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儿一脸的通红,看那样子,居然是刚刚跑着回来的,她被段青茗说了两句,却丝毫不觉得难堪,此时,苍白着脸,望着段青茗,说道:“小姐,不得了了,二小姐打死人了……”
段茗一听,顿时被吓了一跳,她连忙问道:“夏草儿,你说什么?莫不是你看错了吧?”
今天究竟是个什么天气啊,这月葭才刚刚说了死人,这夏草儿就来说段玉兰打死人了?
夏草儿看着一侧脸色同样苍白的月葭,不由地说道:“是真的啊……今天下午上,有一个新进府的丫头春儿去给二小姐奉茶,二小姐不知怎地发了脾气,然后就一脚踢飞了春儿……”
夏草儿做了个踢的动作,差一点踢到一侧的月葭,她收回脚,讪讪地说道:“那个月葭,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月葭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夏草儿在做什么,她只是着急地拉着夏草儿,说道:“夏草儿姐姐,你说什么?二小姐的屋里,真的死了人了?”
夏草儿说道:“是啊……那个春儿死了,二小姐不愿意赔偿,更不愿意通知春儿的家人,所以,就叫她屋里的丫头们找来了两个担夫,准备将那个春儿的尸体扔到乱坟岗上去呢……”
段青茗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她望着月葭,说道:“月葭,你说清楚一点。”
今天是怎么了?这个月葭刚刚说了死人,这段玉兰的屋子里,还真的死了人了?要知道,虽然官府人家,是有权力处置丫头,甚至是不论生死的。可是,这每死一个人,都要去官府备案,然后,再通知对方的家人来认领的啊。并且,都要赔上一些银子,赔上一副棺材的啊,若个个都象段玉兰这样,死了人,就想掩人耳目地拖去乱坟岗的话,那官府和对方的家人知道了,岂能善罢甘休?
夏草儿说道:“回小姐的话,今日里啊,奴婢去买东西,听到二小姐房里的小丫头在议论,奴婢站在远处,听了个一清二楚——”
微微地喘了口气,夏草儿说道:“真的主子,这两个丫头,奴婢都是认识的,而且,奴婢深知这事事关重大,传出去的话,可真不得了的。所以,就将那两个小丫头带来了,现在,就候在外面,小姐若是不信的话,奴婢可以唤她们前来,让小姐问问清楚的。”
段青茗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夏草儿,你带她们进来吧!”
夏草儿应了一声,就走出去了,一侧的月葭急步追了上去,说道:“夏草儿姐姐,这事和月华没有关系吧?”
夏草儿摇头,说道:“这事啊,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只听了最关键的,其他的,还是要等小姐问过了才知道。”
月葭听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随即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月葭是很想月华没事,也很想看在旧时的情分上,帮月华一把。可这世间,究竟有谁才能帮得了谁呢?莫说是人命关天,即便是疾病疾痛,都无法感同身受。更何况,现在可是出了人命的事儿啊,而且,这出事的,还是月华的主子。这就更在所有人的能力之外了。更何况,她月葭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有回天之力呢?所以,现在呢,她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这一切,慢慢过去。
段青茗唤了两个小丫头进去,然后,问了许久,就放了两个小丫头出来。再后来,段青茗就让夏草儿出去,替她办了不知道什么事情。总之,那一天,夏草儿很晚才回来,而且,段青茗居然在等她,两个人又关起门来说了许久,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这件事,月葭一直没敢再问,段青茗和夏草儿也一直没说,段玉兰还是好好的,嚣张跋扈,月华和月秀还是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这件事发生了,就过了,宛若隔天叶尖上的露珠一般,就了无痕迹了。
但是,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段誉的耳里。
彼时,段誉正在读书,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不由地一笑,道:“我知道了,段玉兰杀了人,我姐姐想息事宁人,保住段府的声誉,所以,就私底下帮她将事情给处理了,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的,谁都没有说……这段府的声誉固然是要的,姐姐的心思也是好的。可是,若真这样便宜了段玉兰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段誉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的男子。那男子,就是炎凌宇手下的暗卫之一。这些人,也是炎凌宇在临走之时托咐给段誉的。毕竟,此去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亦不知道他有没有命再回来,所以,对于炎凌宇说来,他的手下,必须一个最周全的托咐之人,在他需要这些人手的时候,可以一呼百应。
这个人,段誉肯定最合适不过了。所以,现在的段誉,可以说是手里握着炎凌宇在京城之中的大半暗卫,这些暗卫,被分布在京城里的各个角落,可以随时随地收集到任何段誉想要的情报,所以说,若他想得些什么消息,也自然的手到擒来了。
那个黑衣的暗卫资阳有着和弱水差不多的身姿,更有着和净水一样的刚硬气质。他的工作,就是对段誉直接负责。现在,他安插在这府里的人一得知了这个消息,便马上来通知段誉了。
要知道,在炎凌宇的手下,以“水”之辈最高,水之辈的落水,净水,弱水,离水,明水,淡水等,一共十六岁之多,而“阳”字辈则次居之。也有十六位,这个资阳,就是“阳”字辈的翘楚。现在,留守京城,听由段誉的调遣。
资阳听了段誉的话,不由地说道:“段公子,不如这样吧,让属下去处理这事吧?”
