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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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波动,涟漪

“不要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看着兴高采烈的苏婵,李毅最终还是出声劝阻,对于回去被耿向龙训斥,他倒是不太在意,毕竟他在耿向龙那里仍旧是一个哑巴,对于那些教训可以充耳不闻,反倒是有些担心苏婵吃那么多东西,身体能不能收的了。

知道了李毅会说话,苏婵还是叫着小哑巴,几日以来小哑巴倒是叫的越来越顺嘴。

“哦...”苏婵也从激动地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知道自己如果太过得意忘形,小哑巴肯定会被耿向龙教训的。自觉不好意思的吐吐粉嫩的舌头,露出一个笑容。

不多时,碎絮飞扬,两个人站在钱塘江桥上。李毅站在护栏后半尺处,看着侧对自己的苏婵。苏婵紧了紧身上厚实的大衣领,眼神望着桥下被结了厚厚一层的冰层,用力吸了一口气,说道:“娘总是说钱塘江最为人称道的是钱塘江潮,她最喜欢的却是钱塘江的冬景。因为就是在那个季节,娘第一次见了爹,并且相识。”

“所以苏婵一直都想要来这里看看,爹和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随后想到一些东西,露出笑容。

“听说娘与爹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每次我问的时候,都会被爹赶走,不过看娘的表情和爹的反应,该是爹出了什么丑才对。”苏婵笑着,随意地将这些事情说给一旁的李毅。

这几日感受到苏婵是那种温柔,平易近人的性格,李毅大概也猜到苏伯庸夫妻二人的性格。不过苏婵能够将父母二人之间的趣事说出来,也可见有多受宠爱。

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桥边护栏连着的石墩上,积着厚厚的雪堆随着风落到桥下河面的冰层。时间缓慢流逝地好像要静止一般,几片雪花落在苏婵的肩上,额前散落的发梢上,随着轻轻呼出的白气融化成小水珠,蒸发成水汽。李毅有些失神了。

“杀人啦...”

突然地惊呼让大桥慌乱起来,原本只是静静凝结的气氛,随着这声惊呼也开始凛冽。搞不清状况的苏婵本能回头朝声迹处望去,却被一个身影挡在眼前。

大桥人声乱沸,脚步声凌乱不堪。有惊骇莫名的惊呼,有痛苦不已的呻吟声,知道害怕了的苏婵被李毅紧紧环在胸前,两个人被慌忙逃窜的行人冲撞地东倒西歪。李毅转头看到人头攒动的大桥不远处,有一黑一紫的身影在飞动。

人群逃的飞快,大半人群都已经离开大桥,李毅护着怀中被撞倒后轻呼的苏婵,随着人流后方移动。看着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的苏婵,刚想出口询问一番的李毅,突然觉得脚下滑动,然后整个人都站不稳,只能一只手臂将怀中的人死死抱住,另一只本能去抓周围四周可以抓的东西。

两个人“咚”一声,摔倒在地上。李毅抓住身边的护栏,感觉身体停住下滑,出了口气向怀里看去。见苏婵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向身边看去。

用坚硬的岩石墩砌成的大桥从中间断开,断裂处砸在厚厚冰面,冰面烂了一个大大地洞,河水溅的飞高,一个个人随着滑落的雪花掉进水里,挣扎,扑腾。

护栏经年风化早已粗糙不已,此时有一些人也凑巧抓住护栏。冰面上空,一黑一紫的身影来回攒动,速度极快,竟然都不会掉落下来。

苏婵心中害怕,手臂贴着李毅厚实的棉衣,抓住他的背后。桥面是倾斜的,两人身体贴着桥面,除了李毅的右手,无处着力。

不远处,相互攻击的两道身影,飞速闪动,人眼难以跟上其速度,时光交错之间,身影落在倾斜插入冰洞的大桥,然后又迅速弹飞空中,桥面被那人脚踩得飞石炸裂,晃动时,冰洞破裂的更大。

深吸一口气,李毅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看着怀里的苏婵,说道:“苏婵,能不能转到我的背后?”

“嗯。”

苏婵缓慢移动到李毅背上,双手紧紧抓着李毅肩膀。懂事的苏婵不说一句话,就那样安静地抓着李毅的衣服。

李毅腾出了原本环着苏婵的手,两只手同时抓住断开,微微摇摆的护栏。低声轻喝,手臂用力将自己与苏婵向上拔高一些。

“小子,你想死啊,别爬了...”

