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沉睡千年的妖精,缓慢睁开了双眼,那翩然若飞的睫毛抖动着,双眼的主人那双漆黑湛蓝的眸子散发出奇异的光韵……
“千真月大少爷醒了。”
护士的声音飘飞了出去。
紧接着,整个樱花庄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广播里传出惊喜的声音——“千真月大少爷醒了……”
正坐在草坪上陷入烦恼的千真夜和夏娜听到了这个消息。
“哥哥……真的醒了?”千真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娜站了起来,直直的向别墅跑去,“不会有错,一定是他醒了。”
“你等等我。”
两人争先恐后的跑回别墅,千真月的病房里围满了仆人、护士。医生正在为他做检查,由于他太衰弱,医生为他垫了个枕头在后背,他靠在那上面,对着每一个仆人微笑呢。
夏娜分开所有人,走了过去。
“娜……娜……”他的声音干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夏娜握住他的手,蹲在床面前,一个劲的对他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高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她激动的吻着他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呢。
千真月看着她,露出担忧的表情:“别……难……过……”他虽然只能做出嘴形,夏娜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难过,真月,我不难过,我这是高兴呢!”
千真夜看着神奇般舒醒的千真月,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哥哥你真的醒了呢!”
“你不是在做梦,真月是真的醒了。”夏娜接过话来,看着像个孩子般发出欢呼的千真月。
千夫人、夏妈妈、夏爸爸都赶了过来,大家在千真月的病房里又哭又笑,都像疯癫了似的。
医生把大家请了出去,仔细的为千真月做着检查。
“没有问题了,他这次是真的活过来了。”结束了接近两百多天的治疗工作,医生终于松懈了一口气,宣布了这个让大家高兴的结果。接着又对所有人补充道:“大家不要吵闹,要让他安静的休息一段日子,他身体太虚弱了,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但是可以用车推着他多出去晒晒太阳。”
夏娜和千夫人拼命点头。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婴儿差不多,早上、晚上吹风的时候不要出去,中午风大了也不能出去,否则会很容易感冒的。还有现在是春季,樱花的花粉要多注意,我害怕他引起呼吸道的感染,会发生哮喘。他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不能吃油腻的食品,必须以清淡的饮食为主。要记住哪怕是玉米那么大的一点食物,都可能让他拉血……”
夏娜拿着本子把医生说的话一点点记下来。
“好了,其他的有不懂的再问吧,我也要放个假,好好休息一天了呢。”医生把白大褂脱下了交给护士——他在千家的压力下已经两百多天没有走出过千家了呢。
“谢谢医生。”千夫人不忘记保持做主人的礼仪,对旁边的管家说道:“再拿十万的支票给医生送过去,当作感谢。”
“是的,夫人。”管家对夫人的大方习以为常,立刻去执行了。
千真夜重新走进了病房,摸摸千真月的手臂,又检查检查他的脸眼,终于确定他上真的醒过来了。
“哥哥你可算是活过来了。”他松了一口大气,现在千家的欢乐要回来了,夏娜的精神要恢复了,而他也终于要解脱了。
夏娜过来拉住他的手,让他看自己的手上的戒指,她高兴的宣布道:“真月,我们已经订婚了呢,你知道吗?我们是未婚夫妻了呢!”
千真月微微笑着看着她,干涸已久的双眼竟然流下了眼泪……
“娜……娜……”他用力的举起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脸庞。
夏娜赶紧抬着他的手,“不要激动真月,你想说什么?”
