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死亡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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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父母婚变

妹妹溺水那天的事情,我几乎淡忘了,后来爸爸妈妈到池塘边的时候,我已经记不清爸爸妈妈当时什么表情了,本来以为会挨打的我,居然没有挨打,我只记得妈妈当场就哭晕过去了,爸爸木然地抱着妹妹的尸体回了家,妈妈在一个好心邻居的搀扶下跟在爸爸身后,我则垂头丧气地跟在他们身后,我清楚地看见妈妈走路的时候几乎是一步一拖,脚步绵软无力,要不是邻居大嫂扶住她,恐怕她根本没法走路,爸爸像个机器人一般,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从他身后望去只能看见妹妹软绵绵的小腿无力地顺着爸爸的身体晃动着。

一回到家,妈妈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其实我倒是觉得与其说妈妈睡着了倒不如说她是晕倒在床上了,似乎从公园到我家仅仅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爸爸则一言不发地把妹妹抱进她的小屋,把她放在小床上用被子盖好,还细心地掖好了被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乖,小美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然后慈爱地抚摸着妹妹苍白的小脸蛋,可是我看得很清楚,爸爸抚摸妹妹脸蛋的时候,他的手是颤抖的。

“嘭嘭嘭!嘭嘭嘭!”

“老周!老周!你开开门啊!”

“老周!蓝洁!凡事想开点!”

门外几个邻居隔着门,无奈地安慰着,我这才猛然想起,刚才一进门,爸爸就把门反锁了,还把那个好心的邻居推出门外,我听着敲门声又看了看爸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许开门!”爸爸连头都没有回,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妹妹的小脸蛋,似乎妹妹并没有溺水身亡而是暂时睡着了而已。

“那老周你们想开点啊,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敲不开门的邻居们只好讪讪地回家去了。

邻居们倒是散了各自回家了,可是敲门声倒把妈妈吵醒了,她一醒过来就径直走到妹妹的小床旁边,眼神空洞虚无,只见她轻轻地推开爸爸,然后揭开棉被,把妹妹抱在怀里,片刻之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我至今想起来还觉得肝肠寸断,妈妈这一哭不要紧,带动着爸爸也一起大哭起来,自我记事起,我从来没看见爸爸哭过,人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男人的眼泪更让人揪心难过,那天爸爸嘶哑的哭声和妈妈绝望的哭声此起彼伏,我则呆呆地缩在墙角静静地看着他们,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等他们好容易止住哭的时候,我的屁股早就坐麻了。终于止住哭的妈妈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把妹妹的脸仔细擦干净,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的粉色裙子给妹妹换上,那是妈妈专门给妹妹买的新裙子,我还记得妹妹就是穿着那条粉裙子去试镜的,那条裙子妹妹只穿过一次,一直被妈妈收在衣柜里,此刻穿上粉裙子的妹妹像个纯洁的小天使,妈妈还给妹妹的小脸蛋擦了粉,抹上了口红,然后把那个灰色的玩具小熊放在妹妹的枕头边上。

第二天,我去上学了,放学回家才发现妹妹不见了,妈妈跟我说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妹妹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妈妈说妹妹的东西得好好留着,万一哪天她忽然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会不高兴的,妈妈死活不让爸爸把妹妹的小床处理掉说担心妹妹回来了没地方睡觉,我那个时候只有七岁,当然不明白妹妹其实是送去火化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那之后的两年,妈妈几乎再也没有笑过,确切点说她有点神经质了,并且经常一个人偷偷地哭,爸爸则像换了个人,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他经常在医院加班加点,几乎住在医院里,很少回家了。

就在这个时候,妈妈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个富人了吧,在那个自行车盛行的七十年代里,他已经有了一辆桑塔纳,虽然桑塔纳在今天来说狗屁不是,可是那年头一个普通工人的月薪只有几十块,上百块就已经是高工资了,就是身为主任医师的爸爸薪水每个月也就一百多块,在爸爸经常不回家之后,那个男人开始大胆地到我家里找妈妈了,妈妈让我管他叫纪叔叔,纪叔叔书念得不多,到了三十五六还是光棍一条,原来就是市五金厂的普通车工,前几年下的海,据说他卖过菜,贩过水果,倒腾过服装,什么都干过,既然都开上车了,那肯定是挣了钱了,每次他来找妈妈的时候都会给一块两块的零花钱,有一次居然给了十块钱呢,拿了零花钱的我当然是乖乖出门去玩了,于是我倒成了同学当中的小款爷了,每次跟军子他们一起吃羊肉串或者刀削面结账的都是我。不过这种事情时间一长了,街坊邻里的总不免议论纷纷,妈妈当然也是总有新衣服穿了,就连化妆品也换成了进口的牌子,当然这种事情,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忙忙碌碌的爸爸居然连妈妈多了很多的新衣服也没看出什么苗头,至于妈妈换了发型和化妆品更是没有发现了,大概天下做丈夫的男人对于自己的妻子总是比较迟钝吧,这在我自己做了丈夫之后才深有感触。