没有攀沿着护栏移动多少距离,抬头望见头顶不远处,有一个中年大叔害怕李毅把护栏弄断,对着他厉声呵斥。

李毅不闻不问,接着沿着护栏的绳索移动。绳索老化,太过于震动容易断裂,所以只能一点一点移动。

但是绝对不能呆在原来地方不动,成年人也许能够多撑一会,但是他身体不比成人,更是背上还有一个人。

中年人见李毅不听劝告,大声怒骂,感受到生命的威胁,骂声愈演愈烈。

听到骂声的其他人同样看到李毅的举动,事及自己生命,也跟着怒骂起来。小畜生,什么想死不要拉着我们。不要脸的,等等...

李毅衣服被抓苏畅抓的歪斜,风扯呼地钻进他的衣领。他面无表情仍旧缓慢移动,与街头流浪狗争食比起来,这些人的话丝毫不会影响他攀爬的节奏。

脖后根处忽然有些湿润,然后面积越来越大。

“你们不要骂了,别骂他了....”趴在李毅背后的苏婵哽咽着说道。被人骂地那么难听,那么难受,她心里被那刺耳话撞得生疼,看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紧紧抓着护栏。

“耿叔,让他照顾蝉儿的...呜..”

苏家是大家族,枝繁叶茂,规矩慎言。即便兄弟之间血亲再不喜欢,也不会直接吵骂,性子软弱的她哪里听过这些话,她带着哭腔一边边和他们理论,一边边说是耿叔让小哑巴照顾自己。

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听,那中年人用脚踩快到脚下的李毅。李毅为了不让掉下去,只能抵着头紧紧抓住护栏。

中年人见李毅动作停下,踩得更频繁了,却因为害怕护栏断裂,力度有限。

苏婵手臂在李毅腋下紧紧抓着衣服,将脑袋紧紧靠近李毅的脖子,试图分担那从头顶落下的大脚,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饰随着晃动,仅仅几个歪歪扭扭挂在蓬乱的秀发上,口中仍带着哭腔地求着这些人。

“苏婵,别说话了。”,没有转头沉默的李毅突然出声。

苏婵声音嘶哑,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眼睛通红,哽咽着脖子一抽一抽倒吸气,仍旧小声为他辩解,身上带着几个脏乱脚印,没有丝毫大家小姐的金贵样子。

“别说话了,气冷伤肺...”

苏婵安静下来,看着李毅抬起脸看着中年人落下的脚,堪堪替她闪避,有些甚至落在他的肩上,脸上。心里一阵难受,将头抵着他的后背泪水像是断了线,牙齿咬着嘴唇忍不住的呜哼,怎么也不出声。

“小杂种,让你害人!让你想把大家都害死...”中年口中骂骂咧咧,脚上却没有丝毫减慢。

李毅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中年人,盯着那有几次落在苏婵身上的脚。抿着嘴唇的瘦脸,在风中显得愈发冷厉。

中年人依旧朝着李毅头部踩去,因为他发现这少年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闪避起来动作有些迟缓,略微神经略微放松后,便有些欣喜。

再次大脚用力朝着李毅脸上落去的时候,这次速度极快,力量也比前几次打了少许,他就不信不能将这少年踹下去。若在平时他们也不是这么残忍的人,可现在的状况毕竟不是平时,为了不让护栏有断裂的危险,这少年和那少女必须被踹下去。

所以,当他感觉这次一定能够将两人踹下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因为高兴,而渲染的有些狰狞。

然而,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李毅侧脸,划过耳根的脚印,等到发现少年眼中一直未曾波澜的平静时,慌乱将脚往回蜷,但是却被李毅一只手死死扯着裤腿。

“小畜生,放开!”中年人眉毛竖起,对李毅大声吼道。听到其中蕴含着的颤音,李毅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真的是微笑,微微一笑。

中年人大声地喝骂,被李毅抓住的腿踢來踢去。李毅和苏婵两个人贴着护栏晃动,整个护栏震动不已。护栏上的人原本斥骂李毅的人,开始劝说。

“唉,你们两个不要动了!大家现在真的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再动就真的会全部掉下去!”

“是啊,是啊...”

