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山脊似乎是一道夺命符一般,那马的身影乍一出现,只见山梁的那一边,又是箭雨如风而下,只用了一瞬间不到的功夫,那匹活生生的马,已经变成了刺猬一般。
那马痛了,在山梁上狂奔起来,只见它一个俯冲跃下山梁,然后,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段誉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咬了咬牙,又摸起一颗石子,朝着段青茗的小红马扔去。段青茗一把握住了段誉的手,说道:“誉儿,不要杀它。”
刘渊看到那马瞬间死去,脸色也变得难看,他附合着说道:“是啊,誉儿,这马留着说不定会有用呢!”
段誉看了两人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我说过要杀他了么?”
刘渊眼神闪了闪,段青茗拉着段誉的手却松开了。
段誉干脆放下手里的石子,他指了指小红马,朝刘渊说道:“刘哥哥,我人小跑得不快,姐姐是个女孩子,也速度不行,要不,你趁着他们没来,先骑这马回去报个信,找人来帮我们?”
刘渊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你们在这里我不放心啊。”
段誉朝着刘渊甜甜一笑:“刘哥哥你放心好了,姐姐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安全的,而且,我们人小目标也小,找个地方躲一下不就结了?”
刘渊看了看段青茗,再看了看山下,然后一咬牙,说道:“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段誉点点头,然后,他悄悄地握紧一个石块,朝着山梁上的那匹马扔去。只见那马吃痛,却朝着山的这一边跑来。马蹄的声音,在这山梁之上仿佛还带着刺耳的回音,这一次,山的那一边却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这匹朝着这边奔跑的马儿,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一般。
段誉看到马儿奔了回来,急急地一推刘渊:“刘哥哥,快……”
刘渊弯着腰朝着那小红马奔去,只见他快速地在草丛中穿行,不多时就到了小红马的身边,他看看四周无人,快速地跃上小红马,然后,用力一拉马缰,就朝着来路奔去。
段青茗望着刘渊安然离去,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轻轻吁了口气象是对自己,更象是对段誉说道:“希望刘渊能带人过来救我们回去。”
段誉望着段青茗,忽然诡异一笑,说道:“姐姐,你真想太多了。”
段青茗微微一愣,刚要问为什么。只听前方有箭矢破空的声音,再听一声惨叫,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段青茗听得一惊,就要站起来去看个究竟。然而,段誉快速地将她拉住了。低声喝问道:“姐姐,你做什么?”
段青茗一急,说道:“我看看刘渊有没有出事。”
段誉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出事的……刘渊伏在马背上没有动,那箭射中的是马儿,他只不过摔下来了……”
段青茗望着段誉,眼神有些奇怪:“为什么刘渊回不去?”
段誉耸耸肩膀,摊开手说道:“因为来路已经被那些人堵住了,而且,还有人监视着,所以,这道山梁,无论任何人都只能上而不能下。”
段青茗的眸子凝了一下,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段誉,忽然问道:“你什么都知道?”
段誉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任由刘渊去冒险?
谁知,段誉却摇了摇头,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不,姐姐,你太高估我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推测而已,段誉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段青茗望着段誉,眼神有些变了。她冷静地说道:“誉儿,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希望你全部都告诉我。”
段誉望着段青茗认真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知道程叙偷了人家的宝贝,可是,人家的公主看上了他,想要招他入赘,可是,他老爹不干,所以,将他秘密的送回了京城,现在,人家翻脸了,不要他入赘了,只想要回他们的宝贝,还有程叙的命。”
虽然段誉的语气非常的轻松,可是,段青茗还是知道,那个被程叙偷走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宝贝,而是一样事关重大的东西,若非如此的话,那些人也不会千里追踪,来到这里找程叙的麻烦。
段青茗望着段誉,不说话。
段誉又接着说道:“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我只能告诉你,这都是炎凌宇手下的人和我说的。至于刚才……”
段誉朝着刘渊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对方一看到人就射箭,很显然的有埋伏,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肯定不会放我们走的……而刘渊,我只想让他离开我们而已……”
段青茗不作声地看了段誉一眼。她真的没有想到,段誉小小年纪,心计却如此之深。他让刘渊离开,只觉得三个人目标太大,怕连累自己吧?
