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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嗟寒雨飘烟,衰兰泫露,故山年晚。向虚楼倦对,城谯角起,霜林屏展。坐惜独客悲歌,繁弦倦轸,渐催离宴。眼底酒须醒,要看人、一舸秋潮如箭。

为想经行地,帆随雁落,梦先湘转。灵均旧日沈怨。漠漠波尘吹换。定忆听雨风情,翦灯吟事,人隔吴枫远。惊飙万叶,黯淡斜阳满。

卜算子慢

炉烟候暖,帘雨戒寒,倦极拥衾无寐。酒力初销,更听撼林惊吹。引霜天,断角催人起。换向晓,娟娟素景,蟾华潋滟无际。

寂寞凭栏地。渐眼断京尘,梦迷湘水。后约丁宁,坐费翠封传泪。好年光,虚度衰灯底。待与约,江湖送老,怕归鸿憔悴。

江南春

颓柳敧台,明漪浅甃,青瑶相拱如笏。笼诗壁壤,冷旧家、垂露秋笔。门外稀来辙。沧浪近、步尘更洁。几料理、簃南蒔药,池北横书,吴皋占断烟月。

飞仙去,飘绛节。想汗漫青城,梦攀萝葛。山阳剩侣,尚解说、胭脂晴雪。邻笛惊风歇。斜阳外、画栏凭热。归隐几人,秋语冷冷,枫根暗泉呜玦。

望海潮

长风吹雁,飞云横鹢,浮天万里无休。独夜梦魂,千山鳞甲,繁笳暗入边愁。来作步虚游,正月明湘佩,霜拭吴钩。元鹤声声,十三屏外,唳清秋。

狂吟击楫中流。问蓬莱左股,残画谁收。挥扇顾荣,登楼王粲,兹行不为封侯。吹笛唤潜虯,要赌将黄海,还与沧洲。甚日鸱夷共君,晞髮五湖舟。

石州慢 二首

客里光阴,啼过翠禽,春到南国。云凹小萼缄红,涧曲玉姿凝白。寻香一舸,际晚棹入空冥,湖烟销尽双崦碧。斜月独逡巡,料芳心难觅。

休忆。两京梅讯,羌管惊尘,未堪棲息。惯住天涯,换梦东风能识。伤春泪尽,可奈岁晚何郎,江城还听黄昏笛。唤起五湖心,仗尊前吟力。

一枕春醒,相伴画堂,羁绪天阔。江南信息沈沈,水驿芳梅谁折。荒阑偎久,未信笛里关山,玉龙犹噤黄昏雪。空外暮笳声,送飘灯时节。

歌发。闹红香榭,归鹤春城,顿忘离别。留恋斜阳,蛤有鹃声凄绝。不知临镜,画出几许宫眉,新妆消与愁千结。拥髻已无言,又窥人黄月。

临江仙 三首

风雨十年孤旧约,高楼一夕秋清。碧天如水雁行成。飘萧梧竹底,便有对床声。

可惜荒溪撩梦起,简书猿鸟犹惊。急呼明月送杯行。扫除心眼事,双笑送平生。

花底相思无处说,香残烛烬依依。春寒分付与单棲。比愁量锦瑟,和恨卷罗衣。

谁信谢娘香阁畔,天涯锦字凄迷。柳花风起乱莺啼。莫将孤枕泪,寻梦月西时。

留与眼前资痛饮,不须遣尽闲愁。徘徊明月在高楼。挥觞疑有待,吹笛未宜休。

人事音书寥寂久,梦来躍马神州。中宵揽涕不能收。有情歌小海,无女睇高丘。

渔家傲 三首

几日寻秋双画舻,闹红闲了横塘路。梦落西湾香屐步,呼酒处,荒波怪石犹堪语。

容易新凉生碧树,离心却趁高鸿去。一叶井梧飘蜡炬,须念取,江南今夜潇潇雨。

绕榻书签兼画帧,朦胧散帙何曾竟。老去不禁茶力猛,微睡醒,风炉煎术供秋病。

万里碧云生雁兴,行行书破青天影。楼月半升帘薄暝,栏独凭,商音满耳无人听。

香椀愔愔灯翳翳,冷萤开阖绿窗纸。著枕搜吟工夜计,无一字,瞢腾倦眼惟思闭。

泣露哀虫妨短睡,梦回綀幕凉于水。策策高林丸月底,中夜起,秋声何与闲人事。

暗香疏影 二首

