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凡尔纳科幻小说(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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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尼亚加拉瀑布历险

过了几个钟头,陆地仍没出现,又有一个人走上来接替了船长,船长检查了一下发动机。就算在现在这种快速运转下,仍没听到一点声响,而且极其正常。大多数发动机会在运转的冲程间隙出现某种暂时性中断;但“恐怖号”上的发动机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相信在它由一种工具变换为另一种工具时也不会中断,但这有待进一步考证。

“恐怖号”一直向着东北方向在伊利湖上飞驰,看来真的是驶向布法罗。

我又在想,船长为什么要向那儿航行?他不会在布法罗停泊,因为那一带水域船舶密集,会发生冲撞,如要走水路离开伊利湖就只有通过尼亚加拉河,但那著名的大瀑布则是对“恐怖号”也毫无例外的难以逾越的障碍。说要通过底特律河吧,它又早就远离了去底特律河的航线。

我又猛然意识到,船长可能只想到天黑时抵达湖岸。那时会把船换成汽车,飞驰过邻近诸州的公路。假如到那里时我再不找机会脱离,就永没有恢复自由的机会了。但假如到那里时船长还不处置我的话,我就有可能发现迄今为止外界无人知晓的“恐怖号”的一些秘密。

我对伊利湖东北端非常熟悉。我过去经常到属于纽约州的这一地区,从奥尔巴尼西部向西一直延伸到布法罗。三年前,执行任务时,我曾仔细地对尼亚加拉河岸进行过探查,包括位于尼亚加拉瀑布上下的水域及其吊桥。我也到过布法罗和尼亚加拉瀑布附近的两个主要岛屿。我曾认真考察过列维岛和戈特岛,这两个小岛把尼亚加拉瀑布地区的美国和加拿大边界分开。

因此,假如此时能找到脱身机会,我将置身于一个很熟悉的地区,可这种机会是否会有呢?而且,我真的希望如此吗?或者说,我能够利用这一机会吗?有关秘密仍然一无所知,是如愿以偿,还是厄运将至,这些问题深深令烦恼!

此外,我还想到,没有任何让我足够乐观的理由能表明:我会有机会登上尼亚加拉河岸。“恐怖号”肯定不会冒险进入这个没有出口的陷阱一般的水域。它甚至不会到达伊利湖的尽头。

目光凝视着空茫茫的地平线,我的思绪一直无法平静,仍苦思着这些问题。

总有一个强烈的问号徘徊在我的大脑中:为什么船长给我本人写了那封恐吓信?为什么他要在华盛顿对我进行监视?他和爱里巨峰有什么联系?或许通向卡尔湖还有地下暗道?难道他有可能翻越那浑然天险般的爱里巨峰要塞吗?绝不可能!他不可能具有那种能力!

下午4点钟,从“恐怖号”的速度和航向来判断,我们快要到布法罗了,远在15英里外的布法罗已隐约可见。在“恐怖号”行进的方向已看见一些船舶,不过,“恐怖号”远离它们驶过,这种距离,是船长可以随意调节的。此外,“恐怖号”船体始终在水面上露出一小部分,一英里之外,也很难发现它。

此时可以看到,在布法罗附近那环绕着伊利湖岸的山峦,状似漏斗,伊利湖水正是在这儿流入尼亚加拉河道。右边湖岸上有些许坟状沙丘,树丛星罗棋布。远处有几艘轮船和渔船出现。团团烟雾弥漫在天空,被一阵来自东方的微风吹得四处飘散。

船长让“恐怖号”继续向着布法罗驶去是何用意?难道他居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愚蠢的又想去冒险?我总认为他会随时掉转船头,向伊利湖西岸行驶。我甚至寻思,他也许会将“恐怖号”潜入水下。然而,船一直没改变方向,这的确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一直盯着东北方向湖岸的舵手向船首的同伴暗示了一下。此人离开船首,来到甲板中央的舱口,进入机房。与此同时,船长来到甲板上,凑到舵手身旁,同他低声交谈。

