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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宋文(3)

昼锦之说,起于“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二语,故以当昼而锦,指富贵归乡而言,盖荣之也。韩魏公以相州人于至和中,请以武康节度使来守相州,在魏公荣君之思,名其堂为“昼锦”,虽觉贴切,其实魏公为两朝顾命,定策元勋,出入将相,功在社稷。其为荣,原不在富贵不富贵,归乡不归乡也。作记者,若单表平昔功业,又抛不下本题。是篇先就昼锦之荣翻起,倒入魏公之志,然后叙其平生功业,以其荣归之邦国。斡旋得体,文亦光明正大,与题相称。

——清·林云铭《古文析义》卷十四

以穷厄得志者相形,见公超然出于富贵之上。因“昼锦”二字颇近俗,故为之出脱如是。文旨浅而词调敷腴,最为人所爱好。

——清·张伯行重订《唐宋八大家文钞》卷六

■ 丰乐亭记(欧阳修) ■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饮滁水而甘。问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近。其上则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①。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而与滁人往游其间。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用武之地也。昔太祖皇帝,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生擒其将皇甫晖、姚凤于滁东门之外,遂以平滁②。修尝考其山川,按其图记,升高以望清流之关,欲求晖、凤就擒之所。而故老皆无在者,盖天下之平久矣。自唐失其政,海内分裂,豪杰并起而争,所在为敌国者,何可胜数?及宋受天命,圣人出而四海一。向之凭恃险阻,刬削消磨。百年之间,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欲问其事,而遗老尽矣。今滁介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宾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见外事,而安于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德,休养生息,涵煦于百年之深也③!

修之来此,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大,风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因为本其山川,道其风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幸生无事之时也。夫宣上恩德,以与民共乐,刺史之事也。遂书以名其亭焉④。

【注释】

①滃(wěng)然:大水汹涌的样子。

②太祖皇帝:即宋太沮赵匡胤,宋王朝的建立者。“尝以周师破李景”二句:周师,指五代时后周世宗柴荣的部队。李景,即李璟,五代南唐皇帝。当时赵匡胤为后周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公元956年,周世宗征淮南,南唐将领皇甫晖、姚凤退保清流关(在滁州西南),周世宗命赵匡胤突阵而入,皇甫晖等逃入滁城,被赵匡胤活捉。

③涵煦:滋润化育。这里颂扬宋王朝功德无量,养育万物。

④名:用作动词,命名。

【鉴赏】

丰乐亭位于安徽滁县丰山北麓,是欧阳修被贬到滁州后建造的,这篇文章写于此亭建成之时。本文主旨是歌颂宋王朝统一中国,结束战乱,使人民能休养生息的功德。文章运用今昔对比的手法,既描述此时滁州山高水清,民乐岁丰,又回顾百年前这里战乱的往事,在记叙中反复抒发感慨,笔端常带感情。

■ 醉翁亭记(欧阳修) ■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①。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②。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涂,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③。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④。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⑤。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⑥。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⑦。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注释】

①蔚然:草木茂盛的样子。

②林霏:山林间的雾气。暝:昏暗。

③负者:以背负物的人。涂:同“途”。伛偻(yǔ lǚ):弯腰曲背。指老者。

④蔌(sù):菜蔬。前陈:摆列于前。

⑤觥(gōng):酒器。筹:饮酒时用来计胜负的筹码。意谓饮宴时酒杯和酒筹交相错杂。

⑥颓:神情颓靡的样子,形容醉态。

⑦阴翳(yì):指树林茂密遮蔽成荫。

【鉴赏】

本文是欧阳修散文的名篇之一。全文通过写景、写人,描绘出一幅太平盛世、官民同乐的谐和图景,从而表达了作者的生活和社会理想,展示了作者对大自然和生活的热爱,以及治理滁州的政绩和才干。同时也寄托了其被贬后放情山水、外似超然实则郁愤的心情。

全文可分四段。首先交代醉翁亭方位和命名由来,段末点出“乐”字贯穿全文。次写山间朝暮四时之景,又以“乐亦无穷”承上启下。再写山中游人之多及亭中饮宴盛况,摆脱凡俗,各尽其乐。末写醉归之乐,在知与不知的映照中,衬托出作者“乐其乐”的愉悦心境。

文章在写作上既信手拈来,娓娓而谈,毫不着力;又颇具匠心,情文并茂,摇曳多姿。结构上逐层脱卸,环环相扣,脉络分明,感情洋溢。语言精练,繁简得当,描写刻画生动到位。行文骈散结合,错落有致,多用偶句,或单句相对,或双句相对,每段又以排比句收束,增加了形式的美感。全篇用了二十一个“也”字句,增强了表达效果,使得层次分明,文情酣畅,富于神韵。因此,明代评论家茅坤称读此文“入一层才见一层,路不穷兴亦不穷,读已,令人神骨翛然长往矣”。

