郝青松爱错了对象,这是他的不幸,郎天乐虽然心有歉疚,但她是那种没心没肺惯的人,人生没有多少羁绊能拖住她的心灵,从某种意义上讲,郎天乐对自己所讨厌的人,反倒比对自己热爱的人,纠缠得更为激烈更为疯狂。
两人正说话间,江中有一艘小艇向他们所站的位置驶过来,小艇上坐着两男子,全是光着头、黑色皮夹克打扮。郝青松和郎天乐略微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他们等的正主儿——老烟头的手下出现了。
郝青松斜眼向自己身后瞥了一眼,在距离他们身后一百多米的一个小绿化带旁,停着一辆小轿车,轿车里坐着赤炎和简小叫,由于老烟头言明他们这一方只能出面两个人带着手提电脑去交换叶继香,所以韩庆、赤炎和简小叫只能躲在暗处接应,他们与郝青松之间的联系,就是通过韩庆新装在郝青松手机里的“卧底”手机病毒,这个灵感的产生,还真要感谢周畅。
老烟头的手下驾驶着小艇在距离岸堤还有三米多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艇上的两个光头男都用挑战的眼神看着岸上的两人。这点距离对于会轻功的郝青松和郎天乐并不算难度,两人相视而笑,先男后女飞身跃上小艇,郝青松手里拎着一只装手提电脑的皮包,壮健的身躯跃落甲板时,仅见艇身略略沉了一下,即刻恢复平静;可是轮到郎天乐跃上小艇的甲板时,这女人个性促狭,故意让身体重重落在船沿一侧,只见艇身剧烈地摇摆起来,险些倾覆,反倒把两名光头男吓得脑壳上冒出一层细汗。
待到两人上艇后,小艇拨转船头,从长长的花船队伍边上穿过,向珠江的下游方向驶去。
赤炎和简小叫钻出轿车,两人跑到江堤边,目送着那艘载着郝青松和郎天乐的小艇拖着一尾白浪驶进彩霓闪烁的花船群里,距离他们的视线越来越远,两人的心也随之升到了嗓子眼。
正当这两人有点手足无措的时候,忽见一艘花船驶到靠近他们的江堤边,有一高大的身影站在花船船帮旁在向他们挥着手,简小叫眼尖,一眼便认出这个向他们挥手的人,“是韩庆!”她兴奋地跺着脚乐道:“我还以为咱们要跟不上老板他们了呢,真没想到韩庆还留有这么一手。”眼看花船已经驶近江堤,简小叫迫不及待地纵身一跳,飞过数米宽的距离,轻飘飘地落在花船船沿边上。赤炎没她那么好的轻功,只好等花船贴近江堤边时,方才耸身跃上花船。
待到两人上船后,花船迅速驶离江堤,远远地跟在那艘载着郝青松和郎天乐的小艇后面,简小叫走到韩庆身边,见他正举着一只高倍望远镜眺望着前方已经驶得很远的小艇,心怀担忧地问他:“还追得上他们吗?他们乘的小艇看上去速度要比你这艘花船快呵!”
“放心好了,我们只要不跟丢,远远地蹑在后面就行了。”韩庆放下望远镜说:“如果追得太紧了,反倒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简小叫转头打量着眼下这艘花船,和江面上行驶的所有花船一样,这艘花船饰满了LED灯,船上扎花以美国3D卡通影片《功夫熊猫3》为主题,五彩斑斓地缀满了各色动作夸张的卡通动物彩灯,原来这艘花船是某著名电影院线定制的。简小叫见在驾驶舱里开船的是一名三十余岁的青年壮汉,这人她并不认识,于是她问韩庆:“你从哪里搞来这艘花船的?”
韩庆摸摸鼻梁笑着说:“不能说搞来,只能说开这艘船的船老大是我一朋友,请他帮个忙而已。”他把手里的望眼镜往简小叫手里一塞,“你别问那么多,帮我盯着前面的小艇,我和赤炎还要做点准备工作。”
简小叫见他不肯多谈,但她知道韩庆以前搞过走私,认识个把船老大也属正常的事情,她接过韩庆手里的望远镜,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那艘小艇上。
载着郝青松和郎天乐的小艇驶近一艘乳白色的巨型豪华私家游轮,在其边上停了下来。
郝青松和郎天乐相继攀上游轮后甲板,在甲板上又有三名光头男等着要求检查他们的身体,他们先摸出郝青松西服口袋里的手机和一串带遥控器的车钥匙看了看,再仔细摸索了一下他的身体,以确认他身上没有带着什么窃听器或者武器之类的东西;随后他们在郎天乐身上摸出一对溜溜球状的玩具好奇地打量着,郎天乐笑着说:“我说这是我的武器,你们信不信?”
