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大手大脚惯了的十字军,在这次战斗中也不例外,他们携带的物资只能支持一个星期左右,但他们还是奢靡如前,不久就开始挨饿了。要不是后来鲍埃蒙德率军前来帮助他们,一举扫平了这座城市,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关于这次围城,圣矛事件中的那位私人牧师雷蒙德,他同时也是一位叙事诗作者,讲述了一个他深信不疑的传奇故事。他以这个故事为内容写下了非常优美的诗歌,因为这个故事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精神,也显示了处在艰难处境中的十字军将士们超凡的勇气,所以值得在此叙述一下。“有一天,”雷蒙德说,“年轻的恩格尔海姆走入了安塞尔姆·德·里波蒙的帐篷。”恩格尔海姆是圣保罗公爵的儿子,在马拉城之役中殒命。“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安塞尔姆说,“我明明看到你已经战死,是怎么活过来的?”“你肯定知道,”恩格尔海姆说,“所有为耶稣基督而战的人都会永生。”安塞尔姆又问,“你身体周围为什么会有些奇怪的光亮?”听到这个问题,恩格尔海姆用手指了指天空,安塞尔姆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座闪着钻石般光彩的宫殿。他说,“在那里,上帝赐予了我荣耀。我将长居在那里,那儿还有一座更好的宫殿,是属于你的,我们很快就会在那里见面。再见了!明天你就会见到我的。”说完,恩格尔海姆就离开了。这一幕让安塞尔姆目瞪口呆。第二天早上,他派人找来了牧师,将他接到神谕的事告诉了牧师。尽管他的身体非常健康,他还是和朋友一一道别,告诉他们他将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几小时后,敌人开始了新的反攻,手持利剑的安塞尔姆冲出去与之作战,战斗中他被土耳其抛石机击中前额,不幸丧命。就这样,他离开了尘世,去了那座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宫殿。
安条克大公与杜鲁斯公爵之间因为马拉城的归属问题发生了争议。虽然矛盾激烈,但在各位首领的斡旋下还是平息了下来。后来类似的情况又在阿洽斯城出现了。士兵们非常愤怒,他们希望有一个新首领可以带领他们直捣圣城耶路撒冷。在这种情况下,葛德布雷烧毁了自己在阿洽斯的营地,以示决心。很快杜鲁斯公爵手下的法国兵,成群地加入了他的队伍。于是,葛德布雷率领着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开往圣地——耶路撒冷。
围困耶路撒冷
大军在伊姆瓦斯遇上了从伯利恒(Bethlehem)传说为耶稣诞生地,建有耶稣诞生教堂。——译者注赶来求援的基督徒代表团,他们请求十字军在反抗异教徒压迫的问题上给予直接帮助。伯利恒,是救世主出生的地方,闻名遐迩!想到他们将要去往这样一个神圣而令人崇敬的地方,十字军中的许多士兵流下了激动和幸福的眼泪。艾斯的阿尔伯特这样描述,激动的情绪主宰了十字军的心,夜晚全军将士没有一丝睡意,以至于他们不愿待在帐篷里等待天亮后再行军。午夜过后,带着那种罕有的希望和激情,他们就踏上了征途。
异常兴奋的士兵们在暗夜中行进了四个小时后竟然秩序井然,太阳从远处的大地上升起,朝霞覆盖了整个天空,十分壮观。士兵们看到了远处耶城内的高塔和在阳光中熠熠生辉的阁顶。这番景象触动人们天性中的柔情,洗尽了所有兽性的疯狂,让他们变成了一队谦卑温顺的朝圣者。他们跪倒在地,双眼中满含泪水,口中念着“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有的人亲吻神圣的土地,有的人平躺在大地上,尽情地去感受和吸取圣地的灵气,有的人则大声地祷告,经历了一路风险的妇女和儿童们此刻也与士兵们共享到达圣地的喜悦。他们情不自禁地祷告、哭泣、欢笑,直到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并感到有点羞愧。
等到他们的喜悦情绪稍稍有点平息之后,大军一拥而上包围了耶路撒冷,进攻几乎同时就展开了。这种简单的进攻使他们遭到惨痛的损失,一些勇敢的骑士在战斗中身亡,直到这时十字军的首领们才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组织正规的围攻。他们使用了几乎所有的攻城机械:抛石机,可移动的塔,撞击器等。此外,十字军还制作了一种叫做母猪的机械。这种机械外面罩着一层生兽皮,隐伏在下面的矿工可以在墙下挖地道。
