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左右望望,说道:“对了,聂姐姐,凝兰还没有来么?”
聂采月听了,蹶起嘴来,说道:“你还好说呢,我一早就下了帖子,邀请了凝兰过府,可是,压根儿就没有听到凝兰的回话,只是薛夫人让人来回话说,凝兰身子有恙,不太方便,所以,今日就不来了。”
段青茗听了,叹了口气,说道:“这凝兰不是身体有恙,怕是薛伯母不喜她与我见面吧。”
现在看来,这秋后之约,不但阻止了薛凝兰见段青茗,同时也阻止了段青茗去见薛凝兰。薛夫人的意思,其实非常的明白,段青茗和段誉是姐弟,若是段青茗私下里和薛凝兰见面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私底下里帮段誉传递什么东西给薛凝兰呢?
想到这里,段青茗微微地叹了口气,看来,这薛府的防人之心,还真的有些过了。
聂采月向来足不出户,对于前段时间,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似乎并不知情,她闻言,只是奇道:“怎么会呢?青茗,你可是凝兰最好的朋友啊。”
薛凝兰和段青茗的要好,到了聂采月都会嫉妒的地步。可现在,薛夫人居然阻止段青茗见薛凝兰?这其中,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么?
段青茗笑道:“这其实也不关我的事,只是因为誉儿和凝兰订下了秋后之约,所以,约这薛夫人是怕我带了誉儿来见凝兰,所以,干脆不让凝兰出门口了。”
恍然间,聂采月似乎想起,好象真有这种事情,说什么薛凝兰和一个断袖的公子相亲,还被羞辱了一番,原本,聂采月听了,还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还真的确有其事?而更重要的是,难道这事却是成了成全段誉和薛凝兰么契机么?
聂采月想了想,不由地替薛凝兰和段誉开心起来。可是,再思之薛夫人的态度,聂采月却是心中忿忿,她想了想,不由气愤地说道:“薛伯母怎么可以这样阻止他们两人?”
但凡钟情的男女,无不希望朝夕相处,如胶似膝,现在,两个人被硬生生地分开了,这又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段青茗听了,却笑着摇了摇头,朝聂采月说道:“采月你是有所不知……这承诺原本就是誉儿许下的。他的确应该遵守。而且,你再想想啊,这秋后之约未到,凝兰和誉儿便是不能见面的。若是誉儿和凝兰私下里见了面的话,便算是违约了,到时,誉儿再想求娶凝兰,可真的是求而不得了。就为了这个,所以,我今日都不敢带誉儿出来。现在倒好,连薛夫人都帮着凝兰守这秋后之约了,你说说,这难道说,不是好的现象么?”
段青茗是专门避开段誉自己出来的。为的就是怕撞见凝兰。可现在倒好,凝兰都出不了门了,固然之段誉看不到了,就连段青茗自己,也没法子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了。想到这里,段青茗的心里,微微有些遗憾。
聂采月听了,笑道:“青茗,不怕,若你想见凝兰的话,我可以替你约她出来,然后,你们再私底下见面不就行了?”
段青茗摇头,说道:“算了,采月,我若想见凝兰,还是去薛府找她吧,有薛夫人在侧陪着,厉害也都图个放心,你知道的,越是和我凝兰私底下见面,越是不知道要被人怀疑什么的。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聂采月听听有理,她点头,说道:“我明白青茗的意思了,还是你说的有道理,你和凝兰原本就是好友,若你想她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她,何必要躲躲闪闪呢?”
段青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其实,若真无必要的话,我还真想着过了秋后之约再去见凝兰吧,这样的话,大家都不用难做。”
不是不用难做,而是难了,大家都不会知道,毕竟,这件事所关乎的是段誉的终身,亦是薛凝兰的终身,而这两个人,是段青茗在今生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宁愿选择委屈求全,宁愿生生地忍着。
聂采月听了,笑道:“这事儿,青茗你固然可以不在意,可是,你总得替凝兰想想啊。这秋后之前,她都不得出门,她得多闷啊,所以,我想啊,她是巴不得我们去看看她的。”
聂采月自小被聂夫人看顾得非常周到,所以,这随意出门的事情,也是最近一年,才得到允许的,聂采月因为过了十几年的这种似幽禁,又似被半封闭的日子,所以,就明白薛凝兰的苦楚以及苦闷。所以,她才会提议,由自己出面约薛凝兰出来。又或者说,在有空的时候,去陪一下薛凝兰。
段青茗听了,也笑道:“好吧,等过了今日,我们就去投帖,去薛府走一趟吧,说好了,你可得陪着我一起去啊,我一个人若去了,也不自在的。”
是啊,这段青茗若是去了,薛府上下一定非常警惕,怕她会给薛凝兰带什么信,又或者说事了什么东西,段青茗若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多一个人陪伴的确是再好不过的。而聂采月的提议,也确实恰到好处。
聂采月想了想,忽然问道:“青茗,你的意思是说,薛伯母在帮凝兰和誉儿守住承诺……那么,依你看,薛伯母此举,是不是表示她已经间接地接受了誉儿做她的乘龙快婿呢?”