舵手向着布法罗方向抬起手臂,指着离左舷一侧大约五、六英里处的两个黑点。船长对这两处黑点仔细看了一会儿,耸耸肩,在船尾坐下。“恐怖号”的航向仍向着布法罗。

过了一刻钟,我才发现,在他们仔细观察过的地方升起了两团烟云,烟云下的那两个黑点渐渐清晰起来,两艘狭长的从布法罗港开出的舰艇正在快速驶来。

我突然明白了,这正是沃德先生所提及的两艘鱼雷驱逐艇。他曾嘱咐我,在必要时,可以向他们求助。33这5两艘驱逐艇是当今美国制造的最新式的、速度最快的驱逐艇。新式的发动机功率强大,一小时可行进大约30英里。当然,“恐怖号”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不过,如果处在阻截之中,它也不可能达到其极限速度,那它将潜入水下以逃避追击。事实上,驱逐艇在攻击“恐怖号”时如要确保胜利,就要求它必须具备潜水功能。然而,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即使驱逐艇变成潜水艇,也不能同“恐怖号”相比。

我也可以想到,我们突袭“恐怖号”失败的消息一定通知了驱逐艇指挥官。无疑,威尔斯在那次袭击后迅速返回了托莱多,用电报通知了警方。现在这两艘有备而来的驱逐艇也显然发现了“恐怖号”,因为它们此刻正加速向着“恐怖号”冲来。然而,“恐怖号”船长似乎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仍继续让“恐怖号”向着尼亚加拉河航道行驶。

鱼雷驱逐艇将采取何种行动?也许,它们会设法将“恐怖号”堵截在伊利湖狭窄一带的水域,而在此处,“恐怖号”根本无法找到任何通道进入尼亚加拉河。

现在船长亲自掌舵。其他两人,一个站在船首,另一个在机房。他们是否会强迫我也进入船舱?

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且没人提防我,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我心情激动地盯着驱逐艇慢慢接近。在距“恐怖号”英里处分散开来,以便更有效地将“恐怖号”控制在火力范围之内。

至于“主宰世界的人”,他现在分明表露出对驱逐艇的蔑视。他好像在嘲笑驱逐艇竟不自量力想拦住他,只要他稍加调整,什么追捕、拦截都谈不上了,“恐怖号”将把它们甩得远远的。只须发动机多转动几次,就会超越炮弹冲出包围,或者必要时潜入水中,可怕的枪林弹雨对它无可奈何!

不到5分钟,距驱逐艇只有一英离远了。船长并没有转身逃跑,等驱逐艇接近到一定距离,他一按操纵杆,“恐怖号”猛的提速,船身似乎在湖面上飞行,它显然故意引逗驱逐艇,竟直着向它们中间冲去,难道它想明目张胆地从两艘驱逐艇之间强行穿过?而且还会引它们追逐到夜晚时让他们无功而返?

布法罗城中的高楼教堂、塔尖和谷仓也清晰地映入眼帘,尼亚加拉河在四、五英里远处向北流去。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我该做些什么?当“恐怖号”在驱逐艇前面,或者,穿过它们中间时,我是否应该纵身跳进水中?我水性很好,没什么可怕的,而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船长不可能为了再抓获我而将“恐怖号”停下。不过,我在向水中跳时,是否能安全脱险,或者不被子弹击中?两只驱逐艇中一定有一只会发现我,或许,艇上的船长早已事先被告知我在“恐怖号。”

船上。指挥官因此派一条小船来搭救我?

当“恐怖号”驶进尼亚加拉河窄窄的河流,继而登上列维岛,我就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样逃离“恐怖号”的可能性会更大。可万一船长要冒险冲过大瀑布会出现什么情况?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因此,我决心等驱逐艇再靠近“恐怖号”时,最后一刻拿定主意。

但我确实从心里不想逃跑。我实在不甘心彻底解开这神秘之谜的机会就这样轻易失去,这出于我做警察的职业本能。不能放弃罪犯!我决不能这样无功而返!那样我将会遭到何种命运?我如果在船上,“恐怖号”将带我去往何方?

