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某个角落。
天空一尘不染,像被洗涤过似的透明。
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飘落,留下淡淡的香气。
“学学……长……”
此时的我攥着裙角的手心满是汗,又紧张又激动,因为面前站的高个子帅哥可是我暗恋了一年多的学长。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向他告白,话到嘴边却是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清。上帝啊,请您给我勇气吧!
“请问有什么事吗?”学长温柔的声音把我的魂拉了回来,那温柔的笑脸终于让我决定抛开一切,说出我藏在心里一年多的话。
“学长,我喜欢你!”我睁大了双眼,第一次这样勇敢,连飞过的麻雀也唧唧喳喳,好像在为我喝彩。
“对不起……”
我的天空瞬间从水彩色变成灰色,咔嚓一声,又出现一道裂痕。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噼噼啪啪,我的天空瓦解,我被淹没。
为……什……么……会……这……样……
“尤乐儿!你在发什么呆!”一个比我矮半个头的女生风风火火地大步向我走来,不就是我的损友童童嘛。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个……学长……”我指着正前方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学长人呢?我打量着四周,空荡荡的操场早就没了学长的身影。
唉……我的初恋,就这样和我say byebye了。
“走,练习去!”童童二话不说就揪起了我的后衣领拖着我离开,可怜的我,为什么明明我看起来比她高大,却总是受她欺压呢,呜呜呜……
运动场人声沸顶,高高的蓝色天空,白色的云朵又厚又大,夏日的风带着海水咸咸的味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和这一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棒球社那一块方方正正的练习场地,阴霾的天空是各位干瘦萎靡的运动员的心理写照,黄土的地面上不知挥洒了多少“烈士”的汗水。在社长童童的长年高压政策下队员又是少得可怜,连我这个菜鸟队员也可以受到社长的一对一训练。
怎么说我也是刚失恋,不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疗养受创的心灵,居然还要来这里接受身体的折磨,真是身心受创啊!
啪!
我的脑门吃痛一记,头顶的天空开始打转。
“尤乐儿,你给我认真点!”童童带着面罩插着腰,两眼警告地瞪着我。
好痛哦——该死的小魔女,竟然用棒球砸我脑袋。要是我变笨了谁负责啊!
望着那颗像子弹般射向我的白色物体,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爆发了我的小宇宙,挥起球棒狠狠地迎面来个痛击。
“哇——”
全场哗然,只见白色的棒球像流行般射向天际,然后闪了一闪成为空中永远的一颗“恒星”。
“全垒打,耶!”我扔开球棒像个英雄般满操场跑,和队员击掌。我太厉害了,我是棒球队的明日之星!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啦!”
突然,棒球社的一名小社员十万火急地跑过来,一副要大祸临头的样子。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童童抓住那名小社员,蹙着眉不悦地问道。
“学学学……学生会的人来了……连连学生会会长崔……崔神义都来了……怒气冲冲的样子……”那位小社员急得舌头都打结,连话都说不清。
“哇——崔神义来了!这是好事呀!”童童一听到崔神义的名字,两眼都亮了起来,脸跟猴子屁股似的红。
说到崔神义,在圣罗依高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学生会会长,学校拥有最高权力的学生,每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长跑、跳远、游泳、扔铅球……各项全能,每年为学校争夺几十个奖项,数学竞赛第一、作文比赛金奖、钢琴比赛全国第一,无所不能,是圣罗依高中的荣耀,也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在这里顺便介绍下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学校叫做圣罗依高中,是所拥有百年历史的名校。学校有三大机构,分别是社团联盟会、自由联盟会和学生会,社团联盟会管理着所有社团。学生会管理着学校所有的大小事物,所以学生会是学校的最高组织,拥有最高权力。但是自由联盟会只是学生自主组织的一个组织,在学校里没有什么实权。但是自由联盟会会长雷少凰却是个有名人物,听说当时和现在的会长一起竞选学生会会长,只有一票之差落选,不服气的他就建立了自由联盟会,能由一己之力建立起一个会,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也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了。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圣罗依制服的学生走进了棒球场,一字在两边排开,偌大的棒球场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看到这个架势,大家也都知道是学生会会长来了,顿时整个棒球场鸦雀无声。
我紧张地站在童童的身后,双手拉着童童的胳膊,感觉童童浑身颤抖。我以为童童也是跟我一样紧张,没想到我看到她双眼发光,面颊粉红。原来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全身发抖!