几名光头男眼里都露出疑色,看来老烟头并没把郎天乐的武器是一对“电蜇母”的事情告诉自己手下。郎天乐见状心里透亮,跟着又讥谑道:“怎么,你们老板这么怕死,连我们女人随身带点小玩意儿都要缴掉么?”
光头男们当然不想让别人小看自己的老板,他们故作大方地把“电蜇母”还给了她,郝青松顺势把手机和那串车钥匙也讨了回来,光头男们又想检查那只装着手提电脑的皮包,郝青松很主动地把手提电脑从皮包里取出来,却仅把皮包递给他们检查,这只手提电脑就是叶继香的救命稻草,他当然不会让别人随意碰它的。
在确认两人身上没带什么危险物品后,两名看上去很精干的光头男领着郝青松和郎天乐走进位于游艇最高一层的豪华会厅里。
豪华厅里,并没看见老烟头的身影,除了坐在酒吧台边的大吊车外,另外还有十数名剃着光头,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男子,这些光头男们个个眼神阴郁,表情肃穆,郝青松和郎天乐刚一走进门,便被那些光头男冷厉阴寒的目光给包围了。
郎天乐环顾了那些光头男们一眼,皱着鼻翼不屑地轻哼道:“自从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播出以后,主持人孟非和乐嘉的光辉形象看来还真是深入人心哪,现在就连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都开始时兴这头型了。”
郝青松跟着奚落道:“乐嘉曾说过这么一句经典:‘我们为了找到爱,愁得都把自己头发给揪光了!’现在我看这屋里一屋子的光头,可想而知老烟头这个老板真不怎么地,多半那老变态严格禁止自己的手下谈恋爱,所以才会造成眼前这幅满目光头的场面啦。”
郎天乐被他那句话逗乐了,她笑着说:“我看你的头发茂盛得很嘛,想必你对爱情这种事一点都没发愁过,刚才我还觉得负疚于你,看来那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哪里哪里,最近我也老爱揪自己的头发,一揪就是一大把。”
“真的?那让我揪揪,看看一把能揪下多少根……”
“噢别,哇嗷!你还真揪啊?”
两人在一众强敌的环伺下居然还能谈笑风生,坐在吧台前的大吊车冷眼看着这对性感的青年男女在对自己老板连讥带讽,他并不是爱生气的人,可是这两人的态度实在是含带过分藐视他们的味道,所以他的嘴角越挂越下,面部肌肉越拧越狰狞。过了一会儿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翻掌一拍吧台台面,口里吼道:“你们俩个闹够了没有?”
郝青松和郎天乐停下嬉闹,两人嘻不溜丢地看着他,表情里分明有种满不把他当一回事儿的样子。
“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上海迪士尼?还闹狂欢呢!到我这地儿就给我老实点,安静点,文明点……”这大吊车显然还没理解文明的真义,他发起淫怒来表情显得很夸张,瞪大着豹眼儿,一条钢臂把吧台上的高档木面敲得裂痕纵横,放在台中央的几瓶高档洋酒叮叮咚咚跳腾着,争先恐后地往台沿滑去。
郝青松赶紧提醒他:“兄弟,你再敲,那几瓶洋酒就掉地上去了。”他这人倒不是嗜酒,不过真心爱惜那些好的东西。
大吊车巨眼一翻,口里嚷道:“掉地下又怎么样?老子这里有的是好酒,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说着他忽然把嘴一咧,对郝青松和郎天乐露出一抹坏笑道:“二位,既来之则为客,我可不能慢待了你们俩,这样吧,我这里敬二位两瓶酒。”说罢,忽地横臂一扫,已经滑到桌边的两瓶洋酒霍地凌空飞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滑着两条漂亮的弧线分别飞向郝青松和郎天乐。
酒瓶在空中翻飞着,速度不快,可转得极旋,酒瓶里的酒液居然没有飞出酒瓶口,可是那股力道,劲气澎湃,绝对不可小觑。郝青松和郎天乐都是个中高手,两人知道大吊车这一招暗藏祸心,内蕴很强的暗劲,如果接得稍有轻忽,说不定当场就会出洋相。
郝青松霍地拔脚而起,凌空一脚踢在已经飞临他身前的酒瓶瓶颈上,这一脚踢得极准,而且劲道稍点既止,用劲非常地巧,快速飞旋的酒瓶竟然忽地停止了旋转,然后垂直坠落地面,这时郝青松翻腕一勾,在酒瓶离地面还只有三厘米时,及时地把酒瓶捞在手里。
郝青松用的是直接卸力法接住了酒瓶。而郎天乐则动了点小机巧,只见她手腕一抖,挂在她手腕上的“电蜇母”呼啸而出,两只溜溜球状的小圆球在空中盘旋着,挂在球后的细绳极为精巧地缠绕住那瓶飞临她身前的酒瓶上,接着见她单脚点地,身形飘逸地盘转两圈,被“电蜇母”死死缠住的酒瓶乖乖地随着她盘旋了两圈后,很轻松地便落入她的手心里,一滴酒液都没溅出来。郎天乐接住酒瓶,看了一眼瓶上标签,口里惊叹道:“哇哈,高斯林老朗姆酒,好酒啊,”说着她把嘴唇凑到酒瓶口抿了一口,细细品味道:“嗯,这酒有巧克力味和樱桃甜香,正好是我喜欢的口味,不错哈!”
