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体内的元气恢复了九成,这才结束调息,将一只手搭在叶然手腕上,运气为他疗伤,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叶然的伤势才完全复原,凌云子这才松开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躺在草地上休息起来,一边想着近日来的经历,和身边这个孩子,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突然间,他猛地弹坐起来,朝着山谷的入口望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披着月光走了过来。一直到能够看清他的相貌之后,凌云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放松地倒在地上,说道:“魏景同,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来的正是他的好朋友、因刺杀杨国忠不成而被千里通缉的魏景同。凌云子也是被他连累,才落得这般地步,不过他一点也不怪魏景同,相反还很佩服他,他的所做作为,才是真正侠客、君子所为。
魏景同在他身边坐下,道:“你我相约的时间,不是在天亮时分吗,你怎的来这么早?”
“说来话长,我从密道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易承允的围捕,险些没死在那……”当下将自己死战众人和如何逃脱的经过讲了一遍,魏景同听罢诧异不已,望着熟睡的叶然道:“这么说,倒是这个孩子救了你了?”细看之下,点头赞道:“的确是个好苗子,又这般聪慧勇敢,将来势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正说话间,叶然悠悠转醒,先看到凌云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大汉,愣了半天,才忆起发生过的事情,将周围环顾了一遍,喜道:“仙长,咱们脱困了吗?”
凌云子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要偷学天隐四剑,老实回答。”
叶然一怔:“仙长怎知……”
“你是从地宫里跳下去的,而且用的是天隐四剑,我若连这也猜不出来,岂不是废物了?”
叶然只好怯怯地将自己如何误入地宫听到他传授剑法的经过讲了一遍,凌云子听罢,心生感慨:我原本就欲将天隐四剑传授给他,因为别的原因,而选择了星云州,没想到还是让他偷学到,并且用这绝学救了自己一命……莫非冥冥之中,果真一切早有定数?
“为什么要救我?”
这一次叶然很轻松地回答道:“因为我们是同门,而且我偷学了您的功法,心中对你有感激之情,最重要的是……那些人说过三场比武绝出胜负,但是说话不算,我看着很不爽。”
“哦,行侠仗义。”凌云子笑了笑,道:“偷艺不是坏事,有机会偷艺而不偷的,都是傻子。来,你将天隐四剑使一遍,让我看看你偷艺的水平。”
叶然领命,抽出铁剑,从第一招开始演练了起来,一开始面对两个长辈,还有些羞涩,但很快就将意志完全投入在了剑招之中,忘乎了所有,一口气从第一招演练到了第四招,可能是太过投入的缘故,本来还有些生疏的第四招,此番施展起来也是行云流水一般畅快……终于,天隐四剑全部练完,叶然的意识才慢慢回到现实世界,骇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圆形的直径足有十几丈的土坑的底部,凌云子和另一人也站在坑底,在不远的地方望着自己,神情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打的还算好么?”叶然怯怯地问道。
凌云子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错了,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剑术上有这等天赋,就算冒再大的剑法泄露的风险,我也会选择你来作为天隐四剑的传人,好在,现在还不算晚。关于天隐四剑,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现在问吧。”
叶然心头大喜,连忙将自己修剑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一一道出,凌云子细心讲解,有时还亲自演练一番给他观摩,令叶然茅塞顿开,领会到了更多剑法中的奥秘,凌云子看在眼里,惊叹于他对于剑道的领悟,觉得他有可能参悟到更深一层的奥秘,说道:“天隐四剑,虽然威力无穷,但四招各有局限,如果能够将四招融合,形成一招,能够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唯一,不过一般人悟不到这一层罢了。”
叶然惊道:“怎么样的融合?”
“天隐四剑,四剑归一,心似空谷,人剑合一!这是纲领,并没有具体的定式,一切全靠你自己参悟,若能达到那一步,你用剑的领悟,便能更近一步。”
叶然重复了一遍那四句话,一时间杂乱无头绪,正想要认真想一想,凌云子突然揭开了自己的佩剑,递给他道:“好的剑法,还需要一把好剑来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把‘天罡’,我送给你!”