妈妈和纪叔叔的关系维持了半年多之后,终于有一天妈妈向爸爸提出了离婚。

“离婚?”爸爸当时的表情简直不能用惊讶两个字来形容了,我清楚地记得爸爸整个面部肌肉都是扭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觉得该结束了,我不能再在这个压抑的家里待下去了。”妈妈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一丝的留恋。

“那个人是谁?”爸爸几乎是一把揪住妈妈的衣领,“哦!我终于发现了,你最近身上总是香喷喷的,他给你买的香水吗?还化了妆!这个鸡窝似的发型也刚刚做的吧,都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对不对?还有你现在穿的这件上衣,也是新买的,对不对?”爸爸像疯了一般紧紧抓住妈妈的肩膀。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妈妈大叫着,想要挣脱爸爸的手,可是爸爸的手像钳子一般紧紧抓牢了她。

“亲爱的,让我仔细看看你这张美丽的小脸蛋,我的两个孩子的妈妈,现在忽然背叛了我,要离开我了,就如同我可爱的小天使美惠一般,打算离开我,永远都不回来了。”

爸爸在这个时候,提起了妹妹,妈妈一听见‘美惠’两个字,就像是被利剑刺中了一般,妈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不!不要提起美惠!我的心早就被美惠带走了!”妈妈说罢,努力挣脱了爸爸,瘫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此刻的爸爸反倒平静下来了。

“你放我走吧,求求你了,浩辉,放我走,让我离开这个家,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一天,我就会想起美惠,那孩子太可怜了,就这么没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求求你,我求求你,让我走,让我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你知道吗?自打美惠从我生活中消失以后,我就跟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着,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她,看着她的小衣服、小鞋子,还有我们跟她一起拍的照片,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煎熬吗?那感觉跟针扎地一般疼,针扎地一般疼啊!你完全可以借口工作忙,不回家,其实我知道你也是怕自己一回到这个家就会想起她,心里放不下她,你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有一天不想她的,我心里疼啊!”妈妈说到这里,手捂着胸口呜咽起来。

“对不起,我其实不应该逃避,我应该多留在家里陪陪你的,其实美惠是咱俩的心头肉,也是咱俩的希望,我知道你有多痛苦。”爸爸说着也呜咽起来。

“所以,”妈妈说着顿了一下,“求求你,放我走,让我离开,我只想忘了这一切,我是个有生命的大活人,不是个活着的躯壳,在这个家里我感到太压抑了,我喘不过气来,我只想活下去,求求你,放我走!”妈妈说着,跪倒在爸爸面前,双手拉扯着爸爸的裤脚,哀求着。

“我答应你!”爸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思考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

我父母的离婚算是和平分手,妈妈什么都没要,只是拿着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家,其实那个时代,要分家产也没什么可分的,那时候房产也不像现在那么值钱,何况爸爸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分的,虽然父母双方对于离婚没有什么异议,可是街坊邻居可不是那么看的,尤其是那帮闲着没事干的老太太小媳妇儿们,妈妈的风流韵事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七十年代还是封建保守的年代,不像现在,离婚就跟喝凉水一样的容易,那时候,离婚可是很丢人的事情了,更别说是先被老婆戴上绿帽子再离婚了,爸爸有段时间简直抬不起头来,甚至不愿意去上班了,当然鉴于爸爸的工作能力,离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院领导对爸爸工作能力的认可,因着离婚的事情,爸爸加倍努力工作,结果反而升职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不过,在爸爸妈妈离婚后,最可怜的要数我了,因为妈妈一走,没人给我做饭吃了,爸爸本来就很忙,于是我只好自己学着做饭吃了,只有十岁的我,已经可以炒个鸡蛋西红柿了,做个简单的蛋炒饭还是问题不大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几乎没有再看见过妈妈,本来以为妈妈就再也不会回这个家了,可是半年后的一天,妈妈忽然出现了。那是个炎热的夏天,当时我跟爸爸在家里,正在吃爸爸做的炸酱面,妈妈一掀门帘走了进来,顺带着一股香水味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我惊讶地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妈妈,说金光闪闪毫不过分,因为妈妈脖子上戴的金项链黄灿灿的就直晃我的眼睛,还有妈妈耳朵上的金耳环,手上镶着绿宝石的金戒指,妈妈还特意穿着只适合她那雪白肌肤的绿色连衣裙,总之,妈妈整个大变样了,一副贵妇人的样子。

