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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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五月风云(1)

1969年尼克松取消“鸭子吊钩”计划后,基辛格曾说想再次筹划类似活动,要花6个月重建威信。如今6个月过去了。尼克松选在4月30日发表电视讲话,指出上次演讲的漏洞:

“十天前,我向全国人民就越南问题作了报告,提到将于明年再次从越南撤军15万。当时我说尽管敌军在老挝、柬埔寨和南越境内日益活跃,我仍要做出这一决定。

“但同时我也警告,如果这些地区日益增长的敌军活动危害到了留守越南的美国人的生命,我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强有力措施。

“尽管我这样警告过,北越依然增加了对这些地区,尤其是对柬埔寨的军事侵略。为保护那里的美国人,保证撤军的胜利和‘越南化’计划的实现,我认为,我们该采取行动了。”

他拿出指针,在一张巨大的地图上指指划划,说“和南越的武装力量合作,于本周内采取行动,清除柬埔寨边境上敌军主要避难所。”

一个半星期前他还说越南化进行得很好,可以从东南亚撤出15万人。但现在他却说越南化不稳固,他必须入侵另一个国家?

4月23日,国务卿罗杰斯曾在众议院拨款小组委员会的一次秘密议会中向议员们说,“我们意识到,如果我们扩大战争并将地面军队扯进柬埔寨,那么我们整个的‘越南化’计划就无效了……我认为越南战争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如果你想将这类战争打得令人满意,你就必须得到公众与议会的支持。”于是,尼克松在4月30日的电视讲话中阐明柬埔寨境内的地面军队是实现越南化必需的。

他早就这样决定了。4月24日,莱尔德介绍了这一计划的基本情况,并建议同国会磋商。可基辛格让他不要为此事操心。

或许,仅仅是或许,尼克松会赢得越南的战争——不只是没有输。4月25日,他仔细检查了战争计划,乘总统游艇巡游,并再次观看《巴顿》。国家安委会年轻的哈里·布莱克门负责组织入侵,他

开始提到辞职。最终参与这一计划的罗杰斯表示:若被问到此事,他不会撒谎。他还询问总统是否已将不可避免的校园起义考虑在内。“若我决定这么干,”尼克松答道,“就会这么干,因为我已决定为此付出代价。”

以前他就曾越过统治集团,于11月3日直接向“沉默的大多数”发表演说,增强矛盾性。当然,他还可以再做一次。他向罗斯·玛丽·伍兹口述了一条备忘录:“不要给任何《邮报》记者回电话。”他又告诉基辛格,“这场演讲才是我想要的。”

演讲开场缓慢而沉重。如果你曾听过1965年以来有关越南的总统演讲,你会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毫无疑问是敌人先发动进攻,美国不停地单方面追求和平,接着致命一击会将敌人一举击毁,于是黎明的曙光就在不远处。

“同胞们,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混乱的年代,国内外皆如此……我们看到所有伟大的制度都在遭受愚昧的袭击,而这些制度是近500年来文明的结晶。即便在美国,优秀的学校也正遭受系统破坏。全世界的弱小国家都发现自己受到内外夹击。”

“如果美国,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紧要关头像个可怜的、束手无策的巨人那样,全世界的自由国家和自由机构都将受到极权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威胁。

“今晚接受考验的不是我们的权利,而是我们的意愿和个性。所有美国人今晚必须面对的问题是:面对一撮人拒绝公正和平、忽视我方警告、践踏神圣协议、违反平民中立并利用我方战俘为人质的行为,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有没有迎接挑战的个性?

“若我们不能迎接这次挑战,其他国家会认为,即便美国实力强大,当危机真正来临时,它也不能让人满意……我不愿眼睁睁地看着美国沦为二流强国,瞧着这个国家遭受它190年光荣历史上的第一次失败。”

当即就有200名国务院官员联名抗议。对此,尼克松半夜打电话给副部长:“把他们都辞了!”

