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走路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因为我不敢去相信这个冗长的故事,不敢去相信陇西将军讲的这个故事。
哈,我居然是墨羽和紫嫣王妃的儿子。我暗自的苦笑,有些不敢置信。哎,暂时还是不去想这件事情了,先回烙碧王府再说吧。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眉头微蹙,因为现在我自己也凌乱了。一边想着师父面容,一边想着陇西将军的话。如果是陇西将军撒谎,他也不可能撒这样的慌啊?就算是他不敢承认我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也不可能用这件事情来开玩笑吧?
一时之间,我觉得无比的烦恼,心里乱如麻。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觉得有些微微的寒意了,烙碧王府的下人手提着八角宫灯,在前面领路,看见我有些颤抖的身子,于是关切的问道:“西门公子,你没事儿吧?就快到了,晚上天儿有些冷。以后公子可以白天多带一件衣衫,这样晚上回来的时候披在身上,也暖和一点。”
我微微一笑,“不碍事,我身子硬朗。”
走了不多久,就看见了烙碧王府,我细眼一看,这烙碧王子居然站在门口等我,见我走近,脸上立马的露出一丝笑容。“表哥,你真是认真,今儿才第一天,你就这么用功,看来我父王又要表扬你了。”
我看见他立在门口等我,心里一暖。有些略带歉意的说:“天已经晚了,还劳烦表弟在门口等我,我实在有些过于不去。”我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是因为我愚钝,又不想落下表弟铁笔太多,所以我只好多多花些时间请教陇西将军了。”
“不妨事呢,我一个人在府中也是百无聊奈。所以就出来了。表哥一向都这么谦虚,这故意谦虚可不好哟,表哥的聪明才智我们可是知晓的。走表哥,我们先回去用膳吧,想必有些菜都快凉了。”烙碧说了微微一下,就在前面引路。
“其实表弟你不用等我们这么晚的。”
“表哥,你说哪里话呢,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套么?还记得儿时什么事情不都是我们一起干的?所以等你一等又有何妨呢?”
“呵呵。”我只好笑了笑,可是心里却觉得无比的温暖,如果我真的是他的表哥,有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弟弟也是不错的了。可惜,我现在对我自己的身世也茫然了,因为不还不知道这陇西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墨羽的死定然与现在郾国的国王墨翰的死是脱不了关系的。果真如此,那么我和他之间是不是又要成为了仇人呢?
哎,真实错综复杂,我半天也理不清个头绪来,心里又莫名的烦躁起来。
少顷,就到了碧落轩。然后我们各自落座。烙碧首先端起酒杯对我祝贺道:“表哥,此杯敬你成了陇西将军的高徒。”
我呵呵一笑,表示感谢,饮了此杯。然后我突然想到了屠龙剑的事情,于是问道:“表弟,不知道你派出去的人查寻到这薛家姐妹的行踪了没有,还有那屠龙剑……?”
烙碧王子见我提起此事,立马眉头紧锁,面露失望的神色对我说道:“哎,还没有什么结果呢,不过幸好父王那边也是毫无收获。现在只希望父王那比我慢一步,否则我就惨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和烙碧王子对酌了一杯,顺便安慰了一下他,烙碧在我的劝解下,刚刚还愁眉展展的神情又恢复了常态。
酒过三巡,我们都有了些微微的醉意,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侍卫急冲冲的走了进来。面带焦急之色的对我们说道:“烙碧王子,西门公子,大事不好了。这大王突然病重了,现在铁笔王子已经赶过去了呢。”
烙碧一听父王病重,这一惊非同小可,立马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叫丫鬟给沏来一杯醒酒茶,我们各自的喝了,马上整理衣衫,快速的走出王府。此时,我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墨翰国王的病生的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在我初次看墨翰国王的时候他还精神矍铄,说话也是铿锵有力的。怎么才几天,就会突然生病呢?还是重病??
虽然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我也是闷着没有做声,脸上佯装焦急的神态,和烙碧王子一路小跑的往王宫的后院赶去。
一路上,凉风习习,我回来的时候本来还是繁星点点,可是此刻却突然之间的乌云密布,好似要下雨了一般。我们走没多久,就来到了墨翰国王的寝宫。
刚走进寝宫,就看见了铁笔王子站在榻前,面色凝重,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见了我们进来,轻轻的说道:二弟,表哥,你们也来了?”