“建国,又长个儿了。”妈妈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

我呆呆地望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嘴里还塞着大口的炸酱面,连咀嚼都忘了。

“哦,你看,不知道你来,锅里应该还够一个人的饭,你吃饭了吗?”爸爸客气道。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妈妈说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建国最近学习用功吗?有没有进步呀?”妈妈慈爱地望着我。

又是提我的学习,我慌乱地看了眼妈妈,立刻埋头扒着碗里的面条。

“还是老样子,三、四十分的样子,连五十分对于他来说都是很困难的事儿,也不知道他这个书究竟是怎么念的。”看见我不接茬,爸爸干脆替我回答了,爸爸说罢放下饭碗,叹了口气,我知道,有我这么个儿子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事了,从小就成绩优秀的爸爸,长大之后做了人人羡慕的医生,而我呢,按照爸爸的说法,将来只能做个体力工作者了,这一点,他的确没有说错,尽管这也是后话了。

我害怕他们又要扯我的学习,所以飞快地把碗里的面条都塞进嘴里,然后谎称吃饱了,就拿着空碗放到厨房,之后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特意把门留了一条缝,我想知道妈妈这次回家是何用意,既然离了婚,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就跑回来吧,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我趴在门缝上,死死地盯着打扮得时髦富贵的妈妈和憔悴消瘦的爸爸。

果然,爸爸开口了。

“今天,你来不是为了看建国吧?”

“哦,其实我,是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怎么不好了?”爸爸面无表情地看着妈妈,就像坐在他面前的仅仅是个普通的病患,而不是他曾经深爱的女人。

“我,这里,老是觉得胀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就是那种针扎一般的疼。”妈妈说着不好意思指着自己的乳房。

妈妈的用意我完全理解,以前妈妈身体不舒服也是直接请教爸爸的,嫁了个医生,妈妈几乎没去医院看过病,什么毛病在爸爸眼里都不是大问题。现在虽然嫁了别人,身体一不舒服,妈妈还是习惯性地想起了爸爸。

“都什么时候疼,是不是月经前后,要是月经前后疼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普通的乳腺增生。”

“月经前后疼得厉害,现在平时也会疼一下了。我很害怕,是不是人家说的什么乳腺癌,我同事有个得乳腺癌的,据说把乳房切除了,她丈夫还跟她离了婚,我现在真的担心是不是里面长了什么东西。”妈妈的表情很紧张,她现在完全把爸爸当个医生对待,可是这个医生曾经是她的丈夫,以前爱着她,现在依然爱着她。

“你检查过吗?”爸爸依旧很平静,从爸爸消瘦脸颊上的那双憔悴的眼睛中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似乎她只是他的一个普通病人而已。

“检查过,说没什么问题,可是我依旧很疼,没问题怎么会疼呢?没问题的话怎么可能疼呢?你倒说说,没问题就不应该疼啊,可是现在我疼,疼得厉害。”妈妈说着,不由得提高了嗓门,看样子她是对检查结果极度不满才来找爸爸的,直接去医院找的话,担心爸爸不理她,所以她干脆来家里找爸爸了,这样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有太多人看见,再说在家里说这件事,爸爸应该会看在以往夫妻的情分上,帮她的忙,最起码会帮她检查一下。年仅四十岁的爸爸虽然算不上肿瘤学科的权威,可也成功做了很多次大型手术,具有丰富的肿瘤治疗经验,擅长外科及术后并发症处理,出版专著3本,还多次被应邀到国内其他省讲学,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总之爸爸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次妈妈专门来找爸爸更多的是出于信任,毕竟夫妻一场,他总不能眼见着妈妈患上癌症而袖手旁观吧。