在所有人期待的视线下,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少年缓缓地走进棒球场,一字站在两边的学生会的成员全都恭恭敬敬地,一动都不动。
这个少年是谁啊?好帅啊……
那一身无瑕的白制服在这灰尘仆仆的练习场居然是那么出尘俊逸。
金色的发丝如真丝般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他整个人仿佛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芒笼罩着,让人睁不开眼睛。
可是,少年似乎很生气,如同画笔描绘的优美红唇紧紧地抿着,两道斜飞如鬓的眉毛凌厉如剑,深邃的眼睛此时如同寒星一一扫视着场上的所有人。
“这个球是谁打出来的?”一道冷冷的声音,硬生生的把场上火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虽然这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但还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学生会会长崔神义唉!”
“真的是本人呢,好帅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
男生的声音全是惊讶的,女生的声音全是花痴的。
这个超级大帅哥居然是学生会会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我一直以为学习好的男生全是身材干瘦营养不良,脸色蜡黄高度近视带着瓶底盖眼睛的青蛙呢。看来这位大帅哥绝对不是绣花枕头。
“这个球是谁打出来的?”崔神义捏着一颗棒球,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四下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颗网球……莫非是……
就在我犹豫时,只见在场所有人都伸出手,一致指向了我。
我们球队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的?
那双凌厉的眼睛对向了我,瞬间我感觉一道寒光射向了我,让我打忍不住了个寒噤。
“我……我……不知道……球又没标名字……你怎么能确认这球是我的呢……”越说越没底气,我扭着手指,偷偷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崔神义。
崔神义迈开笔直的双腿一步步向我走来,长手长脚的他,三步两步就已经到了我面前,那压迫人的气势硬是让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怎么这么有王者之风啊……
“是不是你的?”崔神义的手指捏着球放在我面前。
“啊?我不能确定……说不定是他们的呢!”我指着一群叛徒。
“才不是我们的呢!”
“今天就你一个人把球打出网外了!”
我的话立刻引起一阵反驳。
惨了……为什么棒球社的球员都那么无能,连把球打出网外都做不到!
崔神义那犀利的眼神,让我立刻就矮了下去。
我不会是闯了什么大祸吧?难道砸坏学校窗户了,还是砸死人了……
“跟我走。”崔神义不由分说就拉着我走出练习场,队员们都一脸羡慕地目送我们。
我有点搞不懂了,他拉着我是要干吗,难道我球技太好,被什么体育俱乐部的人看中了吗?不会吧!
“会长!”这时,一个抹着发油的眼镜男冲了过来,看到崔神义巴不得跪在地上向他膜拜。同样是一身白色制服穿在他身上就无比猥琐。
“抓到犯人了?”猥琐男打量了我一眼,又用他膜拜的眼神凝视崔神义,崇敬之情比刚才更澎湃了,“会长真是天才,会长真是无所不能,才一下下就把犯人找到了!”
崔神义面无表情,对猥琐男恶心吧啦的话无动于衷,那深邃得如同子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看,一副很冷漠的样子。
“会长,你要怎么处理这个犯人,把她送到教导处吗?”猥琐男看样子已经习惯了崔神义的冷漠,虽然没有得到一句回答但还是在那里滔滔不绝。
猥琐男指着我的那根手指让我心里很不爽,就他之一指我就成了他口中的犯人,这也太冤枉了吧!
