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涛因内伤过重,还未送到医院便已断气了。按照他生前的遗愿,雨妈妈和风小吟都没对外透露他的真实死因。第二天,雨心逸回到家中,对父亲的死也仅是淡淡地哀伤了一会儿,并没有太多的内疚与遗憾,仿佛父亲的死真的象其母对外界所称的那样是场意外。
雨涛葬礼那天,恰逢太平洋上的台风登陆浙江沿海,大风刮得树枝断折,尘沙乱走,天上的乌云如怒涛般疾速流动着。因为雨涛生前是无锡市著名的富豪,交际广游,人缘颇好,所以无锡市,甚至周边省市的名流巨贾都来吊唁。反倒是雨涛一手组建的“极峰会”并没有出现在悼念会场上,可见雨涛的双重生活也是做得很隐秘的。
雨涛入葬后,吊唁的人群渐渐散去,雨妈妈哭天喊地地被人们扶走了。雨心逸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眼戴墨镜,面色阴郁地站在父亲的墓前,风小吟让她父母亲先自离开,她静静地站在雨心逸身后打量着他。猎猎的狂风乱拂着她的秀发,她那双晶亮的眼睛透过乱舞的长发看着雨心逸的表情,心里忖思着眼前这个雨心逸是否还是自己熟识的那个人,自己是否要遵守当日对雨涛的承诺,劝导雨心逸到精神病医院去就诊。
雨心逸转过脸来,他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庞如今透着一点淡淡的青色,墨镜后面的眼睛里闪着一抹很锐利,很霸气的凶色,与往日那个阳光和熙,走到哪里都让人产生一种亲近感的雨心逸已经截然不同了。
风小吟捋开眼前的乱发,对雨心逸摆出一个牵强的笑。雨心逸耸耸眉头走近她,她轻轻地问候道:“你还好吧?”
雨心逸反问她:“你看我现在这种遭遇会好吗?”
风小吟抿抿嘴唇,“我是说你的精神状态,还有你的……病情。”
“我没病。”雨心逸很干脆地哼了一声。
风小吟抬起眼睛迎着雨心逸的目光说:“你爸爸临死前的遗愿是希望你到医院去看病,他不希望你的病情继续发展下去,他直到咽气前还一直关心着你的健康。”
雨心逸张开双臂,用很阴沉的声音说:“你看我象在生病的样子吗?我的思维混乱了吗?你叫我到哪里去看病?你怎么和我妈一个调子,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走到疯人院去的,绝不,谁再提这事,我撕烂他的嘴巴。”
风小吟心里叹了一声,以前的雨心逸绝不会说这么狠的话。可是你要硬说雨心逸病了显然没有站得住的理由,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他的精神有混乱的状态,只是个性与以前截然不同了而已。
雨心逸向前走了两步,没见风小吟动脚步,他回过身来用阴郁的眼神冷冷打量着她,“怎么,不想再和我一起了是不是?前几天你一直躲着我,是不是我爸一死你就觉得没理由再待我身边了?”
风小吟摇摇头说:“我没这个想法,但是你上次的行为确实吓坏我了。”
“吓坏你了?”雨心逸嘴角咧出一个冷笑,“你风小吟的胆子一直是全校女生里最大的,你会被轻易吓坏?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你脑袋里压根还一直想着九颗牙,就差没把他的形象印在你的T恤上,没把他的名字写在你的歌里了。”雨心逸用手指指着风小吟说:“姓风的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的心在哪一头,可你的身子是属于我的,你可别想离开我拔脚溜掉。我爸虽然死掉了,但他的资产全部记在我的名下,我妈只不过是个监护人而已,你只要敢轻举妄动,我立马让你爸破产,让你家倾家荡产,无家可归。”
风小吟冷冷地看着他,感觉眼前的雨心逸已经完全是个陌生人了,她淡淡地说:“我看你不仅有病,而且病得很严重,你应该到精神病医院去看病,而不是在这里高谈阔论。”
“我要是真有病,病因也是在你身上。”雨心逸凝视着风小吟说:“你的美丽是种错误,因为你的错误,我才会对你那么痴迷,我才会因你而病。我不管你会用什么目光来看我,你觉得我病态也好,觉得我变态也好,反正你的生活从此就必须围着我来转,因为犯错的是你自己,你必须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来。”
风小吟冷笑道:“你的逻辑已经很混乱,说明你病入膏肓了。”
“是的,我相思成灾,无可救药了。”雨心逸提高声调说:“所以风小吟你给我记着,别试图做傻事要离开我,这对你自己,对你的家庭都不好。”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风小吟用强硬的口气说:“我现在给你几天时间调整你的情绪,回去后把你的任性和自傲全部给我封藏起来。几天后你必须回到我的身边,而且你得做得顺从、体贴,满足我对爱情的虚荣心。”