我看着龙床榻前一个太医正在给墨翰国王把脉,面色也十分了凝重,而一侧的西门王妃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白皙的面容上有两行泪痕,想必是看墨翰国王这个样子,十分揪心的缘故,一时之间,心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就流出了两行清泪。
“啪啪啪”,突然外面下起了大雨,这雨水顺着瓦檐滴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听着啪啪啪的声音,这雨还下的蛮大的,同时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把寝宫中的宫灯也吹拂的有些微微的晃动。那红色的火苗在一颤一颤的,像是要被风吹灭一般。我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寒冷,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噤。
烙碧看见发现我这个样子,低声说道:“表哥,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此时,那把脉的太医起身,面色有些凝重的对我们说:“大王这病很是奇怪,一时之间还诊断不出来,他的脉象有些断断续续,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一会儿又短了,这还是老身平身第一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哎,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服上几贴补药,然后看大王的身体有何变化没有,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诊断。”
铁笔王子一听这太医如此一说,心中有火,于是忍不住踹了那太医一脚。“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连父王是得了什么病都诊治不出来?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那太医被这铁笔一脚踹的扑到在了地上,吓的身子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叩头。“铁笔王子,老身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啊。这,这,这……”
西门王妃看着有些生气的铁笔王子说道:“笔儿,温太医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了,他说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这病自然生的是奇怪了。我看温太医也是尽力了,你也不要太责怪他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怎么让你们的父王好起来。而不是找温太医撒气。”然后一拂袖,对温太医说,“你起来吧。”
温太医战战兢兢的爬将起来,“大王的身子一向是硬朗的,怎么会突然得这样的怪病呢?虽然我不能诊断大王的脉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看大王苍白的面色,像是中毒了。”
“中毒?”烙碧王子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大王的进食都是一手由母妃打理,你这不是暗示我母妃下毒吗?”烙碧王子也有些生气了。
西门王妃一听这墨翰国王有可能是中毒,也是大惊。有些惊诧的说道:“这大王进食,都是由我亲自打理,又怎么会中毒呢?”
温太医摇了摇头,说道:“中毒不光是通过食物,还有是别的途径。”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此时,突然听到了墨翰国王的咳嗽声音。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眸也没有第一次见我的矍铄神色了。看见我们几个都在,声音有些颤巍巍的说道:“铁笔,烙碧你们都在啊?”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西门王妃看见大王突然之间的醒了过来,一下子扑了上去,白皙的面颊上泪痕点点,嘤嘤的说道:“大王,你醒啦,我以为你就这样的不理奴家呢,奴家的心刚刚这一会儿就快窒息了,我怕你就这样的醒不过来了呢。”
墨翰国王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跟着自己已经有几十年的女人,心里有些微微暖意,只是自己感觉到有些有气无力的,身子努力的想往上拱一拱,可是却丝毫的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铁笔和烙碧看见父王有要起身的意思,于是,就走到龙床的榻前,轻轻的扶住了墨翰王子的上身,我连忙在床边拿了两个靠枕,垫在了墨翰国王的后背上。这样子,墨翰国王终于是半卧半坐了起来。
他微微的伸了伸手,像是很吃力的样子,摩挲着西门王妃的发丝,神情有些凝重,声音也有些低颤颤的说道:“王妃,我已经当了多少年郾国的国王了?”
“大概是有二十多年了吧?大王怎么说这个。”西门王妃有些意外。
“现在人老了,突然就会想起很多的往事,咳咳咳……”墨翰国王突然的咳嗽了起来。
“父王,您身子弱,您就留些力气别说话了吧。”铁笔王子担心的说道,而烙碧王子也附和的说,“是呀,父王,您身子弱,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而我只好躬身的站在一旁,脸上做出一幅凝重忧伤的样子。
其实我也不善于伪装,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心里突然之间也有了悲痛之感。而那温太医也是静默的站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想必是因为刚刚挨了铁笔王子那一脚。
墨翰国王又扫视了一下众人,看了看温太医。突然的对温太医说道:“温太医,你暂且回去吧,我现在就是身子很弱,但是一时半会儿还没事。”
温太医依言退下,出了寝宫。