■ 妙评

退之作记,记其事尔。今之记乃论也。少游谓《醉翁亭记》,亦用赋体。

——宋·王正德《余师录》卷一

乃遂成一蹊径,然其中有画工所不能到处。

——清·储欣《唐宋十大家全集录·六一居士全集录》卷五

通篇共用二十一个“也”字,逐层脱卸,逐步顿跌,句句是记山水,却句句是记亭,句句是记太守。似散非散,似排非排,文家之创调也。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十

从山出泉,从泉出亭,从亭出人,从人出名,此明明是记,后人即谓之赋体,想读“山间之朝暮也”数段以为类赋耳。不知将此数句节节倒转,便是记体,此意从无人识。

——清·过珙《古文评注》

■ 秋声赋(欧阳修) ■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①:“异哉!”初淅沥以潇飒,忽奔腾而砰湃②。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铮铮,金铁皆鸣③。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④。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予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乎来哉⑤?”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奋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笼而可悦⑥。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一气之馀烈⑦。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为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⑧。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⑨。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⑩。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11}?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注释】

①悚(sǒng)然:惊惧之状。

②淅(xī)沥:细雨声。潇飒:风声。砰(pēng)湃:波涛汹涌声。

③□□(cōng)铮铮:金属相撞击之声。

④衔枚疾走:口中含着枚,急速地前进。枚,形如筷子,两头有带可系于颈,古时行军出击敌人,为行踪保密,常令士兵口中衔枚,以防喧哗。

⑤胡为:何为。

⑥缛:繁密。

⑦一气:天地之气,这里指秋气。余烈:余威。

⑧刑官:《周礼》按官职分天、地、春、夏、秋、冬六官。秋官为司寇,掌刑狱,故称秋为刑官。于时为阴:古时以阴阳配合四时,即春夏属阳,秋冬属阴。兵象:战争的气象。古时战事多发生在秋天,故称秋有兵象。金:古以五行配四时,称秋天属金。义气:指天地刚正之气。肃杀:形容秋气凛冽,使得草木枯萎。

⑨商声:古以宫、商、角、徵、羽五音分配四时,秋天属商声。夷则:古十二乐律之一。古以十二律与十二个月相应,七月属夷则。

⑩渥然丹者:形容面色红润,这里用以比喻青年。槁木:枯木,用以比喻衰老。黟(yī)然:黑貌。黟黑,形容头发乌黑,借指壮年。星星:头发花白貌,借指老年。

{11}戕(qiāng)贼:伤害。

【鉴赏】

这是一篇具有散文的笔调,赋的铺陈手法以及诗歌的形象、意境、韵律的优秀散文赋。全篇文章,多层次多角度地描写了秋声、秋色、秋气、秋意,抒发了作者浓厚的悲秋之慨和对政治、人生的深沉喟叹,既是作者庆历新政失败以来政治上、思想上极度苦闷的一种反映,同时,也是自宋玉《九辩》以来“悲秋”之叹在宋代的一种继承和延伸,从而构成了中国古代文学题材上的悲秋传统,影响颇为深远。

文章借秋声发端,摹声状物,惟妙惟肖。又于草之零落而有感于人事之推移、年华之易逝,转入悲秋本意。一起始,就突现主人公活动场所及其神态,给人以真实感。当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欧阳子正在书斋凝神诵读,室外传来了阵阵震撼心灵的声音。于是作者由“声”而“听”,听得认真,感到惊奇,因之产生联想,便采用一连串形象的事物来形容,化虚为实,而童子的回答又引发了主人公的深沉感慨。随之以“秋声”领起,以咨嗟惊叹渲染气氛。于是从秋之“色、容、气、意”等着力描摹,积蓄气势,以突现“秋声”肃杀之威、摧残之力。又从人事、时令、五行、音乐等方面,说明秋之威力合乎自然之常理,从而过渡到社会人生。欧阳修一生阅历甚丰,具有穷、达两方面的生活体验。文章的结尾,写出作者对人生的大彻大悟。正因为有动于中,有为而发,故写得生动感人。末句又从秋声中添出一声——虫声,以作余波,蕴含着不尽的叹息。

本文写作上最大的特点是紧扣秋声,声情并茂,层层转折,翻尽波澜。又善于以宾衬主,活泼有致。在句法上,字数长短变化,多属散行,间杂以适量的偶句,既富于文采,又摇曳生姿,自然流畅。在韵节上,或密或疏,若行云流水,舒展自如,随意而止,毫无滞涩之弊,为散文赋的发展奠立了坚实的基础,对苏轼等人的赋体风格更有着明显的影响。

■ 妙评

赋每伤于徘俪。如此又简峭,又精练,又径直,又波折,真是后学作文之点金神丹也。

——清·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卷十三

秋声,无形者也,却写得形色宛然,变态百出。未归于人之忧劳,自少至老,犹物之受变,自春而秋,凛乎悲秋之意,溢于言表。结尾虫声唧唧,亦是从声上发挥,绝妙点缀。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十