周五,即次日早晨,俄亥俄州第二大州立大学的校园与往日有所不同,这天是大赛马会。每年五·一,肯特州立大学的男生就会戴上滑稽的帽子,女生要追赶男生并摘掉他们的帽子,然后印上她们的吻。今年,嬉闹的女生追赶到了田野附近,一群黑人学生正在那里举行集会——年轻愤怒的予予党人穿着花哨的短袖套衫,拿着扩音器威胁说,除非让5000名黑人学生加入肯特州立大学,并“不再抱怨黑人高中的学生不够格上大学”,否则他们就关闭这个他们称之为“肯尼亚”的学校。

同时,黑豹党人在纽黑文绿色草地进行了为期三天的筹款和集会活动。对此,耶鲁大学校长布鲁斯特主动提供耶鲁的食物、住宿、日托和急救资源。大法官米歇尔令国防部在附近安置4000人的军队;国民警卫队员在档案馆前围成一条警戒线;木匠们用胶合板窗格遮住闹市的玻璃(但被激进分子拆毁了)。15000人参与了抗议活动。邮政工人罢工、卡车工人罢工,所有这些都是革命的总前提。”一位来自丹佛市的学生说这显示了“年轻人如何摆脱美国并成为新生国的一部分……纽黑文的抗议活动不只限于周末举行。耶鲁会始终敞开大门”。

学生的战斗激情似乎到最近才有所减退;反对越战的停战活动也于4月20日接近尾声,理由是示威活动不仅对政府的影响在减小,而且还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暴力行为。但现在抗议行为有所抬头。柬埔寨和黑豹党是催化剂。

5月1日,尼克松叫来齐格勒,为他当天的讲话定调子:“保持冷静、不主动给予、闭口不提谈判……强有力而完全地强调‘让孩子们回来’,推销总统的勇气。”接着他前往五角大楼听取有关作战情况的汇报。要员谨慎地向他介绍了战场情况:哪些是疑为避难所的地方;哪些是打击目标;哪些是鞭长莫及之地。

总统不耐烦地问到:“我们能不能拔除所有避难所?”

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要拔除所有避难所,一个不留!”

突然有人解释说这样做不可行。

总统打断他的话:“你必须作出大胆的计划。大胆决策才能造就历史……让我们彻底将其铲除!”

当尼克松走出汇报室时,一群国防部雇员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说,总统的演讲“使我为身为美国人而自豪”。

“谢谢你,”尼克松答道,当时记者录下了他的话,“我一直都很期待这次演讲,我的同事,包括这儿的人,给予了我很大帮助。当然,如果没有各位的支持,我同样也做不到……

“你们终于想起了那些在越南卖命的士兵。我见过他们,他们很了不起。今天上大学的学生是世界上最走运的,他们上了最好的大学,但他们却在大学里烧书。”

富兰克林社的成员对此很蔑视。

尼克松再次乘总统游艇巡游,后停在戴维营,再一次观看了《巴顿》。

那晚,在俄亥俄州肯特市华特街的酒吧一条街上,有人在街道中央点起了篝火,扩音器中传出的声音飘荡在街道上空:“革命已经开始!赶快加入!我们要烧毁后备军官训练团!”

“革命”倒不一定。但只要有高校和和煦的春日篝火,不安定的破坏公共财产者还是会有,他们烦扰着市民和学生。不少大学运动员也开始走上街头乱砸玻璃。

5月2日,星期六,《纽约时报》报道了美国秘密轰炸北越的行动。这是自1968年总统选举之前暂停轰炸以来的第一次战争升级。南越政权和美军进入了柬埔寨纵深20英里的地区。

此时的肯特,激进分子团团围住陆军后备军官训练团的房屋,向不断集聚的人群分发传单,貌似在分发即将上演的好戏的节目单。

“绝不能宽恕暴力行为。”一名警察对旁观者说。

“讨论已经通过,”学生回来说,“现在就该采取行动。我不想听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猪猡说的任何话。”接着他向教授吐了口唾沫。

人们高喊着“拆毁训练团!拆毁训练团!”2000多名学生从高层宿舍楼向东边行进,集体行动,向训练团破旧的木制房子扔石头。一名老师看到自己最聪明的一位学生拿着空油桶跑过草地时,大叫道:“停下!”