6点15分,由于快速行驶,驱逐艇的船身发生了轻漂和晃动,正向“恐怖号”靠近。两艘驱逐艇之间的距离大约保持在12或13英尺。“恐怖号”还没有加速,此时,一艘驱逐艇正向“恐怖号”左舷驶近;另一艘则从右舷接近。我仍然呆在原地,在船首的那位水手离我很近。船长眉头紧锁,眼睛放光,牢牢地握着舵,等待着。也许他正在考虑怎样最后一次从驱逐艇的围困中冲出去。

突然,从“恐怖号”左侧的那艘驱逐艇上猛然间喷出一团烟雾,一枚鱼雷擦着水面在“恐怖号”前面呼啸而过,同时,“恐怖号”右侧的驱逐艇更加快了速度。

我焦急地张望着。站在我身旁监视我的水手好像在等待船长的命令。而此时船长仍很镇定,甚至根本没看我一眼,他脸上所流露的那种极度的蔑视,令我终生难忘。

我正发愣时,突然被猛地从舱口推进船舱,接着舱口关闭。与此同时,另一个舱口也关上了,舱面已经密封得滴水不入;我听见“恐怖号”船体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声响,显然,它已潜入水下,从湖面上消失。

鱼雷仍在头顶上轰响不停。我听见其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一切趋于安静。我只能感觉到从船舱孔透射进来的一束微光。“恐怖号”潜水艇在深水处平稳地疾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次亲身经历了“恐怖号”从船艇变为潜艇的快速而简易的变化,由此相信,当它要变为汽车时也是轻而易举。

那位船长现在想干什么?他或许会改变航向。事实上,除非他仍然想让“恐怖号”靠岸,然后再由此登陆在公路上行驶。而且,他极有可能会掉转向西方行进,在彻底摆脱驱逐艇的追击后,再进入底特律河。“恐怖号”在水下或许只须驶出鱼雷射程之外,或等到夜晚,等驱逐艇不得不放弃追踪时,便又可平安无事。

然而,命运注定使这场惊心动魄的追击有不可思议的结局。10分钟过去了,这时,船上似乎有点儿颠簸。我听见从发动机房传来急促的交谈声,与此同时,平稳前进的“恐怖号”突然发出了某种紊乱,而且有点儿震颤。我当即想到,一定是某种意外故障迫使它不得不浮出水面。

果然如我所料,我所置身的那昏暗的船舱有阳光射进来。“恐怖号”此时已在水面上行进。我听见甲板上有脚步声,所有舱口包括我的,重新打开,我从舱梯上了甲板。

船长此时在掌舵,其他两名水手在船舱内不知忙什么。我四处观望,是否驱逐艇仍然在附近?是的!就在0.25英里远!驱逐艇已经发现了“恐怖号”,它们显然是奉命追捕的,此刻正摆好阵势,准备继续轰击。“恐怖号”再一次向着尼亚加拉河驶去。

我现在真让船长的举动弄糊涂了。如果是因为故障而被迫浮上水面,那“恐怖号”就危险了。它现在虽可暂时甩掉驱逐艇,但不久它就会发现后路被驱逐艇切断;假如它想在此登陆,它再快还能比电报快?通过电报,前面将被特工层层封锁!

驱逐艇全速追击在“恐怖号”后面不足半英里,但这么短的距离使它们不能对“恐怖号”进行鱼雷打击。船长似乎故意保持这一距离;显然,他如果想让“恐怖号”加速,等到夜晚便可把追兵甩得无影无踪,这对他可说是轻而易举。

布法罗已在“恐怖号”右侧迅速穿过。7点刚过,尼亚加拉河的入口处就在前面不远处。明明知道已无路可退,却又偏偏让“恐怖号”进入尼亚加拉河,那不是太傻了吗?但同时我也想到,目空一切号称“主宰世界的人”的船长不会偏在此时变得愚蠢了吧?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毫无异样,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后面的驱逐艇,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利湖尽头的这片水域显得很不繁华。极少有开往尼亚加拉河上游两岸城镇的货轮,因为在这儿航行很危险。此刻,水面上看不见一艘货轮,甚至在“恐怖号”的航行中没发现一条渔船;看来如果它持续在这片危险水域航行,连驱逐艇也要被迫停下来。

我已介绍了,尼亚加拉河流经纽约州和加拿大之间的边境。它还不到一英里宽,在临近瀑布时尤其狭窄。其长度从伊利湖到安大略湖间约为15里格。尼亚加拉河向北流去,它流经苏必利尔湖、密执安湖、休伦湖和伊利湖,最后汇入最西部的安大略湖。世界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位于尼亚加拉河中游,高度为150英尺,有时被称为“霍斯舒”瀑布,因为,这些瀑布向内弯曲,酷似马蹄。印第安人将尼亚加拉瀑布取名为“雷鸣水域”。