风小吟怒瞪着他说:“你对我真的有爱吗?我知道你就是上次大闹商业大厦的那个黑衣蒙面人,那次你竟然凶巴巴地追杀我,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又和九颗牙走到一起了。”雨心逸阴狠地说:“我不是想杀你,我是想杀了九颗牙,我痛恨你跟他眉来眼去的样子,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两之间的暧昧。”
“我和他是同学,在一起是难免的,你就因为这个痛恨他,就说明你偏执得病态了。”风小吟抗声说道。
“对,我就是病态,你给我记着,以后再看见你们两在一起,我当着你的面把九颗牙撕个粉碎,也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雨心逸说完,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红色奥迪车走去。
风小吟伫立在烈风中,任由嚣张的风乱摇着她的秀发,她不仅感到沉重的悲伤,也感到一丝诧异,因为她分明看清坐在红色奥迪轿车驾驶座上的女人是肖菲菲,她不明白雨心逸几时会和肖菲菲走到一起的。
雨心逸坐上红色奥迪车的后座,把墨镜从鼻梁上摘下,透过车窗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风小吟,心中忽然有那么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以前都是他顺着风小吟,由着她率性而为自己个性的,如今自己改用一种强硬的更具侵略性的态度后,他突然有一种伤害人后的快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伤害一个自己爱的人,比伤害一个自己恨的人更快意更过瘾。
驾驶座上的肖菲菲发动轿车,开车向墓地外驶去,雨心逸靠在车座上问她:“接下去我们去哪里?”
肖菲菲说道:“‘极峰会’正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你是雨涛当初亲口指定的继承人,当然要到场。”
雨心逸有点不满地问:“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肖菲菲从后视窗里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笑着说:“他们压根就是忽视你的存在,他们欺你们母子孤儿寡母好欺负,现在大概正商量着由谁来垂帘听政,或者索性谋权篡位。”
雨心逸双手抱臂,眉毛扬了扬,“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这黑道上的权利之争该怎么演绎,大不了我再演一次真实版的《杀死比尔》。”
肖菲菲格格笑着说:“你可别太血腥,杀一儆百就足够了,别象《杀死比尔》中那样杀个精光图痛快,这样咱们的‘极峰会’也就不复存在了。一般来说你父亲的余威还在,不过是些极少数的比较有势力的人在兴风作浪妄图篡权,那是因为他们从没见识过雨涛儿子的真本事。”
红色奥迪车驶入“雨雾农庄”,自从上次火焰王大闹农庄后,被焚毁的主楼已经被推倒准备重建,如今在主楼废墟边用铝合金建材临时搭起一幢蓝白相间的平房作为“极峰会”的临时总部。此刻总部前的空地上停满了各色豪华轿车,无锡城以及分布在周边城市的“极峰会”主要负责人纷纷从各地赶来,商讨雨涛死后的权力交接事宜。
肖菲菲停下车后,和雨心逸同时走出车子,霜公子、飞天龙两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当年轻的雨心逸出现在总部会议厅上时,正聚在会议桌边议论纷纷的黑道众枭们停止交谈,齐刷刷地用诧异的眼神打量着雨心逸。
“诸位,让我来介绍一下,”肖菲菲手指着雨心逸说:“这位就是雨涛会长的独生子雨心逸,也就是会长的合法接班人。”
在这些“极峰会”成员中,其实有些人是认识雨心逸的,众人上下打量着雨心逸,这些人都是纵横一方的亡命之徒,要他们服从这么一个娘娘腔似的小白脸,难免心里感到有点窝囊。
在这些人里,有一个脸上长着两颗大黑痣的人物,他叫黑头,是“极峰会”在无锡地区负责毒品生意的头目。另一个头剃得油光铮亮的光头,是负责开地下赌场生意的。这两人与棚户区的刀疤是生死之交,雨涛派烟如尘暗杀刀疤后,这两人暗地里心生恨怨,只是慑于雨涛的淫威而敢怒不敢言,如今雨涛一死,这两人开始活跃起来,他们是坚决反对让雨涛的后人成为“极峰会”新会长的。
光头向雨心逸脚边吐了一口唾沫,对肖菲菲说:“我们大人在这里开会,你带个小毛孩来干嘛?他一个小屁精,连只鸡都没杀过,他来这里当个摆设都不够格。”
肖菲菲把雨心逸往会议桌正中间那张原本是雨涛坐的位置推去,黑头见状站起来对肖菲菲说:“慢来,这张位置倒底谁坐现在还没定,你别心急瞎忙的想捂热它,你还不够格。”
肖菲菲咧咧嘴角轻笑了一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雨涛会长当初在世的时候,曾亲口对黑棋博士说:如果他死后,‘极峰会’会长的位置将由他的亲生儿子继承。而且当时你们也都当堂同意的,怎么,如今雨涛会长刚刚过世,你就想翻脸不认账?”
