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投降吧,龙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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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江陵

我还在思考怎样才能再次接近阮苏,上门求诊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而且从职业上看,多半都是娱乐圈和时尚界人士,我琢磨着,不是明兰石的人脉就是那天我在时尚派对上引起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这么多人都慕名前来。

也好。

有生意总是好的,生意上门,我总不能把人往外推,我这样安慰自己,就把阮苏的事暂时搁置了。

娱乐圈里是非多,压力大概也是很大的,电视电影上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到我面前时候都是一脸憔悴:

“怎么办,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演电视,我很害怕我这一辈子就在困在小屏幕上了……”说这句话的是一个老演偶像剧的女孩子,今年刚满二十,在隔壁房间里听壁角的叶敏面如死灰――她今年满的24.

“前些年还好,可是自从萧某横空出世,导演和观众忽然都不待见我这脸型了,他们要尖的,尖得能当锥子使最好,你看这娱乐圈里,还有几个人和我一样诚实本分地没去磨腮的,唉,老实人不好混饭吃啊……”说这句话的是一个二十年前的老明星,身价虽然不低,但是年纪也不小了,我估摸着她要是再去磨腮,老命都送掉了。

也有男演员上门来求助的:“睡不着啊,一早醒来,不知道我这位置该谁坐去了。”这是某一线明星的抱怨。

“睡不着啊,一早醒来,就琢磨着,能到哪里去借套衣服上镜,我所有的衣服都穿过了。”这是某九线明星的心声。

“我也睡不着,不知怎的,腰就肥了一圈。”说这句话的是新出炉的模特,叶敏刚好送盒饭进来,瞄了一眼她17寸的腰,哭着出去了。

总之林林种种,各色人等,大大满足了我和叶敏的八卦之心。

转眼过去半个月,明兰石虽然没有亲自上门,电话却实着打了好几通,虽然没明着说,催促的意思已经到了。

我也发愁啊,你家阮苏出行都开车的,我又没车,追都追不上(明明我干的是心理医生,又不是私家侦探,干嘛这么苛求我?),不开车的时候吧,前呼后拥的,前有同行,后又狗仔,我得三头六臂才能挤进去跟她打个招呼,哪那么容易有进展?

我愁得眉毛打结,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开口笑道:“哎哟不巧,心理医生自己碰上心理问题了?”

一抬头,不是阮苏却是哪个?她今日穿了玫红套装,面上略有疲乏之色。

我惊地站起来,脱口道:“你……你怎么来啦?”

“我不能来么?”

“当……当、然。”诚所愿也。我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前因后果一下子全像通了,明兰石明明在求着我救治他妻子,怎么还会介绍病人给我,想来这一串的病人,应该都是阮苏介绍来的,只是她这样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或者是让自己的求医变得没那么引人注目,又或者是,试探我的医术是否高明?

她仍然是笑着的,萎坐在沙发上,眉尖眼底一点点愁意,到这时候才扩散开来。

阮苏不像李大律师那样出口惊人,也不想明兰石一样侃侃自若,更不像那些大小明星一样,牢骚满堆,她沉默着喝水,喝了一杯,我又给她续上一杯,喝了一杯,我再续上一杯,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喝水,没有一句话,只是眼神愁苦。

我忽地想起,有一些人,一旦紧张就会喝水。

――这样说,难道我下次应该准备可乐,或者红酒?

阮苏喝了一下午的水,什么都没说,干脆利落地数了一堆钞票给我,走了。

我默默地坐着,这样看来,阮苏确实病得不轻了,一个人受了伤,有了心事,藏着掩着是不行的,日长月久,谁知道会变异成个什么玩意,能说出来就还算好,等于可以开刀,把脓水引出来,像阮苏这样,连诉说都不能。

她就像是被妖魔控制心神的行尸走肉,表面上她在笑,在应酬,在长袖善舞,而实际上,她的灵魂一直停在多年前阮素死的时候,鲜血漫过的那一刻,她画地为牢,动弹不得。那是阮素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不舒服,就好像明明知道有妖魔在害人,却不能够除去一样,人的心魔过于强大,是个可怕的事情。

我这样想,下意识开了电视,刚好转播到最近的时装周,她坐在第一排,与人攀谈,言笑晏晏,哪里有半分忧色。

越是如此,越是严重。

我支着下巴,慢慢列出表来,把她的生平划成一小段一小段,试图做一个详细了解――了解一个人,有时候靠的并不是他平生大事,而是细节,比如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平常聊天喜欢说什么话题。

我把表列到尽可能的详细,然后发给明兰石。

明兰石的回复很快到了,但是他对她的了解,始于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光,和很多出身平常的留学生一样,她生活清苦,在功课上很勤力,也许有那么一点争强好胜,拿奖学金拿到手软,人很活泼,组织能力很强,那时候大概也是很出风头的,有很多男孩子追她,不过后来她选了他。

耳鬓厮磨的时候,也说起过以前,阮苏不是在南城长大的,她出生于一个叫江陵的地方,明兰石没有跟她回去过,不过照阮苏的描述来看,也许是农村,山明水秀,有大的宅院,高高的门槛,阮苏说她小的时候总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井里的青苔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会来看自己。

我脑袋里浮现“留守儿童”四个字。

难道阮家是白手起家?以阮家现在的家世,只怕没有个百十年,不至于此。我困惑地点开百度,百度上虽然有阮家的资料,但是寥寥几笔,说的都是名下产业,资产若干,并没有涉及阮家的发家过程。

难道是不可说?

我再发了信去问明兰石,明兰石的回复很含糊,他说阮苏也没有详细跟他说起过,大约是她的父亲出身世家,一度很落魄,后来认祖归宗,分了家产,苦心经营,才有的今天。

这样看,也许是她的父亲是私生子,或者是整个家族都去了海外,总之先前是穷过的,穷到连女儿都养不起,只能寄养在乡下,也许这是她最早的阴影,到后来阮素出生,大概是家境好转,一直养在身边。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如果是这样,阮苏会不会,其实一直都嫉妒阮素?

会不会阮素的死,是阮苏有意为之,所以才压在她心上那么多年,不得解脱?

这个想法太过偏激,我立刻将它摒弃了,毕竟,即便阮素的死,跟阮苏毫无关系,她是她的亲妹子,就和小三儿与我一样,如果三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不哭死?

也对。

才分析到这一步,电话就响了。

电话接通,那头只是沉默,良久没有声息――午夜凶铃?!我寒毛直竖,久久才平息下来,我试探着问:“阮苏?”

“是我。”她压低了声音,在这样静的深夜里,有一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