“什么犯人犯人的,莫名其妙把我拉过来,还指着我说犯人犯人的,我犯什么法了!”我冲着他忍无可忍地大吼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得好事!”猥琐男指这地上的一大堆形状不一的白色碎石块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们会长精心设计,又请名家雕刻的天使雕像砸成了这个样子!”他试图把石块拼起来,以证明他说的话,可惜只是徒劳,“这本来是个天使……现在却成了一堆垃圾……呜哇……”他惨兮兮地坐在石块上擦着伤心的泪水,看得我还蛮有愧疚感的。
“真的是我砸坏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我!
“当然了!”猥琐男斩钉截铁地说,连一直不说话仿佛把我们俩当空气的崔神义也点了点头。
“……”怎么会那么准,那么大一个学校这球什么地方不好着陆,偏偏选崔神义的雕像上着陆,衰……
“对,对不起哦。”我一脸真诚地帮我的球道歉。
“你以为道个歉就好啦!”猥琐男指着我不依不饶,“你想得还真便宜,你知道这个雕像多少钱吗,光请人雕刻的费用就花了十万,更何况是会长亲自设计的,那就更无价了!”
我咋舌,这堆破石头这么值钱啊!那我怎么办,我连一百块都拿不出,不要说是十万了……我低着头很心虚,额头直冒汗。
“走!去教务课,让教导主任处理这件事!”猥琐男拉着我往教务课走去,我两脚撑着地面和他死拉硬拽。我才不要去教务课,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是教导主任只听他的一面之词记我过让我赔钱,那我不是冤死了。
“白雁。”惜字如金的崔神义终于开了他的金口。
猥琐男听到他冰冷的声音立刻放开了我,像只哈巴狗般跑到他身边,如果他有条尾巴我相信他肯定会摇一摇。“会长,您叫我?”他笑嘻嘻地望着崔神义。
崔神义没理他,脸转向我,一双深邃的眼睛立刻把我慑住,我仿佛看到了深蓝色的海水在里面流淌,有几秒钟我甚至无法呼吸。
“来学生会打杂抵债。”他冰冷的声音不容违抗。
“什么!叫我打杂?”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我又不是扫地的欧巴桑。
“白雁,交给你了。”崔神义交代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震惊的我。
“等等!”我伸出手叫他,他理也不理我,大步离开,冷漠的背影真让真火冒三丈。搞什么搞,那么拽!
“你以后每天放学后就来学生会打杂,不然就把你交到教导处!”猥琐男一口气说完就急吼吼地去追他的会长,边跑还边幽怨地大喊,“会长!等等我——”
莫名其妙就“卖身”给了学生会,我差点当场吐血,怎、么、会、这、样!
我真是比窦蛾还冤啊,真是六月飞霜,七月飞雪啊!
放学后,我很不心甘情愿地来到了学生会。
跨进学生会室的大门,我就震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两百平方左右的房间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墨绿色的地毯上静静绽放着深红色的玫瑰。缀着金色流苏的蓝丝绒窗帘含蓄地半掩着窗子,胡桃木的雕花书橱和雕花办公桌椅沉稳内练,墙上还挂着几幅好看的油画。简直比总经理办公室还要豪华!
崔神义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每天要拖一次地板,擦桌子和窗子,还有泡茶和在校园里送文件。”
“啊!这么多事我一个人怎么做得完啊?”我立刻出声抗议道。
“这是你的事。”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什么?你!”我指着他差点气岔。
说完,他继续埋首于他的工作不再理我,我只能在一边干瞪眼。这个自大狂,冰块男!我会砸到他的雕像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给!拖把、扫帚、抹布,还有这个。”猥琐男把一大堆清洁工具塞给我,居然还有一套女仆装!
真是恶趣味……
我尤乐儿虽然不是千金之躯倾国倾城之容貌,但也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十七岁的青春美少女!
