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雪隐寻踪——厕所的历史经济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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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方便器具面面观(2)

“马子”的嫡系祖宗是“械窬”的“窬”。因为严格说来马子是“受菌之器”,应该属于行清系列,但它的得名却源于虎子。关于虎子的起源后面要介绍,即李广射虎的典故。汉代及其之后的几百年,亵器一直享受着兽中之王的美誉,称为虎子。可惜好景不长,到了唐代,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古人有避讳的风俗,其中重要一避就是避尊者、长者的名讳。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名虎,有唐一代这“虎”字是谁也不能碰了。本来就上不得大雅之堂的虎子此时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与威风凛凛的山大王告别。改什么名字呢?因为人坐在虎子上面的形象如骑马,所以就叫成了马子。从虎变成马,感情上倒也说得过去,马毕竟比虎温驯多了。只是待遇上降低了一等,从食肉动物变成了食草动物。《儿女英雄传》第九回中十三妹对张金凤说:“我的姑奶奶!你不是要撒尿哇?……请问,一个和尚庙,可那里给你找马子去。”(清·文康:《儿女英雄传》,华夏出版社,1994年10月第1版,103页)

十三妹的这句话一是告诉我们,那时的人把亵器呼为马子,二是告诉了我们一个风俗习惯方面的问题,即马子一般而言是女性使用的器物,男人是不使用的。所以,和尚庙里那能有马子呢。江苏苏北一些地区在讥讽某人没钱时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的钱?他的钱比和尚庙里的马(子)盖儿还多哩!”很多人认为马子马桶是男女通用的,实际上,通常情况下,在男尊女卑的时代里,女人用的东西男人是不用的,甚至连碰都不碰,认为不洁,晦气,碰了要倒霉,一些女性用品有时甚至看到了也认为要倒霉,何况使用。也许是随着妇女解放运动的兴起,人们的一些观念习惯开始发生变化。当然,首先是城市化进程的迅速推进与城市公共卫生实施的严重落后,其次是西风东渐的严惩重罚,迫使城市里的大老爷儿们再也不能在大街小巷里随意排泄自己的废弃物。到了这个地步,男人们才充分领略了“水火”无情的滋味。在无情的水火面前,他们只能妥协退让——宁可染上晦气也不能尿了裤子,马子就是他们无可奈何的选择。也许,上海男人倒马桶的壮举可以作一个旁证。因为上海是中国最早开放发达的国际大都会,所以,那里的男人们应该是中国最早妥协的一群。可能他们觉得使用马桶的机会不比女人少,再加上历史文化习惯的熏陶,所以,他们倒起马桶来也就弓马娴熟,毫不为忤。当然,这是在城市。在农村,男人们依然故我,马子当然是碰也不碰,大手一定是上茅厕,小手,万一冬天天冷难出去,就在某个屋角落里放个粪桶,权作小便的净桶(前面讲的八戒、唐僧用的净桶我估计也很简陋)。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是这个桶也不能放的。

慈禧太后西逃时,大学士刚毅随驾西奔。刚毅当时是主张用义和团围攻外国大使馆的主要人物。现在,战争打得一败涂地,八国联军也进入了北京,搞得老太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如此奇耻大辱,以慈禧太后睚眦必报的性格,无论是作为败军之将还是作为替死鬼,刚毅当然知道自己都难免一死。与其受尽屈辱之后再做刀下之鬼,还不如早死。刚毅正患痢疾,时值“秋暑酷热,瓜正熟,刚日坐舆中食西瓜不绝口。坐下置一马子,身居其上,痢下注亦不绝。由是以迄于殁”。(柴小梵:《梵天庐从录》,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9月第l版,257页)刚毅最终在山西侯马去世,马子成了他慢性自杀的工具。这种马车上使用的马子与家庭日常使用的马子应该不是一回事。刚毅一天到晚坐在马子上随着行走的队伍颠簸,马子应该是相对固定在马车上。马子放在座位下面,它的形体当然比家用的要小,而马车的座位上也许还有如马桶盖一样专门的洞孔。或许这种车载马子本身就是马车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可惜这些我们只能是推测。

前面我们说马子这个称呼源于唐朝。明代戏剧大师汤显祖在戏剧名著《牡丹亭》里写道:“鸡眼睛不用你做嘴儿挑,马子儿不用你随鼻儿倒。”(明·汤显祖:《牡丹亭.闹殇》,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年12月第l版,492页)《金瓶梅》第六十一回也有李瓶儿“到屋里坐马子”,后来晕倒了的描写。直到今天,我国的江浙一带仍称其为“马子”,于是,就有了“上马子、端马子、倒马子、涮马子”等一系列说法,妇女们有时也把马子称为“家伙”,上述说法就成了“上家伙、端家伙、倒家伙”。.马桶