“傻瓜。”他竟然吐出了完整的字眼。
一个月后。
夏娜推着千真月的轮椅走向欧樱学院。
“娜娜按照之前排练好的,今天一定要多多加油哦。”千真月温柔的抚摸她的手,给她加油。
“好的,真月,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原来今天是欧樱学院的文化汇演,娜乐团在进行紧张的排练之后,决定举行自己的首场指挥演出。
学校的操场上,汇聚了全校的所有同学,校外的各大媒体到访,都是冲着娜乐团的名气来的。千夫人、千先生,夏爸爸、夏妈妈、千真夜以及蓝小玉都一起来到这里。
千真夜鼓励夏娜:“没有问题的,好好加油,不要紧张,要记住你是我们欧樱学院最棒的指挥之一哦。”
“真的吗?”夏娜自认为自己比不过林斯学长,这会儿得到这样的赞扬,还是非常高兴。这毕竟是千真夜第一次首肯自己呢。
千真月笑盈盈的看着她登上舞台。
整个操场上欧樱学院全校师生都到齐了,就连那边大学部音乐班的同学都冲着夏娜的名气来了不少人呢。
夏娜宣布今天曲目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
在这里不得不为大家介绍一下,著名的勃拉姆斯的爱情故事。
1896年,63岁的勃拉姆斯拖着病危之躯,绝望而痛苦的行驶在欧洲大陆。从瑞士急匆匆地赶往法兰克福参加一场葬礼。由于行色匆忙,他踏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车载着他离他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当他赶到法兰克福的时候,那场葬礼已经结束。十字架后面睡着他永远无法再看到的人。
天苍苍,野茫茫,他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墓前。他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拉了一首无人知晓名字的小提琴曲,倾诉着43年的情愫与40年的思念。
听众唯有墓中人。
这位墓主的名字叫克拉拉,一位钢琴演奏家,音乐家舒曼的妻子,勃拉姆斯的师母。
1853年20岁的勃拉姆斯初次见到大他14岁,并且已是几个孩子母亲的克拉拉。
勃拉姆斯对克拉拉一见钟情。在此后几年内,勃拉姆斯一直同克拉拉一起照顾生病的舒曼以及他和克拉拉的孩子,直到1856年,舒曼在精神病医院里死去。
几年的朝夕相处加深了勃拉姆斯对克拉拉的爱意。但是,克拉拉是自己的师母,是他始终尊重如同父兄的老师舒曼的妻子。理智压制住了勃拉姆斯的感情,他用空间隔绝的方式把自己的爱也隔绝在绝望的思念里。所以,他选择离开,永远不相见。
那一年,1856年。
勃拉姆斯身体离开了克拉拉,但他的心是不是也离开了,无人知道。离开克拉拉的勃拉姆斯,曾经资助克拉拉全国巡回演奏舒曼的所有作品;他曾经无数次写给克拉拉情书,却始终没有寄出去;他一直和克拉拉保持联系,时刻关心着对方的生活;1875年,他完成献给克拉拉的《c小调钢琴四重奏》,前后用了20年;他一生所创作的每一份乐谱手稿,都寄给克拉拉;他一生未婚。
爱情爆发时如同洪水猛兽,势不可挡。但是,勃拉姆斯始终没有让自己爱欲浪涛漫过理智的大坝。他把这种思念全部用音乐表现。他说:“我最美好的旋律都来自克拉拉。”
但是,爱情的花不会只开一次,在和克拉拉分别的40年的漫长岁月中,勃拉姆斯也不是没有爱过别人,他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
1858年也就是勃拉姆斯和克拉拉分别的第三年,勃拉姆斯在哥丁根遇到一位女歌唱家叫阿加特,她非常喜欢勃拉姆斯的歌曲。勃拉姆斯一生创作的歌曲有200余首,她也很喜欢歌曲,便与阿加特一起研究歌曲的创作和演唱。阿加特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阿加特,并且彼此交换了戒指。但是,最终,勃拉姆斯和阿加特只是无果花。他写给阿加特的信中说:“我渴望将你拥抱,但结婚是不可能的。”也许,在他心中,永恒的还是克拉拉吧!后来,阿加特还是另嫁他人。
夏娜今天在这里选择这名伟大的作曲家的交响曲,就是想要对大家说明她夏娜对于感情的态度,像这伟大的作曲家一样,此生只深爱一人。
“今天在这里把首勃拉姆斯第一交响乐曲献给我的恋人、未婚夫千真月先生。”夏娜从容淡定的说出了这些话。
全场的人响起了掌声。
千真月从未体会这种幸福的感觉,他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中,享受着这一生从来没有能够得到过的宠爱。
夏娜面对一百多位娜乐团的交响乐团成员,举起了指挥棒。
大气磅礴的旋律冉冉在操场升起,夏娜闭上双眼,认真的倾听着旋律,大提琴的共鸣,长笛的亮音,小提琴的提升……
旋律自娜乐团的孩子们手中不断的流泻而出,夏娜的眼前浮现无数的音符,她将它们逐一归类、整理,让他们更加的流畅、完美……只是,那越来越来的流畅,那越来越多的掌声,让她突然有些心慌,眼前突然闪现过那一夜,那位大叔和他的手抢……
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她的旋律又开始凌乱……
“夏娜的状态没有对。”千真月有些紧张起来。
千真夜喊道一声该死,冲了舞台,夏娜的指挥棒落到舞台上,她再夜无法继续指挥。她冲下舞台,千真夜一把抓住她:“你要到哪里去?又要丢下整个乐团吗?”