为了使十字军战士重新鼓起作战的勇气,重新树立将领的威信,一直为利益而争吵的将领们言归于好,为了让士兵们知道这一切,坦可里德和杜鲁斯公爵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紧紧拥抱在一起。教士们也有自己独有的方式帮助十字军恢复士气。他们饱含激情地向士兵们进行演说,宣扬全体将士无论官衔的高低都应团结和友爱的观念。他们还组织了一个庄重的游行,全军将士们都排成一列,在每一个福音书中描绘过的神圣之地祈祷神的帮助。
站在城墙上的撒拉逊人,泰然目睹了这些表演。他们非常鄙视基督徒的这些行为。为了表示他们的轻蔑,他们将几个粗糙的十字架固定在城墙上,用吐痰、撒土、扔石头等行为侮辱基督教的圣物。这种行为激起了十字军将士的愤怒,也让他们的勇敢变成了残暴,热情变成了疯狂。当准备全部就绪时,一场新的战斗开始了。每个基督徒士兵都奋勇杀敌,用鲜血去洗清圣物所受的侮辱。
携带着足够装备,愤怒的十字军士兵展开了最凌厉的攻击。尽管撒拉逊人的箭和火球又密又快,但如潮水般的士兵们还是不断地用撞击器攻打着城墙。每层移动塔上都站满了结束土耳其人性命的弓箭手。葛德布雷、雷蒙德、坦可里德、诺曼底的罗伯特都站在自己的移动塔上,指挥战士们战斗。
虽然土耳其人击退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他们也不敢再小觑敌人了,他们不断变换战术英勇地守卫着耶路撒冷城。直到天黑,战斗才告一段落。基督徒在营帐中只睡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牧师们全神贯注为十字军的战士们进行祷告,祈求上帝的军队一举攻下圣城打败土耳其人。拂晓时分,每个人都全身心地投入战斗中,妇女、小孩也不顾生命危险为干渴的战士们送去茶水。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所有人都坚信上帝一直在保佑着他们,于是,他们都英勇地在阵地上冲杀。试想,如果没有信仰力量的支撑,他们遭遇的困难足以使一支3倍于他们的队伍溃不成军。
最终,杜鲁斯的雷蒙德爬上云梯冲进了城内,同时坦可里德和诺曼底的罗伯特也攻破了一道城门,土耳其人纷纷冲上来想要夺回丢失的阵地。葛德布雷敏锐地意识到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命令立即放下塔车吊桥,全体战士向城中猛冲。没过多久,耶路撒冷四边的城墙都被十字军占领了。城外的十字军将士们呐喊着涌进了城内。进城后,双方进行了几个小时短兵相接的巷战。异教徒们对圣物十字架的肆意侮辱使基督徒们怒火中烧,他们疯狂地烧杀屠戮,男女老少、老弱病残无一幸免。十字军的领导者们没有一个阻止这样的暴行,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时候没有人会遵从命令。撒拉逊人成群结队地逃进索里曼清真寺,他们刚刚进入寺庙,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基督徒们就赶到了。据说,仅在这座建筑物里就有1万多土耳其人被屠杀。
基督文明与伊斯兰文明的对决
在入城的那天,被人们淡忘、忽略了许久的隐士彼得,得到了城内基督徒兄弟的热烈欢迎,那些他祈祷圣战的热情和一路遭受的痛苦在此刻得到了回报。战事一停止,隐藏在耶路撒冷城中的基督徒们纷纷跑出来迎接将自己救出苦海的军队。他们一看到彼得,就想起了这就是曾在多年以前向他们滔滔不绝地历数他们受到的侮辱和虐待,向他们发誓要在欧洲所有的国王和人民面前为他们请命的牧师。他们跪在彼得的长袍边,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他们当着彼得的面发誓说以后每天都要为彼得祈祷。许多人禁不住放声大哭,激动的泪水打湿了彼得的肩头。他们将圣城解放的功劳完全归于彼得英勇的气概、坚忍的精神。后来,彼得到耶路撒冷的教会中任职,但史上没有记载他的具体职务和最终命运。有人说他返回法国创建了一个修道院,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至此,那个千千万万的人为之背井离乡、舍妻弃子的伟大目标终于实现了,十字军东征圆满结束。胜利者将圣城中的清真寺改做教堂,再也没有异教徒胆敢玷污基督殉难山及圣墓,公众的热情也达到了巅峰。但按照大自然的规律,高潮过后人们必然会平静下来。欧洲的朝圣者听到圣城解放的消息后,成群结队地前来朝拜。斯蒂芬和休这两位在东征途中临阵脱逃的人也前来朝拜以赎罪,但是以前那种充满激情、扶老携幼前来朝拜的景象再也没有了。
第一次东征到此结束了。但为了更好地认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两次东征间发生的事情。因此,在这里我们对欧洲君主统治耶路撒冷的那段历史作一简要回顾,在第一次东征结束后,欧洲人与不认输的土耳其人之间进行的长期但毫无意义的战争,这些因为宗教的热情而挑起的战争恣意挥霍着人们的生命,并造成了贫困和痛苦的后果。