原本趴在李毅背上的苏婵,带着那通红眼眶抬起头,看见原来狠狠踩自己和李毅的中年人满脸冷汗,腿被小哑巴紧紧抓在手中,但是因为背着自己和单手抓着护栏,整个人不停晃动。

看那中年人眼中的惊恐,红肿的眸子里露出一丝不忍,嘴巴微微开合,当看到死死盯住中年人的小哑巴时,再次闭上。

“小兄弟,大家都想活下去,虽然刚才说话有些激烈,但是都情有可原,现在大家都知道刚才有些不对,你就不要计较这些事情,放开他好吗?否则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掉下去,你和你背上那位小姐也不会例外。”

中年人上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双臂出袖拉着护栏,气息为微乱地说道。虽然此时也是衣着脏乱的样子,但是从艳丽的妆容以及游刃有余客套官话,可以看出应该是红尘之地的女子,且应花魁之列。

拉着护栏的几个人里显然有认识这名女子的人,听到女子的话也都跟着向李毅连声道错,那名中年人更是再无之前强装的镇定,对着李毅连连求饶。

“是啊,小兄弟是我鬼迷了心窍。木蓉小姐说得对,我不应该为了自己害人性命....”

“看这位小姐,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小兄弟也应该不希望这位小姐出什么意外吧?”

苏婵之前与这些人争论时,注意到这名女子并没有对小哑巴开口说什么坏话,此时带头引得众人认错,心中略有不忍,看看中年男子,再次对李毅张嘴说道:“小哑巴,你不要抓他了吧...他肯定不会再踩咱们了...”

木蓉早先状况发生时确实慌乱,但是在花院这种地方呆久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自然也养出一些镇性。与李毅说话时,心中就已经强自平定下来,听到苏婵口中的李毅竟然是个哑巴,有些讶异。

木蓉见李毅眼神死静,丝毫没有因为苏婵的话起任何波动。脸色微拧,咬咬牙,朝着脚下的晃动用力蹬了一下弱足。

“啊...”

李毅立马松开抓着中年人的手,看着中年人的身子带着凛冽的风,从自己身边落向冰面的冰洞。抬头看向那个竟然如此冷静决绝的女子,眼神露出一丝凝重。

苏婵同样看着女子,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但是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温柔的姐姐,竟然轻易就可以将人踹向地狱,一条生命就如此轻易消失在自己旁边。

护栏上依旧活着的人,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感觉荒诞地看着梅城富人老爷口中时常赞不绝口的歌姬。整个桥面被风吹的冷篾惶惶,不多时,李毅再次抓紧护栏朝上攀爬了一下。他的力气根本撑不住多少时间,向上爬是绝对不能停的。

木蓉看见李毅的动作,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一个女子同样不能够撑得太久,大桥断裂,官府肯定会派人援救,但自己一定撑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同样必须向上爬。

之前不做是因为她虽然为众人认识,但若是冒着护栏断裂的威胁,众人肯定不会听从她的意见乱动的,而她,就必须最后因为力竭掉进桥下的冰窟中。

当然偷袭那个中年人却不是早已设计好,李毅的神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么两个人争斗就不会停止,她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她想,也许这个少年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今天这一幕有一些人看到,若是在梅城传开,她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虽然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小地方过一辈子。当然一个地方的大小是要看人心的,而她的心却从来都没有在这里。

“大家也看到了,刚才那人虽然口口声声给这位小兄弟道歉却没有一丝诚意,还晃动不已想害了大家,小女子也是自保而已。”

李毅沉默地听着这女子将事情都归结到那名男子的举动上,即尽量淡化自己和他的原因,这种聪明的女子若是有心害人,绝对毒如蛇蝎。

“大家肯定都不愿意一直就这样停着,这样吧,咱们就先让这小兄弟过去。我先来给小兄弟让路...”女子对众人说道,然后就真的主动慢慢松开一些力道,向下慢慢滑落。众人根本来不及消化这女子的话就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再次吓到。

等到女子高度落到李毅头顶时,李毅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眼睛如同野兽捕食猎物前一般平静。桥上空大战的两个人仍旧战斗的难分轩轾,那震动一直震慑到众人的心中。

李毅小心地注视着女子落在自己面前的小脚,上面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大声对这女子劝说。“木蓉小姐,千万不能这么做啊,谁知道这个小子会不会把你也拉下去?你赶快别动了...”

“我相信这个小兄弟,你说呢?小兄弟”木蓉微笑着将自己的脚安安静静落在李毅面前,李毅用手紧紧抓住这双看起来小巧精致的秀莲,手中力道却是用尽全力。

趴在李毅背上的苏婵看到被人称作木蓉的女子竟然真的下来,并且没有对他们落井下石,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苏婵将头趴在李毅的背上,唯有那一份温暖才可以让她略微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