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帅苦笑：“如若可能，某情愿老死，也好过这般苦活三百载。”
渊瑾安慰道：“我逍遥派有精奇医术，或可为国师重塑容颜。”
不良帅涩声道：“我服下灵药，虽毁了容颜，但以大唐国力，未必不能医治。”
渊瑾不禁惊奇，问道：“那国师如何不治？”
不良帅斜仰着头，渊瑾看不见他面具下的恐怖容貌，但看得出他正在追思什么。
“我本欲召集良医，奈何我那个朋友找到了我……”不良帅声音还是那般沧桑，只是渊瑾细听时，却觉得其中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是什么？
渊瑾想到一种可能，只是他却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这个活了三百多年、武功盖世、杀人如麻的人会有那样的情绪！
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不敢去想，不敢去信？
是怀念？是悲伤？不，都不是！
是颓败！
这位不良帅曾做过堂堂大唐国师，位极人臣！
他吃下长生药，走火入魔，虽容貌尽毁，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日日受烈焰焚身之苦三百年，但却实实在在的得了无数君王都求之不得的“长生不老”！
但他如今只是提到了自己的“那个朋友”，却控制不住露出一丝颓败的颤音？
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但这却是真的！
自不良帅口中正说出一个惊天大秘，渊瑾听了，也不禁颓废！
“我那位朋友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过。他叫——
李淳风！”
“他曾是我的弟子，但我二人亦师亦友，时常探讨学问。
但后来我方知他博闻强识，博古通今；前知千年，后晓千载！
若论学识，他可为我师，授业百载，只怕我也难以学尽其智。”
渊瑾自然不肯相信这世间有这等人物，但却由不得他不信。
李淳风接近袁天罡是因听闻袁天罡尤善卜算之术，但这个袁天罡当时虽粗通练气养生之术，纵使有些法力，又哪里有能力算得出未来千年之事？
李淳风知晓其中缘由，遂以道家圣典“长生诀”相示，袁天罡便以卜算之法回报。
袁天罡参悟三年，自其中悟出“天罡诀”，自此功力大进，才有余力施展卜算之术，算得不老丹秘方所在，更算得大唐命数！
为报唐太宗知遇之恩，袁天罡穷究命数，只为给大唐算出延治之法。
服下不老药，容貌尽毁的袁天罡隐入地下，建立不良人，只因他与李淳风合力，算出自身命数，更算的延续李姓江山的一种可能。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袁天罡为知己者鞠躬尽瘁三百载，比之“士为知己者死”更难了多少？
渊瑾不知道，他甚至想不到！
但他依旧佩服，服的不知怎么表达，不知如何感叹。
不知怎的，渊瑾只觉得李淳风这人恐怕不是袁天罡认识的那么简单，更没有袁天罡口中那么神秘。就像不良人和长生诀的乱入，这人恐怕也是个乱入的家伙，更是一个渊瑾前生很喜欢的角色。
但不论这人是谁，都极有可能是未来伤了他的那人，恐怕做不得朋友。
收回话题，袁天罡问道：“先前道友所说不老药，我却是给不了，不知阁下可还有他求？”
渊瑾略作思量，抬头问道：“不知长生诀可还在道友手中？”长生诀那人恐怕也曾练过，他日相见，免不了斗上一场，怎么也要参研一番！
袁天罡道：“却在我处，但道友的筹码似乎差了些。”
“道友请看！”渊瑾自怀中摸出一方两寸见方的玉匣，推到袁天罡面前。
袁天罡将玉匣启开，见其中摆了一枚寸许大小的丹丸，那丹丸通体洁白，细看时，发觉其表层结了一层细密冰霜，稍一靠近，便觉寒气扑面！
“这……”袁天罡不禁心惊，他眼力奇好，自然看得出这丹药绝非千年冰蚕一物可以炼成，千年冰蚕性属极阴，其寒气侵略性极强，但这丹药寒气丝毫不减，却甚是柔和，简直匪夷所思！
渊瑾见了袁天罡表现，甚是满足，笑道：“这丹药主料是千年冰蚕与天山雪莲，道友以为如何？”
袁天罡点头：“此丹值得天罡、长生二诀。”
渊瑾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笑意盈盈，道：“至于方才先生吐露天机，余深感惶恐，愿为天子后人全力出手一次！”
袁天罡闻言，自怀中取出两卷书册，置在桌上，正是“天罡决”、“长生诀”两本惊世密典。
渊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禁问：“袁道友，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道友但讲无妨。”
渊瑾问：“不知道友如今是何境界？”
袁天罡略有迟疑，道：“贫道功力，若非要说个境界，该是大天位！”
渊瑾惊咦道：“怎么可能？我感觉得到道友比我强了太多，怎么可能与我同品？”
袁天罡耐心解释：“武者筑基练气，气分二等六品，气有二等星位，为后天之气，一等天位，乃先天之炁。其中大天位在大唐之前，亦称宗师、大宗师，其中强者与弱者相甚远。而我，已隐隐摸到‘破碎虚空’的门槛，严格来说，又不属于哪一品。”
渊瑾忽然想到那个神秘的李淳风，问道：“破碎虚空吗？那李道友呢？”
袁天罡声音有些感怀：“他随时都能破碎成仙，只是心有所念，不愿如此罢了。”
其实以袁天罡的资质悟性，三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修到那般境界，但他唯恐到了最后一步忍之不住弃了大唐不管，是以触到那个门槛之后便万万不敢再去体悟天地至理！
这份情怀，着实可敬！
两人事了，便是不良帅与李星云会面之机，因知晓了张子凡身世，袁天罡倒也没有了立即除掉他的意思。
此番渊瑾为见袁天罡，一路把李星云护到藏兵谷，倒让他少了些历练的机会，更导致袁天罡许多布置都派不上用场，可谓捣了大乱了。
最大的变故是袁天罡没有抓住和李星云擦出火花的姬如雪相胁，李星云不同意复国为帝，这点到让渊瑾有些始料未及。
但他并不在意，李星云的性格是做不来皇帝的，倒是适合闲云野鹤，浪迹江湖，更兼天赋绝顶，若非早拜了师傅，渊瑾会把他收入逍遥派也没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