“我们就要这样做。这幢楼必须得消失……六年的和平抗议什么都没带给我们。他们只有看到了火焰才会听话,今晚就让他们尝尝烈火的滋味。”

点燃了的铁路照明装置被砸向大楼,火星四溅,引燃了一副窗帘。学生们欢呼起来,但火焰被闷熄时他们又悲愤地叫唤。另一群学生将火把丢向墙壁,但只是烧焦了墙上的涂料。看来俄亥俄州的学生真是蹩脚的纵火犯。

直到晚上8:30,训练团大楼才终于燃起大火。国民警卫队从阿克伦开进肯特市。消防队也匆匆赶来,他们将水龙带连接上消防栓准备灭火,结果喷嘴被学生拿走。他们只好再接一根,但学生又用刀子将软管给劈断了。三名学生将一团破布塞进塞进摩托车油箱蘸了些汽油,点燃,扔向企图用棍子阻止他们的消防人员。

9:55,一群学生从训练团撤出,打算放火焚烧图书馆。10:10,一架装有1000发子弹的点22口径炮弹被搬到训练团大楼北端。有人操起建筑工地上一块混凝土猛地砸向一个正在撤离的警察,警察的头盔被砸瘪,头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借助暗黄的火光,国民警卫队的第一支队开进了肯特,弹雨般的石块向他们袭来,数千名学生一路高喊:“烧死他,亲爱的,烧死他!”

这是暴徒于1965年8月在瓦特市所喊的口号。

国民警卫兵是武士阶层里的“正直人”。俄亥俄州的警卫兵因感觉被利用而心怀不满。

他们中也许80%的人是“受征兵所驱使的”——他们加入国民警卫队就是为了不去越南。大多数人都憎恨那些有手段有金钱的年轻人,他们可以凭借学生暴动这种惬意得多的方式逃避征兵。指挥官试图让这些人远离肯特前线。他们不希望手持武器的狂怒的越南退休军人靠近抗议者。

一队货车司机在俄亥俄州东部地区进行野猫式罢工。州长詹姆斯·罗兹调来满是士兵的吉普车,尽力确保货物流通,国民警卫兵顶着狙击手炮火赶来援助。

货车司机罢工结束后,国民警卫队员回家休整。肯特市民惊恐地看到坦克和吉普车在城内隆隆行进。谣言开始潮水般涌向市政厅:“我看见一辆来自伊利诺斯的车,上面有六个拿着猎枪的‘气象员’!”国民警卫队立即在后备军官训练团大楼外设立保护圈,学生对其喊秽语,扔石头。他们便向学生释放催泪弹,可由于对风向的错误估计,催泪弹的烟雾被刮回来了。胆大的学生走到军队面前尖叫。一名小队长钻进吉普,想抓住学生头目。“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将手伸到我鼻子底下,向我竖起中指,并说了四个我都没用过的脏词,”他回忆说,“如果他们在学校就学这种东西,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想把女儿送去上大学。”

学生被武力制伏,但他们还是放火烧了古老的训练团大楼。这幢作为南太平洋二战临时野战医院的大楼于晚上10:30化为灰烬。指挥官校正风向盘,用催泪弹赶走了暴动学生。可无谓的抗议者继续骚扰,这样做并不需要太大的勇气,因为有广泛报道称,经历了60年代城市暴动的灾难后,国民警卫队的指挥官只准部下携带空弹的枪。午夜前,副官给司令部打电话:“肯特的局势已得到控制。”所有暴动过后都会有这样一幕:紧张的官员宣布警报解除,实现暴风雨前的平静。