这墨翰国王并没有停下说话的意思,而是继续的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原来身子健壮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发觉,突然之间一下子病倒了,却突然发现人生真的很短很短,如白驹过隙一般,一恍然之间就过去了。那些年轻时候的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在我这个时候看来却又觉得是那么的幼稚,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国王却陡然的发现,我心中所想象的国王并不是这个样子,我以为我当上国王之后,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但是当我真正的站在这万人之上的顶峰之时,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孤独最寂寞的人。
因为没有人能够去理解我,没有人理解我每天的焦虑,也没有人能发现我内心深处的苦楚,更没有人能知道我每天都是不快乐的。我每天的生活都是这个样子,既简单又复杂,简单是因为每天都做着批阅奏折,听着大臣们的喋喋不休的进言这样的事情;复杂是因为我要想天下百姓都过上幸福的生活,要斡旋于各国之间,有时候还要耍一些计谋,让别国对本国有所顾忌。哎,突然之间我觉得二十五年前我就输了,输给了自己,其实也许大哥才是最幸福的人。只是,只是,大哥,大哥他,我真的对不起他……”
墨翰国王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喘了一口气。眼眸中也有些悲凉的神色。西门王妃看见自己的夫君这个样子。安慰他说:“大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想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好好的养病吧。”
“没事,现在趁两个孩子和西门孩儿都在,说出来也无妨。”他叹了一口气,又自个儿的说道:“铁笔,烙碧,其实父王曾经有一个哥哥叫做墨羽,原本我们是很好的兄弟,可是就是因为王位的争夺,最后弄的我们之间反目成仇,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隐隐的有些后悔。”
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如果他说出的事情和陇西将军的吻合,那不是说明我真的是墨羽的儿子,那我该如何是好呢?难道我真的要为父亲报仇吗?可是我对于权力并没有什么奢望啊,我想的就是每天能够安稳的快乐的过日子就行了,我要的也只是那简单的幸福生活。一时之间,我觉得心里好乱好乱,而眼前的墨翰国王,烙碧王子,铁笔王子,还有西门王妃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在我面前摇晃。
我暗自的定了定神,对自己说:且听这墨翰国王说话吧,也许并不是像陇西将军叙述的那样呢?”
“那时候我们都值青春年少,我大哥墨羽为人放荡不羁,风流潇洒;而我因为对王位的觊觎,所以做事总是会很低调,做人也十分的随和,于是这样的我自然能得到父王的宠爱,虽然大哥性格比较随性,但是也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按照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作为二王子的我,是没有机会当上郾国的国王的。可是我怎么能甘心呢?我忍辱负重,我隐藏自己该有的秉性,我为的不过就是登上郾国国王的宝座。可是我也苦于没有办法,于是我很烦闷,就在二十五年前八月十五的前夕,我的谋士给我出了一个主意。给我说他认识一个方外术士,能控制人的心性,我开始有些不信,可是我也苦于没有其他的办法。于是就相信了谋士的话,于是就请来了那名叫做欧冶谋的术士,答应事成之后赏黄金三千两。
我知道大哥素爱宝剑,于是就和那术士定上了献宝剑的计策,而恰好,那术士认识一个铸剑的大师玄青大师,玄青大师有一柄宝剑叫屠龙剑,于是让这位术士借了过来。于是这位术士就佯装成是欧冶的后代,说是给大哥献剑。大哥本来就是一个容易信任别人的人,尤其喜欢收藏宝剑,见了屠龙剑,也是欣喜无比,每日佩戴在身前。就在中秋之夜,父王喊我们进宫,大家一起共膳赏月。也就在这天,我叫术士施展妖法,让大哥一时之间失了心性,于是,大哥在妖法的控制之下突然的抽出屠龙宝剑向父王刺去。自然的,我的目的达到了,大哥入狱。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啊,因为他一天没有死,对于我来说就是威胁。于是我又时时的在父王面见进言,让父王更加的厌恶大哥,终于有一天,大哥被贬为了庶民,被流放到马鸣关戍边。
我也并没有闲着,因为我要大哥在到马鸣关的路途中死去。恰好,我认识项国的沈白衣,也就是现在的项国国王,我叫他派杀手帮我在路上截杀墨羽王子,这沈白衣还真是办事得力,结果就真的把大哥在半道给截杀了。只是却放走了紫嫣王妃和他的贴身侍卫。而我也因为大哥墨羽死了就顺利的当上了郾国的国王了。”
“原来父王的王位是?”烙碧王子突然有些惊讶的说道。可是立马发现自己不该有此问,慌忙捂住了嘴,做惊吓状。
“哎,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是太可怕了,为了权力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是当我真的走到了权力的顶峰,我却得到了什么呢?其实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没有丝毫的开心。”墨翰国王突然的顿了一下,看着铁笔王子和烙碧王子。又说道:“其实,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告诉你们两位兄弟,不要因为我现在身体虚弱,而去明争暗斗,为了王位而不惜一切的去厮杀。特别是烙碧王子你,作为郾国的二王子,你要好好的辅佐你的大哥铁笔,不可有其他异心。”
烙碧王子一听父王这样的话语,战战兢兢的跪下,脸上一脸的虔诚好凝重。“父王,孩儿自小都对王位没有丝毫的觊觎之心,况且我才能各方面也不及大哥,而最主要的是我对权利一点儿也不敢兴趣,父王想必您是多虑了,我们两兄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