黑头嗬嗬笑着对光头说:“雨涛会长和黑棋博士如今都已经过世了,当初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句戏言,又怎么能当真。”
光头转对周围众枭首说道:“你们看这小白脸,他哪懂得黑道上的事情,他连他自己身上的奶气都还没洗掉呢,哈哈……”
雨心逸当着一众黑道枭首的面悠悠地坐在雨涛以前坐的位置上,他扭扭屁股,怪笑着对肖菲菲说:“我爸给我留的这张位置不错,一眼望下去,对面都是一群跳梁小丑,看他们耍猴玩还真有趣。”
众人听他第一句话就连刺带讽,口气之嚣张比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都露出不满的神情,黑头更是一拍桌子大吼道:“你小子在放什么臭屁?扇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向众位前辈赔礼道歉。”
雨心逸伸手一抓,把旁边一个会员身前的一杯茶拿到自己面前,他一边用手指转着茶杯一边慢悠悠地说:“我爸是怎么教导手下的我不清楚,可是如今我做会长了,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我的规矩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会长要恭恭敬敬,言听计从。”
黑头怪笑了两声说:“谁认你做会长了?你要做会长自己回家对着你老娘去做……”
雨心逸没等他说完话,眼睛一抬,眼中闪着冷芒说:“我刚才那句话你没听清吗?”
黑头向前伸着脖子犟声道:“我听清了,我偏不认你做会长,你想怎样?”
雨心逸看着他,嘴边挂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他的手指向茶杯上轻轻一弹,“叮”的一声,茶杯闪电般射到桌对面的黑头的头上,众枭首们只见茶杯和黑头的脑袋同时爆开,鲜血、脑浆和茶水四处飞溅,众人吓得满堂惊呼起来。
黑头仰面翻到在地上,手脚抽搐着,血淌了一地。
光头见状心头大怒,一把掏出手枪对着雨心逸方向,口中刚刚骂出一声“妈的”,眼前的雨心逸忽如弹簧般从桌前弹射向空中,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飞纵到他头顶位置,接着便见他对光头的后颈凌空一抽,光头惨叫一声从桌上飞起,脑袋硬生生地撞到对面的墙壁上,顿时血花四射,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雨心逸稳稳地落在会议桌上,低头俯视着那些瞠目结舌的“极峰会”会员们,眼睛中射出凶冷的光芒扫睃着他们的脸,直看得这些亡命之徒们一个个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他一眨眼功夫连杀两人,这种残忍手段远胜过他老子。这些人虽是亡命之徒,却也是见风使舵的老手,眼前发生的事证明,做儿子的资历虽浅,可霸气和威势却强胜于老子,仅凭这种气势,足以担当一会之长了。
“现在谁对我当会长还有意见?”雨心逸冷冷地问道。
众人都说:“没意见,我们拥护新会长。”
肖菲菲和霜公子相视一笑,他们原来还以为要说服这些各怀鬼胎的家伙拥戴雨心逸会颇费一番功夫,甚至准备着必要时出手杀上几个人。没想到雨心逸仅凭一人之力,一眨眼功夫就服众了,只是他的残忍手段也让肖菲菲和霜公子心中震惊,他年纪这么轻出手就如此邪恶,一旦以后熟悉了黑道营生的各路手段后,恐怕就不会对肖菲菲那么倚重了。
接下去雨心逸坐回位置上,草草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吩咐这些黑道枭首们回去,等以后时机成熟,再重新召集开会。
“极峰会”新会长位置之争,在牺牲了两条人命后,算是正式确定下来了。
雨心逸带着肖菲菲、霜公子和飞天龙走出满是血腥味的临时总部,他问肖菲菲:“你上次告诉我说,我爸爸曾抓了一批‘飞车党’党徒交给黑棋博士供他做试验用,这帮党徒现在在哪里?”
“我们把他们关在一艘太湖游船上面,你现在提起这些人干嘛?”肖菲菲不解地问。
“我的意思是尽快用他们做试验,让他们成为变种人。”雨心逸背着双手说:“就靠那帮没用的东西,‘极峰会’仅能维持现有的状态,我要扩大力量,要拥有更多力量强大的手下。”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肖菲菲说:“黑棋博士死后,掌握这个试验的只有白涛博士,但这老顽固现在不肯配合我们。”
“是吗?”雨心逸阴恻恻地说:“我想见见他。”
肖菲菲紧张地看着雨心逸,“你别做傻事,万一杀了他,这个试验就没人会做了。”
雨心逸嘿嘿冷笑着说:“如果他不能为我所用,养着他也是浪费粮食,不过我不会象刚才那么粗野的,对科学家,就该用科学的手段来收服他们,武力只是对莽夫的必要手段。”
肖菲菲见他如此说,心里知道这个雨心逸不仅毒辣,而且也有自己的主见,看来这个“极峰会”的新会长,只怕比雨涛还要难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