露黄一襭,向故人帽底,翻窥飞雪。病起重阳,帘卷西风晚寒结。愁味伤秋更苦,惜缥壸、家泉冰洁。记冷香、呼取馀杯,清事隔篱说。

休道柴桑路远,小城正岁晚,人事凄绝。独坐遗芳,便有东风,不改漂摇柯叶。枝头甘抱枯香死,有霜后、伶俜孤蝶。愿此花、从此休开,占断义照烟月。

碎珠一一,借粉函敛取,家林冰雪。笺管留珍,不待良金铸花骨。劫后人天岁晚,莫尽愁、灵芬销歇。算几生、风味依然,流藻入词笔。

何况都房旖旎,瓣香致叩叩,薰遍芸叶。展取灯宵,与媵芳尊,恰称宜春奁帖。罗浮新月关同梦,愿双化、书丛仙蜨。倘数将、滂喜家珍,定有外孙能说。

倒犯

泪眼看新桃,旧符岁华如扫。闲门闭早。粘鸡画、燕都删了。谁家竞弄,箫鼓新声林鸦闹。剩炷火星寒,不放东风觉。漏壸乾,未霜晓。

呵手梅窗,翠管银罂,前尘如过鸟。梦起睇故国,又春绿,将年到。怕只益、花枝恼。苦低垂、白头吟望杳。算百计谁如,日饮无何好。独醒人已老。

祝英台近 三首

烛花凉,鑪穗重,妆面半帘记。罗扇恩疏,消得锦机字。绝怜宽褪春衫,窄偎秋被,楚云重、梦扶不起。

酒边事。因甚一夕离悰,潘鬓竟星矣。相忆无凭,相怜又无计。愿将心化圆冰,层层摺摺,照伊到、画屏山底。

掩峰屏,喧石濑,沙外晚阳敛。出意疏香,还斗岁华艳。喧禽啼破清愁,东风不到,早无数、繁枝吹淡。

已凄感。和酒飘上征衣,莓鬟泪千点。老去难攀,黄昏瘴云黯。故山不是无春,荒波哀角,却来凭、天涯栏槛。

髻新兴,妆闹扫,微步戛环佩。走上红裀,倾座尽迴睐。香檀拍过惊鸿,春莺休啭,要聆取、迦陵仙籁。

更多态。步虚两袖天风,解脱总无礙。是李和南,还是李波妹。有时卸却歌衫,安花对镜,揀一朵、小南强戴。

乌夜啼 二首

春云深宿虚坛,磬初残。步绕松阴双引、出朱栏。

吹不断,黄一线,是桑乾。又是夕阳无语、下苍山。

西楼一夜潺潺,玉炉残。只有杏花同度、五更寒。

春潮长,空凝望,木兰船。不信归期锦字、更开看。

梦芙蓉二首

溪霞明断绮。带东风客雁,筍将十里。镜空春路,心绪淡蛾外。汎萸谋野醉。年年催载秋波。盼客山灵,惜愁鬟未整,莺语乱呼起。

转首瑶台眼底。疑有双成,结束连环佩。旧尘如梦,还付乱云洗。驻鞍消茗翠。斜阳冷透峰意。未怯春审,知游仙路近,微步响风水。

帘花摇梦绮。引行云棹过,丽娃乡里。绀波无岸,秋在锦机外。冷霞熏客醉。西亭曾试香波。脆笛风前,呼秋人晚步,罗袜细尘起。

卷尽吴魂网底。来去箫声,散落中洲佩。霸图重问,一笑闹红洗。远峰休扫翠。鸳鸯解妒眉意。料理浮家,寻鸱夷旧话,飘断五湖水。

绕佛阁

绀烟敛霁,香外梵歇,颓照萧寺。珠露飘蕊,惯催俊侣年年贳春醉。画栏再倚,谁料素约,和恨难理。残酹沾地。夜深定有秋魂暗惊起。

蠧壁字零落,细数词流空百辈。何况故人伤高当日泪。总冷透西风,邻笛凄异。断鸿知未。有一样西堂,孤坐无睡。绕花阴、梦痕如水。

莺啼序

轻阴傍楼易暝,带春云步绮。画栏绕、冻柳初荑,暗结沈恨天际。细禽唤、年光冉冉,荒波荡晚疑无霁。殢离人、肠断斜阳,絮点飘坠。

十载东华,对酒念往,信孤根自倚。镜中路、窥熟西池,楚吟流怨红翠。赋深情、兰荃绣笔,泪花迸、铜仙铅水。惯伤春,蝶悄莺沈,梦醒何世。

刘郎老去,咫尺蓬山,倦数旧游美。天外紧、东风一信,绛蕊颠倒,缥缈鹃声,误人归事。银河夜挽,珠宫晨叩,香笺飞出迥鸾篆,悄冥冥、海阔星垂地。情丝怨极,长宵雾阁云窗,顿抛乱红嫠纬。