确实,瀑布发出的声音犹如响雷,不绝于耳,其轰隆声在几英里以外也能清晰听到。

伊利湖和尼亚加拉瀑布旁的小城之间,两个岛屿将河水主流一分为二;列维岛位于瀑布上方1里格;戈特岛则将美国和加拿大境内的瀑布分隔开来。原来,在戈特岛的下端曾经耸立过修建在靠近深渊激流中的“特拉平塔”。不过,这个以其创意大胆而著称的建筑物已经消失,因为瀑布下的岩石长年受到冲蚀致使岩层慢慢向河水中流失,特拉平塔也因此倾翻卷入深渊。

伊利港位于尼加拉河出口靠近加拿大一侧。在瀑布上方沿河两岸另有两个集镇。右岸是施洛塞尔,左岸是位于列维岛一端的奇普瓦。就在这里,主流河道变得极其狭窄。流速加快,再往前2英里就是著名的尼亚加拉瀑布,开始急速奔流,形成了长达两英里多的尼亚加拉瀑布。

“恐怖号”已经驶过伊利港。西方的残阳已贴近了加拿大一侧的地平线;沿南边的一轮淡月在雾霭中升起。再过1个钟头天才会黑。

驱逐艇离“恐怖号”只有一英里,它们加足马力追击,浓浓的烟云在四周弥漫,两岸的树木和建筑物向后迅速跑去。

驱逐艇上的船长显然并不知道“恐怖号”现在发生了故障,使它不能变为潜艇而被迫浮上水面。它们极力追击,现在,“恐怖号”后路已被截断,即将被堵住捕获。

我很佩服驱逐艇如此不顾危险穷追不舍。可我更敬佩船长的定力。再有顶多半个钟头,就会抵达瀑布了。尽管“恐怖号”显得那么尽善尽美,但仍无法冲过这道障碍。现在看来,船长可能计划在某处岸边登陆,沿公路逃跑。

在这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我将做些什么?是否我要想办法登上列维岛?如果“恐怖号”一直向前,而我又不抓住这一机会,他们肯定会在因为我已得知了他们的秘密而永久性地囚禁我。

但就算现在逃跑就能逃得掉吗?我看希望不大。那样就会被关进舱内监视起来。身旁那家伙的眼睛一会儿也没离开我。现在我只能听由命运的安排了。

驱逐艇越追越近了。眼看就要撞到“恐怖号”上,莫非“恐怖号”果真由于故障而不能高速运转了?但又不太像,因为船长仍十分镇定,一点也没有靠岸的意思。

从驱逐艇上发出的蒸汽的嘶嘶声已听得清清楚楚,烟囱冒出更浓的烟。但可以听到更大的声响是3英里以外的大瀑布如雷般的吼声。

“恐怖号”现在顺尼亚加拉河左侧的一个支流穿过列维岛。在这儿,它靠岸方便些,然而,它却仍然向前行驶。5分钟后,戈特岛上的树丛清晰可见。这时,流水开始变得湍急。如果“恐怖号”一直驶下去,驱逐艇将不会再追了。如果驱逐艇逼得太紧,船长只能将“恐怖号”开进瀑布的涌潮中去,但驱逐艇不可能冒险,因为继续追击会被带进深渊!

也正是如此,两艘驱逐艇彼此发出停止追击信号,这时,离瀑布大约只有600英尺。接着,驱逐艇上几枚鱼雷齐发,响声惊天动地,从“恐怖号”头上飞过,因为“恐怖号”露出水面极低,所以没有击中。

日升日落,清冷的月光撒在薄暮笼罩下的“恐怖号”上,加上激流的力量,“恐怖号”现在快得惊人!不久它将沉入加拿大一侧瀑布下面的深渊中。

我不寒而栗,惊骇万分,戈特岛从身边一闪而过,然后,三姐妹岛就在眼前,此岛因为有姐妹三人在此投江自尽而得名。

我奋力跃起,想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想从这儿上岸求生。但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抓住。

突然,“恐怖号”发出尖厉刺耳的响声。甲板两侧长长的过道收缩折叠,像机翼一样展开。就在这时,“恐怖号”已冲到瀑布边缘;它跃入空中,犹如新月,如闪电般的向瀑布中心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