大家集体停止了演奏,所有的媒体开始狂拍着这一幕。
“对不起,我无法继续演奏。”
“克服掉你的心魔好吗?你没有看到,哥哥他现在已经好起来了,为什么不能振作起来?”
“我……对不起。”眼泪顺着夏娜的脸庞落下。
舞台下方议论纷纷。
千真月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恨自己没有力气走上舞台来,只能远远地冲千真夜喊道:“真夜不要逼娜娜!”
“哥哥,她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状况,今天是学校的文化汇演,大家都在等着她!”
千真夜仍然死死抓着她的手。
“你放开娜娜!”千真月有些生气了。
“今天她必须在这里演奏完毕!”千真夜骨子里就缺少那种名为温柔的东西。
夏娜听见操场涌动起的议论,娜乐团大家的唏嘘,她越来越觉得难受,尖叫一声,挣脱千真夜的手慌忙跑下了舞台。
媒体记者抓到这个镜头拼命的拍摄起来。
娜乐团终于有人不耐烦的喊起来:“搞什么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就是啊,这么任性,丢下演奏,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如果不能指挥,就不要做指挥好了!”
千真夜听到这些议论,气得脸色铁青,他拼命制止大家。
千真月看着夏娜跑出去的身影,刚刚松了一口气,一阵剧烈的疼痛却让他有些站不稳,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晕了过去。
旁边的千夫人立刻冲了过去,大声叫他的名字:“真月你怎么了……”
夏娜知道千真月晕倒过去的消失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赶到樱花庄园的时候,看见千夫人和医生们正在聊着什么,千真夜站在千真月的病床前,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在问他:“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嗯。”他回答到。
夏娜冲了过去,焦急的询问他:“真月,你没事情吧?我听说你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两人看到夏娜进来了,都不再说话。千真夜借口有事走了出去。
千真月很奇怪的看着她,用一副冷淡的眼神,像是很不高兴看见她一般:“夏娜,我们分手吧。”
夏娜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真月?”
“我是认真的,夏娜,我烦了。”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我不想和一个无法站上舞台的人交往!”
夏娜不敢相信,温柔的千真月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月,你是喜欢那个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我,而不是真正的我吗?”
“对。”千真月抬起头来,“我决定和你解除婚约,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心意已决。”
“真月……”夏娜想去拉他的手。
他却不耐烦的让开了她的手,将戒指从中指上取下来,递给她,“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真月……”她除了叫他的名字,只能默默的接过戒指退出。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千真月叹息一声,他担忧他刚才似乎已经伤害到她了,可是他不能心软——如果他真的和她在一起,那么她将会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刚才他听到医生宣布了他的最新病情:他的头脑受到枪击后留下了后遗症,虽然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不能受任何刺激,一旦他紧张焦虑过度就会晕厥或者昏迷。晕倒的次数越多将加深他脑部的负荷,如果不能阻止他忧虑和紧张,越到最后恐怕他有一天将再次陷入昏睡,甚至是无法醒来。
为了让夏娜不再遭受那么多痛苦,他决定和她分手,让她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他,将选择离开这里,去法国那边的古堡生活。他刚才选择了违心的做法,对夏娜说出自己喜欢的人只是那个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她,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会用那样蹩脚的借口来做分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