段青茗一听,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是薛府和段府的事情,聂采月已经算是一个外人,这若是知道多了,自然是不好的。再者呢,聂采月自己的事情都烦不过来呢,无谓再拿这事烦她吧。想了想,段青茗笑聂采月道:“我看聂伯母早就在物色自己喜欢的乘龙快婿了吧?不过,凝兰一定会求她的……所以产,结果也未可知呢。”
段青茗说了一半,忽然一转话锋,笑道:“倒是你啊,采月,几日不见,如隔重山……你这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敢说什么乘龙快婿的?当真不怕丑呢。若是被聂伯母听到了,你可别赖我教你啊……”
聂采月听了,脸顿时红了,她不由地说道:“青茗你好了,我叫你来帮我的……谁料到,你居然是来笑我的?”
聂采月一边说,一边去呵段青茗的痒痒,段青茗连忙闪开,说道:“我帮你什么忙啊?象我这么蠢的人,还真怕会越帮越忙呢!”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着,朝聂采月的闺房走去——她们两个人,是想先补一下妆,然后,再去给老太君拜寿的。
段青茗一边走,一边看到行色匆匆的下人,她不由地笑道:“对了,聂姐姐,怎么回事啊?我看看你府里的人,好象特别忙的一般?”
聂采月笑道:“青茗你有所不知了,老太君不论做什么,最讲究时辰,所以呢,她要求的时间,通常比较早些,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的事事提前,时时提前了。”
段青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聂老太君原来是个如此执着,又如此喜欢事吉提前的人么?那么,到时候,再做什么,似乎容易了些呢。
聂采月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段青茗有些奇怪地问道:“采月,你怎么了?”
聂采月说道:“青茗你是不知道啊,今日里,前来人太君拜寿的人特别的多。有几个,甚至是宫里来的,所以,这府里一大早的就准备得停停当当了,而且啊,几位姨娘,也早带着几位姐姐和妹妹的占好了位置,准备随时随地向老太群献殷勤呢。”
段青茗笑道:“有人献殷勤好啊,我们就可以站得远远的看热闹了。”
聂采月不由地白了段青茗一眼,说道:“你还想得真好,人要衬托出自己高贵的办法一共有几个?”
段青茗想了想,说道:“当然是见低踩,趁得自己高,见高就捧,趁得自己识人善用啦!”
聂采月点头,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了,青茗,今日里,我就是要被人家踩到底,从而衬托出自己高跟的那块大石头。”
段青茗笑道:“不瞒采月姐姐说,这大石头可有好多种的,她们想踩的,尽管过来,只不过,日前刚下过雨,这石头上比较滑,我怕她们站不稳的话,会摔下去,到时,鼻青脸肿都不为过了。”
聂采月听了,拍拍手笑道:“对啊,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呢?这石头上能站人,可是,同样会摔跟头的啊,这一次,我们就让她们摔个大跟头,摔得她鼻青脸肿,看看她们还凭什么嚣张。”
段青茗笑着拍拍聂采月的手,说道:“聂姐姐放心好了,我今日来啊,不为别的,就只为陪你看戏的。”
这看戏呢,是讲究艺术的,你要看,就得有人唱,说不得,有的时候,还得自己上前去客串一把,将这戏敲开锣,或者是推向高潮,这样的话,这戏看着才有味道,才有瘾啊。
聂采月有些感激地望着段青茗,低声说道:“青茗,谢谢你。”
段青茗纳闷地说道:“你这好端端的,谢什么啊?”
聂采月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之前是没有朋友的——那些人对我,要么就是嫉妒,要么就是愤恨,要么就是畏惧,还从来没有人和你,和凝兰一般,真心对待我的。”
段青茗拍拍聂采月的手,不说话了。
是的,身为一府的嫡女,她们身在高位,可是,她们的心里,通常有常州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的苦恼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