“那你明天到医院来找我吧。”爸爸说完,又继续低头吃他的炸酱面了。

“那我明天找你去,我先回去了,建国你还是多费点心思吧,这孩子学习不用功,我真替他发愁,将来他怎么办呀!”妈妈说着,拎起皮包转身准备离开了。

爸爸则尴尬地笑笑,目送着妈妈美丽的身影。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气愤,妈妈才刚跟爸爸离婚半年就用这种语气说我了,我生气的不是她嫌我学习差,而是我觉得她说起我的口气完全像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孩子,哪里像是在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呢。年仅十岁的我从门缝里看着孤零零地坐在饭桌边上的爸爸,眼泪很快流了下来,我看见爸爸木然地坐在饭桌旁,对着自己面前已经空了面碗发着呆,妈妈走了,把一屋子的凌乱和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失去妹妹的悲痛,一股脑地丢给爸爸不管了,这段时间,爸爸一个人承受着很多常人不曾承受过的东西,他疯狂地工作似乎只想藉此忘记痛苦,我忽然发现爸爸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灰白色的了,本来就瘦削的他现在几乎就像个骨头架子,生活的重压折磨使得他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岁,看到这里,我一把把门推开,扑到爸爸怀里,大哭起来。

爸爸很平静地抱紧了我,只轻轻说了句,“你妈妈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爸爸都没有提起妈妈,每次我问及妈妈怎么样了,爸爸只是笑笑。还有那天妈妈说的乳腺癌,我还专门去学校的图书馆查了资料,似乎是什么癌细胞之类的东西,我记得邻居的爷爷得了食道癌,很快就死了。虽然妈妈不要这个家了,我还是很希望她平安无事,毕竟她是我的妈妈。后来就还是没有妈妈的消息,我还偷偷去过纪叔叔家,纪叔叔家是个很漂亮的四合院,红的砖墙,灰的琉璃瓦,大门上铸着一对铜狮子的门环,每次我去都不敢走太近,只敢躲在他家对面的小胡同里,可是没有一次看见妈妈,倒是好几次看见纪叔叔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桑塔纳从小院里出来,随着轰隆一声院门关上了,而那辆银灰色的桑塔纳也瞬间消失在开阔的大马路上。看得出,纪叔叔没什么变化,还那样,板着脸,有股子有钱人才有的傲气,可是妈妈。妈妈她到底怎么样了?在医院还是在家?如果在家为什么不肯出来呢?她会不会像隔壁的爷爷一样得了癌症就很快死了呢?我心里存着这个疑问,可是回到家问爸爸,爸爸却笑了,说你妈妈没事,好着呢。这话我当然不信了,既然好好的,怎么不出门呢?以前爸爸还骗我说妹妹出远门了呢,可是我知道妹妹死了,溺死在池塘里了。那段时间,我经常缠着爸爸问妈妈的情况,爸爸每次都不置可否,不过从爸爸的回答来看,妈妈应该还活着,如果妈妈不在了,爸爸不会无动于衷的,毕竟妈妈是爸爸最爱的女人,虽然爸爸什么都不说,可是我知道在爸爸的衣柜里还留着以前妈妈穿过的睡衣和内衣裤,而且邻居大婶给爸爸介绍过好几个对象,都被爸爸拒绝了,他们医院还有个漂亮的小护士隔三差五地来帮爸爸做饭收拾屋子,最后被爸爸骂走了,我知道,爸爸根本心里装不下别的女人,虽然妈妈就这么离开了他,他还爱着她。

这样大约过了半年多,妈妈忽然拎着一个行李箱出现在我面前,我当时正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写作业,一边写一边揪着从旧沙发裂开的皮子里露出来的海绵,每次我写作业遇到瓶颈的时候就喜欢揪那破旧的海绵,当然是等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揪了。所以当妈妈拎着行李箱往我面前一放的时候,我手里还攥着刚揪下来的一小撮海绵,嘴巴惊讶得合不上了,跟在妈妈身后的居然是爸爸,两个人都笑眯眯的看着我,就好像妈妈出了趟远门,刚刚被爸爸接回家一样,我一看见爸爸,立刻把那一小撮海绵藏在手心里。

“建国!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起来欢迎妈妈回家!”爸爸倒是一改往日的严肃,顺手把妈妈的行李箱拿进了他的卧室。