横汾旧曲,采石新吟,料画轮正迟。怕点检、鑪薰花外,笛谱梅边,酒醒觚棱,凤城十二。东门帐饮,西台车马,江湖头白回望处,惜芳菲、须掩伤高袂。白鸥去矣难驯,燕幕孤棲,荡魂万里。

踏莎行 四首

照水单衫,飘香小扇。晚凉愁倚栏干遍。冷鸥三两不归来,镜心一夕红衣变。

经醉湖山,伤高心眼。秋来画取芜城怨。谢堂倦客总魂消,无人泪湿西飞燕。

腊雪欺梅,香灰沥酒。过江人落东风后。狂名消与短衣装,离心纷若长亭柳。

燕馆霜繁,梁园月瘦。卅年景物供怀旧。白头费泪与江南,乱花歧路愁时候。

锦字香名,琴弦妙解。鬘花十二锵琼佩。风来应有凤笙和,月明定下蛾眉拜。

苍雪清阴,白云仙籁。玉台家法千春在,江南谁解唱流波,共君绮语消吟债。

花胜年光,籸盆情话。峥嵘冰雪柴门夜,才枪天末阵云多,先生岂是闲吟者。

短褐风流,长城声价。松壸诗老应同社,衔杯舞剑岁朝图,争悭一幅烟绡写。

河读神

烛树蜡烟微,花袍白马来时。天吴移海绿尘飞,日夕灵风满旗。

湿雾冥冥班竹院,野鸦如阵回旋。帝子不归秋晚,单衾沈梦铜辇。

琴调相思引

吹梦东风懒似云,占人怀抱是歌颦。雁行低尽,零乱一筝尘。

独自意行僵宝瑟,两边闲泪阁罗巾。小帘朱户,依旧去年人。

斗鸡回

惊飙吹幕,推枕琼瑰满。玉镜窥,双娥浅。讳说相思,带罗宽一半。

江郎恨极天涯,重见怕、逢春晚。尺素书,香罗荐。解得连环,半床丝索乱。

燕山亭

消尽毶毶,斜照淡黄,一夜惊鸦无数。移恨汉南,旧日栏干,只有乱尘随步。眠起无端,便忘了龙池烟雨。何苦。又按彻伊凉,换他金缕。

身世愁寄孤根,是禁惯,清霜伴人羁旅。西风笛里,满眼关山,丝丝系春不住。自怯宫腰,几曾为倚帘人妒。归去。还梦绕一天风絮。

丑奴儿慢

低鸦数羽,飞破湿烟零乱,暗引年涯消与,凝白栏干。瘦倚筇枝,梦华城阙有无闲。琼楼阴重。玉妃倦舞,还恋清寒。

不见灞桥,酥融流水,玉照归鞍。剩林表、黄昏山色,怨入秦鬟。笛里天涯,缟衣将梦莫轻还。琅玕斜处,梅尘未洗,难理孤欢。

倦寻芳 三首

剩寒著梦,空绿生烟,莺燕惊晚。似客东风,花外暮笳吹散。落日鹃声流水急,连天芳草王孙怨。黯河桥,正垂杨恨结,倚帘人远。

甚饾饤、阴晴天气,一线山眉,相对凄展。凭遍迴栏,未称画罗轻扇。经乱池、台歌舞歇,沾愁樱筍时光贱。正无聊,又黄昏、雨丝飘断。

镜尘掩瘦,帘月通愁,人病孤馆。伴客残春,禁受药烟飘断。旧著香罢经酒殢,新调繁轸当歌懒。暂朦胧,有铜街咫尺,钿车雷转。

便侥倖、城乌啼散,更箭沈沈,窗曙犹浅。未必成眠,慵极半衾生恋。雁过时、飘闻笛泪,花开翻恼登楼眼。楚云浓,料输他,簸钱庭院。

断铭鹤蜕,零楮蟫棲,芳卷谁理。头白伤春,词客有灵孤寄。恨墨香沾新箧衍,哀弦心在闲宫徵。旧江南,怕湖山劫换,倚声无地。

好看取、丛残收拾,一样生平,云海愁思。缃素连情,中有楚兰闲泪。珠玉故、多临水感,文章何止藏山事。待招魂,小城隈,笛声不起。

塞翁吟

乱笛迴塘路,催换野色珑璁。故情断,坠衣红,涴急雨阑东。客怀未耐秋摇兀,慵对艳锦屏空。暗里忆,旧珍丛,负一舸匆匆。

花宫。星期近,南飞倦翼,憔悴与、津梁梦中。料今夜、西池露下,盼不到、太乙仙槎,怨入高鸿。鸳鸯最苦,睡稳荒波,犹梦薰风。