段青茗转过头去,看了那匹从山梁上下来,还在不停地奔来的马儿一眼,只见那马儿奔下山梁之后,就放缓了速度,而且,它不停地左右看着,跟着,选择了一个方向,就“得儿,得儿”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段青茗先是疑惑,然后就明白了,原来,对方不射死这个马儿,是因为马儿认主,他们想让这个马儿回到主人身边呢!
这匹马,原本就是程叙的,若是那马儿找到了程叙,这些人,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至于刘渊所骑的那匹小红马呢,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虽然,段青茗很想看看刘渊究竟出事没有。可是,她却知道,这样的话,会更加危险。这样想了想,段青茗终于放弃了,只希望刘渊一如段誉所说,不会被伤到才是。
段青茗如此担心刘渊,这说穿了,也不过因为刘渊是她的同伴,若是同伴出事,段青茗的心里也会难受的。
段誉当然知道程叙的马只会去找程叙。他指了指马儿去的方向,说道:“姐姐,你看好了,他们不会放过程叙的。”
那些人当然不会轻易就放过程叙,如若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追到这里,兴师动众地在设伏了。甚至,他们都不顾这是京城近郊,帝王脚下,所以,可见这些人想要捉住程叙的心,有多么的坚定。所以,两人觉得,怕这次程叙真的逃不掉了。
程叙是否逃得掉,原本就不管段青茗二人的事,可现在,却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段青茗望着身边及腰的青草,忽然有些懊悔起来。早知道不应该听了刘渊的话,来参加这个劳什子的聚会了,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荒凉的地方,生死未卜不说,还空白连累了小小的段誉。
想到这里,段青茗用力扯了一把身边拂来拂拂去的长叶野草,闷闷不乐地说道:“哎,誉儿,我们可真成了城墙边的一根草了,被无端地卷了进来不说,还要无辜地跟着逃命……可是,这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段青茗的脸蛋儿红扑扑的,身边的长草在她的身边拂来拂去,不时地撩拨着她的头发,在段誉的角度,只看到段青茗的一半侧脸,似嗔似怒,似懊恼,又似委屈,那样的段青茗,和平日里庄严持重,甚至是一本正经地训斥段誉的样子都大有不同。也只有这样的段青茗,才象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简单而不做作,心里惊恐而且不安。令人有想将她保护起来,不受一点伤害的冲动。
幸运的是,这样的小儿女姿态,只有段誉一个人看到。对着弟弟流露出真的性情,这自然是无伤大雅。
段誉却微微地呆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沉稳的姐姐会发出诸如此类的感慨。
段誉穿越以来有多久了?这其间,段青茗都是以干练、严厉、睿智到几乎冷酷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的,何时象现在这样,对着他抱怨,对着他哀叹的?段誉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他望着小女孩儿一般嘟着嘴,似懊恼,又似乎嗔怪的姐姐,忽然轻笑起来:“姐姐,我记得听人说过,这女人啊,无论六岁还是六十岁都一样的幼稚,初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话还真的没错。”
段青茗狠狠地瞪了段誉一眼,怒道:“誉儿,你才多大点啊,居然敢笑姐姐?”
段青茗当然不服段誉的话啊,她哪里是幼稚了,说穿了,她只不过是发发感慨而已!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段誉!
段誉摇摇头,看那模样儿,嘴角有勉强忍住的笑意:“姐姐,你知道么?你这样子,比我更象小孩子啊……何止是幼稚啊,简直是幼稚得可笑啊!”
幸好,段青茗的幼稚给自己看到了,而不是刘渊,相信以刘渊对段青茗的态度来看,一定会大献殷勤的,而那个小气的炎凌宇若是知道的话,少不得又要找自己大吵一顿的。
想起炎凌宇在离开的时候,曾托自己照顾好段青茗。可现在看来,这个姐姐可真不好照顾,平日里桃花太多不说,更要命的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段誉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强忍着笑意说出来的。听得段青茗脸色一红,不由又瞪了段誉一眼。按照道理来说,段青茗是姐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由她出面保护段誉才是,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刚刚调转过来了,段誉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而段青茗,反倒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