小时候猜谜语,有邻居说了这样一个谜语:“一个坛子两个盖,里面腌了一坛子好咸菜。”当然猜不出来。邻居说了谜底:马桶。马桶是亵器在后世的又一雅称。马子的始祖是一根圆木掏空而成,当然不能叫桶,而叫行清,叫楲窬。马子则应该已是木板箍成的桶形器具了。所以,马子也被称为马桶。宋代吴自牧在《梦粱录·诸色杂货》里介绍杭州的都市繁华,人丁兴旺:“杭城户口繁伙,街巷小民之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宋·吴自牧:《梦粱录》,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年3月第1版,112页)《七剑十三侠》上写苏氏害死丈夫之后,也遭人暗算,“那苏氏也患腹泻,狼狈不堪,这一夜在马桶上坐了好几次。”(清·唐芸洲:《七剑十三侠》,齐鲁书社,1993年5月第1版,173页)当代作家周而复《上海的早晨》第四部中:“拉不出屎来,怪马桶不好。”第一部中:“(她)机灵地一口气跑到女厕所,一屁股坐到马桶上。”马子桶

马桶也被称为“马子桶”。清代俞樾《茶香室丛钞·八大王之子》:“宋吴自牧《梦粱录·诸色杂货》有项桶、浴桶、马子桶之名,此言马子……即今所谓马桶也。在宋时已有马子桶之称。”(宋·吴自牧:《梦粱录》,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年3月第1版,110页)余桶

“余桶”是马桶的别号或日雅称,意思是容纳便溺废余之物的桶。冯梦龙曾经说过这样一个人,江南有个姓韦的后生,相貌丑陋,人品也很顽劣,但很善于献媚讨好,冬天出去嫖妓,“宿名妓金儿家。妓每欲用余桶,韦辄先之,候桶暖,方使乘坐。”冯梦龙还讲了一个故事:单身女子黄善聪千里迢迢找到姐姐后,姐姐却不相信她是女儿身:“用细细干灰铺放余桶之内,却教女子解了下衣,坐于桶上。”(明·冯梦龙:《喻世明言·李秀卿义结黄贞女》,三秦出版社,2003午1月第2版,358页)。子孙桶

“子孙桶”是旧风俗嫁女儿时随妆奁一同陪送的便桶的雅称,取多子多孙的含义,笔者的家乡称之为“子桶”。这应该是亵器称呼中寿命最短的称呼。因为随着婚礼仪式的结束,马桶开始行使自己的职责,子孙桶的使命也告终结。如意桶

如意桶可能属于亵器中的专有名词,而且是专一名词,因为它是慈禧太后专用马桶的称谓。1903年3月,慈禧太后以恭谒西陵之名,行视察新建的芦汉铁路(后来的京汉铁路)之实。具体负责人陶兰泉奉北洋大臣袁世凯和会办商务大臣芦汉铁路督办盛宣怀的指示,在列车中专为慈禧特制了一种豪华马桶,“床侧一门,启之即如意桶。如意桶者,便溺器也,底贮黄沙,上堆水银,粪落水银中,没入无迹,外施宫锦绒缎为套,成一绣墩。”这样的马桶当然不是每个人都用得起的。宫房

说到这儿,还有一个称呼是不能不说,而且是想绕也绕不过去的,因为,离开了它和它的主人,中国的历史就有了缺损。这个称呼就是“宫房”。是皇宫里用的亵器的称呼。因为我们在宫廷厕所部分要专门介绍,所以这儿从略。粪桶

粪桶既是南方农村的一种劳动工具,农民们用它来挑粪挑水,浇地施肥,也是一部分家庭的临时马桶或尿桶。农民们在干完活儿之后,把粪桶的里里外外洗刷干净放在家里就成了净桶。与粪桶有关的还有一段历史逸闻。鸦片战争期间,面对已全面近代化的英国侵略者,狂妄自大的清政府屡战屡败,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有人想起了在镇压白莲教运动中屡建奇功的战将杨芳。杨芳因为剿匪有功后来被清政府封为果敢侯。来到广州的杨芳踌躇满志,他从与白莲教斗争得到的经验中认为,洋人船坚炮利,一定是有什么邪魔妖术在作怪,因为白莲教就常常在战斗中使用邪魔妖术。杨芳决定,要破这些邪魔妖术还是要依靠中国民间的传统方法。于是他下令=E兵到民间征集粪桶、马桶、黑狗血、粪便等备战。待到战斗一打响,杨芳命令将装满了粪便等不洁之物的粪桶马桶堆在木排上,作为中国船队的前锋向敌人杀了过去。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在英国军队的炮火面前,这些神秘武器不堪一击,海面上臭气冲天。时人有诗讽刺说:“粪桶尚言施妙计,秽声遍传粤城中。”屎盆儿

“屎盆儿”也可以说是属于亵器类的称谓,但它实际上与大小便与亵器毫无关系,而是一个社会生活名词,其含义和“绿帽子、绿头巾”是一回事,都是说人家的妻妾有外遇。元代马致远《黄粱梦》第二折:“他在那长朝殿前班部里摆,你教他把屎盆儿顶戴,兀的不屈沉杀了拜将筑坛台!”元代李行道《灰阑记》第一折:“他道我共奸夫背地常来往……不争将滥名儿揣在我跟前。姐姐也,便是将屎盆儿套住他头上。”(《中国古典十大悲喜剧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年12月第1版,41页)

屎马子马桶也会被一些人或有些人在特殊的场合粗俗地直呼为“屎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