暗卫们对于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以说是最是手到擒来的。现在,若是由资阳出手处理这事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交出一个令段誉满意的答案出来的。
谁知道,段誉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你去……杀鸡焉用牛刀?岂非太给段玉兰面子了?再说了,让你这个金牌的暗卫去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炎凌宇若是回来了,他可是要怪我大材小用的啊。这样吧,你只要帮我传出两句话出去,剩下的,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完,段誉轻轻地对资阳说了两句话。
资阳一听,就不由地翻了翻白眼——这个段誉,还说什么顺其自然?只要这两句一传出去,那个可怜的段府二小姐不身败名裂,也还真差不多了。
人常说,怕处见鬼。这一次,段誉还真要让段玉兰在最怕的时候,最怕的地方,看到那只最可怕的活鬼——呃,是死鬼。因为,春儿已经死了。
资阳心里觉得摇头,却不敢明言反驳段誉的话,要知道,这个段誉啊,你若好好叶他说,他说的就句句在理,若是你和他唱对台戏的话,他说的,也是句句在理,只不过是歪理而已。
可偏偏,段誉就是那一个将歪理也能得说理直气壮,让你哑口无言的人。
佛曰:一切都是段誉说了算。
只不过,资阳还是十分佩服段誉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段的,毕竟,他见识段誉的手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那一次,炎凌宇被困寒冰洞的时候,段誉所设下的考题,资阳就是那个被段誉因为“运气不好”而刷下来的选手。
从那之后,资阳又和段誉打过几次交道,也慢慢地喜欢上了段誉的行事作风和手段,竟然渐渐地和段誉走得近了。
段誉苦着脸,拍拍手里的书本,喃喃地说道:“考什么功名嘛,天知道我一看到这些书,头都是痛的。”
段誉最怕什么?第一怕读书,第二怕读书,第三,还是怕读书。只不过,这书是因为薛凝兰而读,所以,他怕,得读,不怕,也得读。这叫挑担夫的扁担,无论你拿起哪头,都是扁的。
资阳人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了段誉一眼。
要知道,以段誉这样的人,若是再离炎凌宇近些的话,哪里还会有忧虑功名呢?说实话,就连资阳也不明白,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段誉,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女子而苦读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书本。
段誉和薛凝兰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所以,这些个消息灵通的暗卫自然早就知道了。此时,资阳对着段誉,就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段公子,您可是天纵奇才啊,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书本上呢?”
资阳是一个一把剑横行天下的人,虽然识字,可并不渊博,他对书本,可以说是和段誉对书本的态度全无二致,所以,还真不明白,这段誉为什么要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考取功名之上。
段誉白了资阳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啊……”
资阳是不懂。而且,他也不想懂,他要做的,就是一把锋利的长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微微地顿了一下,段誉又叹了口气,说道:“资阳,你不明白的,这一每一个人,都象是水中的浮萍一般,无从着落,也无比附依。所以,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有自己执着的事情,一定要有一个让自己执着的人,那样的人生才会圆满,那样的人生,才算是幸福。”
资阳歪过头来,说道:“那样的人和事,我有。”
段誉听了,眼睛一亮,说道:“你有?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