周日早晨,喧闹的校园里有种狂欢的感觉。孩子们爬上坦克和直升机,女生同警卫兵在一边聊着。一名列兵和一位新生开玩笑说:“随处晃晃,兄弟。有谣言说政府打算将我们的日工资从25美元降到12.8。他们要真那么做了……”他们很快建立起友谊,那学生还给列兵买了些桔子。可列兵说不能要:“你们有没有听说伯克利的女生是如何对我们的?她们往桔子里注射迷幻药,结果那儿的士兵在路上全睡着了。”

罗兹州长于上午9点乘直升机抵达肯特,在1号消防车库会见了肯特市长、国民警卫队队长、联邦地方律师、地方检察官和州巡逻骑兵的指挥官。他不准高校官员参与此次会议,他不想任何自由派人士啜泣着向他请愿。

脸色苍白、语气生硬的罗兹制订目标:保证大学里不再有任何抗议活动,不能将胜利拱手让给“持不同政见者”。

有人报告:“记者在外面。”罗兹请他们进来,开始作秀。他许是记起了1968年一场类似局面对阿格钮的政治生涯所产生的效果。

“在肯特市,我们看到了校园暴力最邪恶的形式,它们是俄亥俄州持不同政见者及其同伙所犯下的罪。他们有明确的纵火计划!毁灭计划!还朝警察!国民警卫队!高速公路巡逻人员!乱扔石子!”

他一字一顿,每到感叹的地方拳头就会捶向桌面。

“我们将动用俄亥俄州的所有法律,将他们从肯特大学赶出去。我们要清除毒瘤。”

电台不断播报这一讲话。学生们的好意已经耗尽。一位说话温和的女生告诉记者:“若总统认定我是浪子,州长认定我是纳粹,那我如何行事又有什么不同呢?”有关自卫团在市内集结讨论接下来该炸哪幢大楼的谣言四处流传。一名国民警卫队上校补充说:“我们的人都经过了精心训练,但他们并未练习接砖头。他们也不会这样做。若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他们可以开枪还击。”

夜幕降临,学生开始在校园广场集结,尽管集会已被禁止。

他们高喊:“一二三四,我们不要你们的屌战争!”“操你妈!阿格——钮!”

快到晚上8:00,一名警卫队员在校园警方总部边的矮树丛里发现了两瓶汽油和一个灯芯。15分钟后,又有5加仑的汽油在办公大楼的楼顶被发现。9点后,激进分子向总统家行进。从宿舍楼蜂拥而过时他们大喊:“加入我们!加入我们!”他们被催泪弹给拦回,但有200人走主道继续前进。直升机上发出的亮光扫视着各个屋顶,寻找狙击手。在街道角落,警方将一个汽车扩音器交给一名似乎有干系的学生,但事实证明他干系不大。他声称警方曾告诉他,他们不会被抓,而且国民警卫队正撤离校园。11点,宵禁开始,警察开始抓捕。手拿扩音器的学生兴高采烈:“他们欺骗了我们,我们被出卖了!”他极力强调这一对立。激进学生纷纷扔下石头。有两名学生被刀刺伤了。

阿卡伦的一名记者询问警卫队士兵明天会发生什么。士兵说:“禁止校园里的一切示威游行,这是命令。”

明天:周一,学校上课的日子。

尼克松总统收到了37所高校校长联名写的公开信,警告总统:除非人们相信他为结束战争所做的努力,不然校园里会掀起新一轮抗议风暴。尼克松拒绝同他们会面。

肯特州立大学内,每隔15到30分钟就有一次炸弹恐吓。上午11点,学校提前放学,教室外一阵骚动。校广播台和内部通话系统传出通知:“州长禁止所有室外抗议和集会,国民警卫队有权逮捕违令者。”但学生下课走在校园时,在全世界人看来,这都像是在“集会”。不管怎样,部分学生还是听到了通知。校方领导应该告诉执法部门这一点。但州长已禁止校方领导参与活动的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