竟然沦落到当打杂的欧巴桑,传出去不丢死人了,还有哪个男生会喜欢我……
这一切都是那个冰块男害的!
我扎起头发,去卫生间换上了女仆装,然后拿着水桶和拖把开始拖地。而猥琐男居然那么无聊,一直在一旁监工。
“拖得用力点,你饭吃了没有,你这么温柔地拖怎么可能拖干净呢!”猥琐男指着我不悦地叫道。
我加重了力道用力拖着地,愤恨地拖着地,把地板当成了冰块男。我要拖去你一层皮,嘿咻——嘿咻——嘿咻——
“角落你怎么不拖啊,想偷懒啊!”猥琐男又不满地咋咋呼呼。
我仔细地去拖角落。
“还有楼道,也要拖。”坐在办公桌前的崔神义突然冷冷地说道。
“什么!”我大叫了起来,丢下了拖把,指着他说,“你有没有人性啊,我欠你钱你就可以这样压榨我吗!”
“我是按照你需要赔偿的钱计算的,你每天干这些活,干个十年差不多才能还清一切债务。”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拿起一张清单举在我面前。
我真要晕过去,他是不是有病啊!
“不要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你干得越慢就越难从学生会脱身。”他“好心”提醒我。
呼——呼——
尤乐儿不要生气,不要和这种人计较。我用力平服了自己的心情提着水桶和拖把去楼道拖地。猥琐男竟然也跟了过来,我真想当场晕给他看。
“地砖与地砖间的缝隙也要拖干净。”他在一旁挑三拣四指手画脚。
真是一个大恶魔一个小恶魔。我真想把他趾高气扬的鼻子给打歪。
“这缝隙怎么拖啊,”我放下拖把插着腰说,“难道我要拿根牙签一点点剔干净吗?”
“这主意不错,你等下。”他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过了半分钟后,他居然真的给我拿了根牙签过来。
我愤怒地扔掉牙签冲他大吼:“你有毛病啊——洁癖狂!”
“尤乐儿——你是不是想造反!”他大声吼了回来,气势丝毫不输给我。
可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含着辛酸的泪吭哧吭哧地继续拖地。
“快给我拖拖拖,拖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他冲着我大吼大叫。
我眼泪汪汪地拖着,就像被后妈欺压的灰姑娘。
猥琐男满意地推了推他那副瓶底盖眼镜。
为什么我尤乐儿会落到这步田地……上帝啊,我哪里触犯你了啊?
星期六。
一早我就来到了海边,这座半边被海水围绕的城市,只要骑自行车十分钟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一到夏天海边游客云集,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就像鲜花般在金色的沙滩上绽放,炎热的空气被清爽的海风驱散,白色的海鸥在天与海的交界线上来回飞翔,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我在一家海边旅馆打工,工作是在店门口烤香肠。虽然每天被烟熏得脸上能滴油,但是看到游客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烤的香肠,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沙滩上印满了深深浅浅的脚印,芭蕉树肥厚的叶子散发着莹莹的绿光,海浪时轻时重地拍打着岸边,溅起白色的泡沫,我仿佛闻到了薄荷的味道。
面前的烤架上香肠孜孜地冒着油,一股白烟袅袅升起。
这样的假日悠闲得让人打瞌睡。
“听说前面有人在打架耶,我们去看看吧!”
“不要啦,要是被卷进去就麻烦了,我们还是不要理会了。”
“可是有好多人跑去围观了,听说其中还有个美少年耶。”
“你为了看美少年命都不要啦,肯定是不良少年啦,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两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子议论着从我的摊位前走过。
打架?
希望不要牵涉到我身上,离我的摊位越远越好。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啊——”
突然,沙滩上一阵喧哗。
一个身型修长,穿着紫色T恤和破烂牛仔裤,头发染成火红色的少年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周围的人都吓得纷纷退到两旁。
他的头发被吹乱了,遮住了脸。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脚步踉跄,看上去很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