此言一出,连魏景同也是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这把“天罡”乃是凌云子家传,多年来陪着他历经战斗,出生入死,简直视为生命一般,此刻居然将它送给一个小辈,足可见对他的爱惜之情。
叶然连连摆手,道:“这么贵重的宝剑,我不敢收,而且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一把宝剑,但我境界太低,拿着太扎眼,所以一直没用。”
凌云子问他详情,叶然当然不方便提到花海棠的名字,表示事关另一个人的隐秘,不方便告知,凌云子并不生气,笑了笑道:“正好,这宝剑我还不舍得给呢,但你救我一命,我俩又如此投缘,总要表示一下。”当即脱去外衣,将自己穿在衬衣外面的一件黑褐色的皮甲脱下来,递给叶然,道:“这皮甲乃是东海鲛人之皮所制成,是我早年偶尔得到的一件异宝,坚韧无比,穿在身上,能帮你抵挡约三成左右的气劲攻击,便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叶然再三推脱,但耐不住对方的热情,只好收下了,随即脱下外衣,穿在身上,质地非常柔软,没有一般皮甲的粗硬的感觉,几乎感觉不到存在。耳中听见魏景同说道:“小子你走运了,这东海鲛人之皮,极为难得,放眼天下,这样的皮甲也不超过五件,你若是送给大唐皇帝,一准能换个万户侯!”
叶然心中骇然,真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珍贵。
凌云子瞥了魏景同一眼道:“光说不练,你送他点什么?”
魏景同怔道:“他又不是我的传人,我为什么要送他东西?”
“初次见面,你当然要送点东西,我可知道,你最近刚得了一件宝贝。”凌云子一把抓起他的右臂,从手腕上撸下一串黑乎乎的东西,丢给叶然,道:“拿去!”
“这是……”叶然低头去看,是一根线绳,上面串着一颗葡萄般大小的珠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乙级灵珠,能够提升吐纳的速度,多收获三成左右的元气!”凌云子笑着解释道。
叶然怔住,当自己得到丁级的时候,不是幻想过得到更高级的灵珠吗?现在,居然得到了乙级的……正要客气地推脱几句,魏景同说道:“只是乙级而已,不算什么宝贝,这是我跟一个小子推牌九赢的,无聊就放在身上了,也没什么用。”
叶然不解地道:“怎么会没用呢,这么好的东西……”
凌云子笑道:“这东西在境界低的时候作用最大,随着境界提升,作用就慢慢的小了,以我等境界,就算是甲等的也是毫无用处。倘若一颗甲级灵珠就能让一个人成为顶级强者,那修行界还不乱套了。”停了一下,他接着说:“等你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很多灵宝的作用都会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你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身的天赋和苦练。不过以你目前的修为,这灵珠却是可以帮助你快速提升实力,也是相当不错。”
叶然拜谢收下。
凌云子望着他道:“如果我料的没错,自我走后,天策军绝不会久留,你现在便可回去,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你回去之后,好生修行。”
叶然突然生出一丝不舍之情,道:“你要去哪?”
凌云子没有回答,笑了笑道:“将来……我们总有见面的时候。回去吧。”
叶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拜过二人,转身便走。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魏景同道:“你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要去哪?”
凌云子耸了耸肩,道:“从今天起,我跟你一样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天下虽大,却没有容身之处了。”
魏景同道:“那便跟我去恶人谷吧。”
凌云子感然道:“恶人谷,我到底也成了恶人了。”
魏景同笑道:“既然朝廷把我们当成恶人,那我们只有作恶给他们看看了。”
“现在就走?”
“我还想找一找我师兄花海棠,几个月了,他一直下落不明。”
凌云子喟叹道:“那次阻击战,花海棠也是大意了,不然纵然是那么多好手,也不可能留得住他。”
魏景同也叹息道:“我们都认为,他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他绝对不会连我大师兄都不见。”
作为用剑高手,凌云子与花海棠也打过交道,深为他那一身绝学所折服:以太阴气搭配无极真剑,发挥出那般惊天动地之威力,普天之下,也只有剑圣能与之相论了,假如他真的遭遇不测……最让凌云子感到可惜的,还是他自创的那门用剑之法,难道真的要从此失传了?也许几十年乃是百年之内,天下间也难再出一个花海棠那样的大剑师了吧。
凌云子突然想起了叶然,尽管他只是一个新人,但是他用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从他身上,凌云子隐然看到一丝大剑师的影子,突然间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孩子在修行之路上能够走多远。
对于凌云子的期望,叶然没有察觉到,他只是很开心,此次救人,虽然差一点丧命,但却因祸得福,得到了两件修行灵宝,并且提高了剑术上的造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