眼儿媚

雨声迥润故衣篝,得酒病怀休。舞红消尽,西风还送,叶叶心头。

行云不受秋拘管,将梦上空楼。夜凉双雁,分明说与,天路闲愁。

花心动

若个花枝,称东君,年年尽情妆点。舞趁绣幡,歌节金铃,不是等闲惊燕。隔墙还结秋千社,却抛撇、浓春一半。谢桥外,东风冷透,探芳心眼。

似水流年未绾。空万缕千条,丝杨搓怨。一样水西,挑茶光阴,只是凤靴人远。扇纨扑蝶分明约。思量后、妆慵歌懒。闭门又栏干,乱红涴遍。

霜叶飞 二首

乱云愁绪,孤帆外,随风飘著燕树。倦程先雁下沧洲,寒带丁沽雨。甚一霎、飙轮过羽,微尘惊见红桑古。怕更倚危楼,海气近,黄昏换尽,酒边情素。

何况北极觚棱,东门帐饮,怨歌今夜难赋。简书猿鸟意苍茫,空觅荒鸡语。梦不入萼丝半缕,商量听水听风去。剩恨笛,飞声罢,寂寞鱼龙,觑人眠处。

过江人暮,经年事,灯床重话秋雨。北风驱雁暂成行,飞泊寒筝柱。伴独客、零宫断羽,天涯惟有啼鹃苦。漫浪说浮家,冷梦落,沧波几队,白鸥同住。

长记堕策吹尘,浮云蔽眼,上东门外歧路。剩峰惊断后归魂,呜咽铜驼语。笑一夕枯槎倦渡,腥尘还傍蛮江去。要故人,登临倦,自结春帆,素馨开处。

定风波 四首

点镜春姿起翠禽,经年唤醒五湖心。照眼娇梅临水放,惆怅,疏香不上小红簪。

别去云軿千种忆,无益,狂来蛮榼百分斟。江上北书无雁托,休说,海南千里瘴花深。

过眼黄花七十场,无诗负汝只倾觞。老去悲秋成定分,才信,便无风雨也凄凉。

已自上楼筋力减,多感,雁音兵气极沧江。摇落万方同一概,谁在,栏干闲处恋斜阳。

花近楼头书眼明,水云矜佩本来清。一院双成诗伴侣,天许,谪仙人是老人星。

往事北门严筦鑰,忘却,好从南极驻箳篂。更进菖蒲觞面酒,为寿,与君沈醉梦觚棱。

记罢金銮笔一枝,坐看蓬岛绿尘飞。天上春愁白髮消,亲撷,白莩花浸紫霞卮。

一院双成诗伴侣,天许,酩然重到太平时。袖了东坡三制手,搔首,却填风雨放鱼词。

梦玉人引

误惊鸿梦,沧江上、未归客。斜月空舲,慵对冷枫拈笔。潮落潮生,荡旅情半付,沙头风笛。眼底凌波,比行云难觅。

锦屏罗扇,到如今、零乱旧欢迹。镜语星星,小蛾经岁愁寂。封与相思,红鳞寒无力。料独坐,背繁霜,不信灯花今夕。

宴清都

饯腊蛮村鼓。声声急,雁边低和鸣橹。琼箫市远,膏炉焰薄,好春何许。横溪数萼娇红,点缀入、迎年秀语。任向夕、雪意垂垂,韩山冷落眉妩。

银荷翠管西船,歌呼簺博,浑忘羁旅。涂笺燥墨,沾杯淡酒,自温眠绪。荒鸡定怜沉梦,是一夜、乡心几处。唤绪风、帆色新年,春程未误。

六丑 三首

又东风渐起,恨海角、酬春无力。市楼半尘,笼灯摇素壁,芳意疏隔。暗里年光去,闹蛾欢会,渺瘴江孤驿。谁家喷起中流调,驾稳蓬莱,六鳌咫尺。沉沉万波吹息。惹踏歌一笑,飞棹无迹。

篷窗人寂,拥膏炉焰直。旧侣琼箫冷,谁话得。铜驼梦绕香陌,恣鱼龙曼衍,春城如墨。金钱换、短宵欢刻。瞢腾里、不省当头自有,素娥真色。骖鸾事、分付愁客。到夜深、点滴方诸泪,银荷对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