攻陷耶路撒冷城之后,十字军将士们很快感到要为这座圣城寻找一位深孚众望的主人。在十字军的众多将领中,不像鲍埃蒙德或雷蒙德那么野心勃勃的葛德布雷受到了大家的青睐,平静地掌握了这个其他首领垂涎欲滴的权力。他受命之时撒拉逊人正在准备向圣城进攻,他凭借自己的英勇和敏锐的判断力击溃了敌人。在敌人还未形成合围之势时他果断率军出击,在亚斯卡隆他以巨大的代价重创敌军,得胜而归。但是他并没有享受多久战争带来的荣耀,掌权9个月后,一场致命的疾病就夺走了他的性命。
他死后,他的兄弟,埃德萨的鲍德温接替执掌权柄。这位继任者虽然做了很多努力扩大地盘和改变耶路撒冷所处的危险境况,但收效甚微。几乎所有的历史学者都对他执政之后50年内的历史非常有兴趣。在这段时间里,十字军一直处于强敌土耳其人的包围之中,双方持续进行着不同规模的战争。领地几番易主,国力渐渐衰退,军队内部出现分歧,但撒拉逊人却在这个过程中日渐团结和壮大。他们共同对抗十字军,企图将耶路撒冷的基督徒赶尽杀绝。这段时期内出现了许多英勇的骑士和英雄事迹,这在历史上是没有过的。但在同样处于战争连年的叙利亚穆斯林中却罕有这样的例子。在与土耳其人作战期间,基督徒们了解了撒拉逊人的英勇无畏、完善的社会行为规范和先进的文明成果,并因而对他们产生了真心的尊敬和敬佩,他们认为在这些方面,当时粗野蛮横的欧洲人不及撒拉逊人。
信仰上的分歧没有成为十字军中的基督徒们娶东方的黑眼睛少女为妻的障碍。先开此例的是鲍德温国王。此后,部下纷纷效仿,慢慢地众人习以为常。那些曾经发誓为圣城奉献生命的骑士们也都娶了当地少女为妻。但这些东方女郎在结婚前都必须先受洗礼,这些女人及其后代当然不会像当年攻城的基督徒们一样痛恨撒拉逊人。这与当年的狂热分子认为宽恕一个异教徒就是对上帝犯下的罪恶的看法已大不相同。由此我们也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以后的历史中最惨烈的战斗往往是刚从欧洲来的人们进行的。早期的定居者已为理智所控制,他们期望的只是和平安定的生活。但那些新来的人怀着死后升入天国的梦想来朝圣,在激情的驱使下,他们一点都不在意先前定居的基督徒与撒拉逊人之间达成的停战协议,最终导致了撒拉逊人的报复。
这种糟糕的状况到公元1145年末结束了。在这一年,基督徒地盘外围坚固的堡垒埃德萨城被攻陷。率领这支土耳其军队的首领名叫札希,他是一个强大而有进取心的人。他死后,儿子诺海丹继承了父职。他的性格与父亲相差无几。诺海丹率大军打败了试图夺回城堡的埃德萨公爵,接着,土耳其人冲进城内开始了大屠杀,并捣毁了城中所有的设施,耶路撒冷失去了埃德萨这个有力的屏障。由于通往首都的门户已被打开,基督徒们感到非常惊恐。此时,诺海丹只需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占领耶路撒冷。这时的十字军内外交困,已经不能进行有效的抵抗。为了解圣城之围,满怀悲痛和惊恐的牧师们反复给教皇和欧洲的君主们写信,请求组织一支新的十字军远征。圣城内的牧师大部分是法国人,所以他们对自己的祖国寄予了厚望。接二连三的信使将告急文书呈递给法王路易七世。拿起武器保卫基督诞生的圣地开始成为法国骑士们的话题。没有参加第一次东征的欧洲国家的国王们开始酝酿这次行动。此时,一个像当年的彼得那样雄辩的人出现了,这个人的名字是圣贝尔纳(St.Bernard)。
第二次东征兴起
第二次东征前,人们的热情已比不上第一次,这一点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实际上,人们狂热的顶峰出现在彼得时代,从那时起已经开始慢慢消退。第三次东征时又比不上第二次,第四次又比不上第三次,等等,直到最后公众的心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而那时,即使耶路撒冷重回故主怀抱也不会引发基督教世界的一丝骚动了。
当然,导致这一结果还有其他原因,其中一个是:欧洲人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不愿再“插手亚洲事务”。但基尔佐特在他关于欧洲文明的演说中却认为这种说法不科学,同时给出了更能令人满意的见解。他在第八篇演说中说,“有人一再强调十字军东征的止息源于那时欧洲人厌倦了侵略战争。依我看,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人们不可能对自己未做完的事感到厌倦,他们祖先的痛苦也不可能使他们感到劳累,疲倦的感觉是不会遗传的。也就是说,13世纪的人不会对12世纪的十字军东征感到厌倦。他们的改变是受另外一种因素的影响,那就是:在观念、情感和社会条件方面的变化,使他们不再具有与祖先们相同的欲望,因而他们也不会相信那些说服他们祖先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