“妈妈?回家?”呆愣在沙发上的我显然没明白这个“回家”是什么含义。不过眼前的妈妈倒让我实在不敢相认了,仅仅半年多没见面,妈妈整个就胖了一圈,以前漂亮的长发也被剪掉了,留了个比较中性的短发,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就是妈妈引以为傲的胸部现在成了飞机场,要知道妈妈以前可是标准的S型身材啊,现在居然成了这样,当然妈妈的脸蛋还是那么漂亮,妈妈似乎看出我心中的疑惑,坐在我身边,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说,“妈妈回家了,妈妈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妈妈哪儿也不去了,妈妈永远跟建国在一起。”

“妈妈,永远都不要走。”我紧紧搂住妈妈大哭起来,我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我明显地感觉到妈妈的胸口是空的,是空的!以前那种丰润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偎在妈妈怀里,我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而且还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才猛然抬头看着妈妈的脸,我发现妈妈正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妈妈的眼角滴落到了我的脸上,“妈妈,你哭了,妈妈,别哭了。”我用脏兮兮的小手笨拙地擦去妈妈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回到家了该高兴才对。”爸爸说着,从卧室里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走到了客厅里,然后把它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五斗橱的正中央,那罐子里漂着两个雪白的圆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两个圆东西白的晃眼,我不禁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放在那个玻璃罐子里奇怪的圆东西,那东西,没错,我没看错,是我妈妈的乳房,我小时候经常抚摸着它们入睡的,那粉嫩的****上说不准还留着我小时候的牙印儿,我小时候很喜欢咬妈妈的****。

“其实没什么好难过的,这样你每天还是能看见它们。”爸爸边说边擦着五斗橱玻璃上的灰尘,被擦干净的玻璃在阳光下显得透亮透亮的。

“老周,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扔下你和建国的,你最近瘦多了。”妈妈说着,从后面搂住了爸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她脸上掉下来。

“我也不好,我一直在逃避问题,美惠是个好孩子,任何父母能有这么个聪明漂亮的孩子都会当个宝的,一旦失去这样优秀的孩子,我想任何一个家庭都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我那时候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回家,一回到家里我就渴望着美惠会从她的小屋里跳着出来迎接我,我甚至希望哪天美惠会蹦蹦跳跳地掀开门帘出现我面前,跳进我怀里,喊我一声爸爸,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美惠就是我的心头肉呀。”说到这里,爸爸拿着抹布的手垂了下来,他的另一只手在擦眼泪。

“美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们没能好好保管,所以老天爷动了怒,又把她带走了。”妈妈紧紧搂住爸爸瘦弱的身体,啜泣起来。

“这下好了,咱们家又团圆了,永远不分开。”爸爸转过身来,紧紧搂住爸爸,自从妹妹出事以后,爸爸第一次这么高兴,我很久没看见爸爸笑了。

“可是我现在不能算个完整的女人。”妈妈说罢,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玻璃罐中自己的乳房。

“我不介意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只爱你,今生今世我只爱你!”爸爸特别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爸爸说着把妈妈搂得更紧了。“你知道吗?自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决定这辈子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没什么可以把咱俩分开,你永远是我的女人。”

妈妈感动地偎在爸爸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从那天起,我回到家里又有饭吃了,我不用再自己踮着脚够灶台做饭了,爸爸也不再加班加点了,我们一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快乐生活,唯独只是少了妹妹,不过妈妈倒是没以前那么开朗了,以前的她很喜欢逛公园看电影,还经常去跳舞,现在的妈妈成天窝在家里,收拾家务之余还常常看着五斗橱上的那个玻璃罐子发呆,似乎妈妈的魂魄也随着自己的乳房常驻在那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了,再就是抱着妹妹的照片偷偷地哭,总之妈妈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变得忧郁和落落寡欢。街坊邻居们看见妈妈又回来了,表面上都说羡慕妈妈嫁了个好男人,背地里却说妈妈水性杨花,没有了乳房被有钱的丈夫赶回了原先的男人家,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妈妈听了这些闲言碎语之后更加不爱出门了,反倒是爸爸更加温柔细心了,每天一下班就赶紧回家帮妈妈做家务,吃完晚饭搂着妈妈在沙发上看电视,要不就教我做功课,俨然一副模范老爸的样子,虽然经历过种种打击和闲言碎语,爸爸妈妈倒是越来越恩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