郝青松也举着手里的酒瓶对大吊车笑道:“我这瓶是轩尼诗哩,放在平时这种酒我想都不敢想,谢谢兄弟啦!”
看着郝青松毫不客气地仰头便喝,大吊车嘴角边挂出一丝狰狞的怪笑,“敬酒真有那么容易喝的么,二位可真把我这里当作SPA休闲会所了。我的这些兄弟们早就听说二位身手不错,早已摩拳擦掌想领教领教了,既然二位已经在这里,大概不会让我的兄弟们失望吧。”
郎天乐放下手里酒瓶,口里嘀咕道:“老烟头这家伙在搞什么蘑菇嘛?到现在还不现身,哎,叶继香她人呢?”
大吊车皱起鼻子诡笑着说:“你们那位伙伴现在在一个很刺激的地方,你们放心,待会儿就可以让你们见到她了。”说着,他向身旁一名光头男使了一个眼色,那光头男领会他的意思,只见他身形一跃,闪电般扑近正在喝酒的郝青松,接着便见他手掌一圈向郝青松手里的酒瓶的瓶底扣去,手指上竟是寒光闪闪,似有锐利之器。
郝青松没想到对方说动便动,事先竟连声招呼也不打,眼见光头男手掌扣在自己的酒瓶瓶底旋腕一转,瓶底发出一串沙沙的轻响,接着便见瓶底一空,瓶里的酒液竟从瓶底哗哗漏了出去。郝青松慌不连迭地以手掬捧漏出的酒液,口里惋惜道:“哎呀,真可惜呵,兄弟如果不愿给我喝这酒,我还你便是了,何必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嘛,太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他一边说着惋惜之话,一边屈肘向光头男的腰肋下撞去,力道甚沉,肘出如风。
光头男机灵地身形一扭向一旁躲闪开去,可是郝青松如影随形,一肘不中,抬膝便磕,双膝连环,犹如流星赶月一般逼得光头男连连后退,他这次是真的有点恼火了,那么好的酒啊!就这么平白地浪费了。光头男惊退之际还是被疯卷直追的郝青松连连撞中两下,一下撞在髋侧,一下撞在左肋,后面一下让他几乎当场背过气去。这光头男在老烟头的一众杀手里属近身型杀手,擅长钢丝、短匕等近身杀人手法,在他手掌的五指上,就套着一副锋利的指刃,这种指刃锐利无比,刚才只轻轻在郝青松的酒瓶瓶底摩娑了一圈,便把瓶底给整个斫了下来,可想而知这种指刃的锋利程度。只可惜光头男这次遇上的是更擅长贴身肉搏的郝青松,郝青松的师门武功“五合神功”以腕、肘、膝、肩等关节为发力点,讲究的就是缠近对手爆功而击。郝青松既然已经知道光头男手掌上的那副指刃不好惹,当然不会让它碰到自己的肌肤,在近身肉搏中讲究的是缠打技巧,擒拿、反擒拿、绞手绕膝、摔跤等等技巧全都可以用上,郝青松的“五合神功”正好是蕴合了这些贴身缠打技巧。而光头男只不过是一个杀手,以其训练的手段,讲究的是一击而中,一击便退,速战速决。所以当他遇上死缠烂打的郝青松,其下场便可想而知了,没几招便被郝青松肘撞膝击,揉面团般打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