借景言情,不徒以赋物为工。而感慨悲凉中,寓警悟意,洵堪令人猛省。

——清·余诚《重订古文释义新编》卷十三

■ 祭石曼卿文(欧阳修) ■

维治平四年七月日,具官欧阳修,谨遣尚书都省令史李□,至于太清,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亡友曼卿之墓下,而吊之以文,曰①:

呜呼曼卿!生而为英,死而为灵。其同乎万物生死,而复归于无物者,暂聚之形;不与万物共尽,而卓然其不朽者,后世之名。此自古圣贤,莫不皆然。而著在简册者,昭如日星。

呜呼曼卿!吾不见子久矣,犹能仿佛子之平生②。其轩昂磊落,突兀峥嵘,而埋藏于地下者,意其不化为朽壤,而为金玉之精③。不然,生长松之千尺,产灵芝而九茎。奈何荒烟野蔓,荆棘纵横,风凄露下,走磷飞萤。但见牧童樵叟,歌吟而上下。与夫惊禽骇兽,悲鸣踯躅而咿嘤④。今固如此,更千秋而万岁兮,安知其不穴藏狐貉与鼯鼪⑤?此自古圣贤亦皆然兮,独不见夫累累乎旷野与荒城?

呜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畴昔,悲凉凄怆,不觉临风而陨涕者,有愧夫太上之忘情⑥。尚飨!

【注释】

①具官:唐宋以后,在公文函牍或其他应酬文字的底稿上,常将需写明的官爵品级简写成“具官”。清酌:祭奠时所用之酒。庶馐:多种佳肴。本文指珍美的祭品。

②仿佛:依稀可见。

③轩昂:谓英俊出众,气度非凡。磊落:谓胸襟开阔,洒脱光明。突兀峥嵘:山势高耸貌。这里借以形容才华突出。

④踯躅(zhí zhú):徘徊不前。指兽。咿嘤:鸟悲鸣声。

⑤狐貉(hé):狐狸与狗獾。鼯(wú):鼠名,形似蝙蝠,在树林中能滑翔,俗称飞鼠。鼪(shēng):兽名,又称“鼬”(yòu),善捕鼠,故有鼠狼之名,即黄鼠狼,尾毛可制笔,谓之“狼毫”。

⑥陨涕:落泪。太上:最上的意思,也指上圣之人。忘情:指忘掉人世间喜怒哀乐之事。这句意谓自己面对圣人之忘情感到惭愧,即做不到那样。

【鉴赏】

本文是欧阳修为悼念亡友石曼卿死后十六年而写的一篇祭文,用以祭奠一生不为世用的知己,一掬同情之泪,故感情尤其深挚哀婉。

祭文的开端,从生与死、形与名落笔,总写赞叹与追怀之意。文中称曼卿生前乃人中豪杰,死后为鬼中英灵,虽随万物同生死而“归于无物”,但名垂简册,光耀后世。于是转入写曼卿墓地,从愿望与现实两方面铺开,达追思之意。此时的作者,对于十六年前的亡友依旧音容如在,记忆犹新。这样一位“轩昂磊落、突兀峥嵘”之士,纵然死后亦当化为“金玉之精”,或“生长松千尺”,或“产灵芝九茎”,一连串的想象,表达了对亡友的最美好的礼赞;然而现实图景却是墓前荒凉冷落,荆棘丛生,饱经风侵露湿,任凭磷走萤飞,更有牧童樵叟歌吟上下,惊禽骇兽踯躅悲鸣。如今已是这般,那千秋万岁之后,岂不成为狐貂、鼯鼪穴藏之所吗?一往情深,不能自己。随之又笔锋一转,以“自古圣贤皆然”作解脱,由情入理,以相慰藉。末尾归结到彼此交谊之厚,再从理与情二字说开。明知盛衰之理本当如此,自应通达为怀,但一想到与曼卿往日情深,却又无法“忘情”,以致“临风陨涕”,欷歔不已。

全篇仅300余字,竟三呼其名,反复咏叹。在生与死、形与名、情与理的诉说中,声情并茂,曲折尽致。文章感情真挚,笔力纵横,音节悲哀,情凄调逸,通篇除最末一段外,大体押韵,念起来倍增凄怆。

■ 妙评

凄清逸韵。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三十一

胸中自有透顶解脱,意中却足透骨相思。于是一笔已自透顶写出去,不觉一笔又自透骨写入来。不知者乃惊其文字一何跌宕,不知非跌宕也。

——清·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卷十三

此遣祭曼卿墓下之词,非始死而吊奠,故全在墓上着笔,而以曼卿生平之奇串入,生发其大意,从雍门子鼓琴一段脱化来。文情浓至音节悲哀,不忍多读。

——清·林云铭《古文析义》卷十四

篇中三提曼卿:一叹其声名卓然不朽,一悲其坟墓满目凄凉,一叙己交情伤感不置。丈亦轩昂磊落、突兀峥嵘之甚。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十

似骚似赋,亦怆亦达。

——清·张伯行重订《唐宋八大家文钞》卷六

■ 泷冈阡表(欧阳修) ■

呜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泷冈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于其阡,非敢缓也,盖有待也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