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天笑道:“你还真好意思……陪着娘,气娘是不是?”
张萱一咬下唇,眼珠子一转,眸光流转之下,忽然一指张孝天,说道:“凭什么嘛,哥哥你比我都大着两岁,凭什么你还没有议亲,就要轮到我了……不公平,娘不公平。”
张孝天听了,哑然失笑道:“怎么不公平了?难道你不知道在娘的心里,最紧张的就是你的亲事而不是我的吗?还有啊,说是议亲就议亲了,你在这里倒打一耙是没有用的。”
其实,张夫人早就帮张孝天看好了一门亲事。只不过,对方孝亲未满,所以不能正式议亲就是了。
张萱说不过哥哥,就开始耍赖起来。
张孝天疼极了这个妹妹,也只好由着她,到了最后,张萱郁闷地说道:“哥哥,你说说,为什么要议亲呢?我们在自己的家里,多开心啊,为什么要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陌生人的脸色说话啊?”
张孝天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张萱却笑了起来:“哟,萱儿长大了,会伤春悲秋了呢?”
张萱被张孝天一说,一时又恼怒起来,她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扭着身子不说话了。
张孝天想了想,说道:“对了,萱儿,难道说,你就不想知道,这和你议亲的,究竟是哪家公子么?”
张萱一张小脸通红地摇头,说道:“不,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张孝天笑了笑,说道:“是薛府的二公子薛子轩。”
张萱惊奇地望着张孝天,说道:“哥哥怎么会知道的?”
微微顿了顿,张萱不服气地说道:“哼,我知道了,娘无论什么事情都找哥哥商量,整天只把我当小孩子,所以,哥哥知道,也不足为奇啦。”
张孝天抚抚张萱的头发,笑道:“妹妹哪里话呢?就因为哥哥年长一些啊,再加上爹爹长年都在外忙碌,母亲一个人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为人儿女的,帮父母分担一些,也是需要的啊。”
张萱扭了扭身子,不说话。
张孝天安抚了张萱两句,就准备离开了。
身后,忽然张萱问了句:“哥哥,那么,明天你会去么?”
张孝天点头,说道:“母亲说了,要你和我陪她一起去。”
张萱眨眨眼睛,说道:“那么,哥哥,上次的事情呢?薛子轩他还有怪我么?”
上次张孝天和薛子轩的争执,其实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薛宁轩和张萱,两个同样好胜的小孩子撞到了一起,就好象是火星撞上了地球一般,没个清闲。闹到最后,居然动起手来,张孝天上前去劝,薛宁轩反倒给了他难堪。张萱最是护着这个哥哥,于是,就气愤地和薛宁轩理庥,顺便的,把前来劝阻的薛子轩也给得罪了。
几个人,本都是年轻人心性,这一来二去的,居然大家都闹起了别扭,然后,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张孝天沉默了一下,说道:“说到底,那件事也不完全是薛子轩的错的,所以,明日里,若是到了薛府的话,我会找机会和薛子轩解释一下的。”
张萱轻轻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张孝天走了,只剩下张萱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小丫头走上前来,笑道:“小姐,小姐,回魂啦……大少爷已经走了,您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张萱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小悠,我只是在想,明天里,若是看到了薛子轩,我要为了哥哥,向他道歉。”
上次的事,全部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到了最后不欢而散的时候,亦是因为张萱的固执和尖锐,那么,下一次,若是看到了薛子轩,张萱一定要替哥哥美言几句,让薛子轩不要生哥哥的气了。
要知道,张孝天原本就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他和薛子轩也算是情投意合,可是,就因为自己的任性,什么都给搅了。
小悠听了,笑道:“小姐这样想就好了,少爷知道了,一定会说小姐长大了,会通情达理了呢。”
张萱摇了摇头,说道:“你就别夸我了,我知道自己的,哪里会长大啊?你没看哥哥看我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个小孩子么?”
小悠看了,捂着嘴只是笑,而不说话。
张萱狠狠地瞪了小悠一眼,怒道:“笑什么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哥哥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是小孩子啊?”
张萱叉起腰来,望着小悠,狠狠地说道:“哼,我告诉你啊,我即便再小,也比你大,你才是小孩子,小孩子,知道么?”
张萱的个性,小悠可是清楚得很,若是惹恼了她的话,她可要气上个半天的,想到这里,小悠连忙求饶道:“好了小姐,小悠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还不成吗……以后小悠不敢了,再不敢笑了……小姐让小悠朝左,小悠绝对不会向右行不行?”
张萱骂道:“好你个小悠啊,你这是转着弯子来骂我呢……什么叫我叫你朝左,你不敢朝右啊?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说本小姐就是个母老虎,以威吓人是不是?”
两个人一边笑着,一边骂着,向前走去。
花园的背影深处,蓦地出现两个女子的身影,其中,一个身着桃红衣衫的女子望着张萱的背影,怒道:“哼,你不看看,她那个疯丫头的样子,还议什么亲啊,怕还没有到人家的门口,就要被人赶出来了吧?”
另外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年纪稍小一些的女子也冷道:“是啊,你不看看,她的年纪,比姐姐你还差着半岁呢,议什么亲啊?更何况,不是年长者优先么?为什么先议亲的不是姐姐你,而是她呢?”
那个身着桃红衣衫的女子冷笑道:“话说到底,不就因为她是嫡女,而我们都是庶女吗?所以,有什么好的人家,都尽着她先啦。”
微微地顿了一下,那女子忽然冷笑道:“哼,她想议亲就要议亲了么?不行,这事儿,绝对得搅黄了再说……”
那女子微微俯下身去,朝着身边的绿衫女子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那个绿衫女子后退两步,不由地掩口,惊道:“啊……这怎么能行?”
微微地定了定神,女子又说道:“这要是让人发现的话,我们的麻烦可真大了。”
那个桃红衣衫的女子微微冷笑道:“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再者,即便别人发现了,我们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嘛。”
那个绿衫女子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吧?姐姐你也知道的,夫人向来疼极了她,若是知道有人动了手脚的话,我们两个,可都要死定了啊。”
那个桃红衣衫的女子拂了拂晓衣袖,怒道:“你胆小鬼就胆小鬼吧,你若不敢的,我找别人去,只是,你以后得离我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那个绿衫女子听了,顿时心里一寒。要知道,这个庶姐的手段,当真是可怕,若是这次她不答应的话,下一次,被她对付的,可真要是自己了。
绿衫女子惨白着脸,望着桃红衣衫的女子,说道:“好吧,姐姐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只希望不要露出马脚出来,到时,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那个桃红衣衫的女子如何不知道绿衫女子在威胁自己?她冷冷一笑,说道:“你安心好了,即便真的出事,我也会事先找好替死鬼的。”
微微地握紧了手心,那个桃红衣衫的女子冷笑道:“哼,无论怎样,我是绝对不会让她把所有的好事全部都占齐的。”
绿衫女子望着桃红衣衫的女子侧脸,不由地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小心地后退了半步。
明明,身后就是坦途一片,可是,那女子的这一步却退得非常的小心,看那样子,根本就不象是在平地行走,而更象是步入荆棘。
是的,在这样的大宅院里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她们几乎第一天,几乎每一步,都要步步小心,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她们生怕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这天,刚刚午后的时候,段誉就来了。
这几天,他天天在家读书,而段青茗也针对段誉所学,做了一个计划,可以说,现在段誉所读的书里,有一大部分,都是针对今年秋试之类的文字。自然了,段青茗是一个理智而且清醒的人,她深知“幸运只是一时,努力才是一生”的道理,所以,在让段誉读这些有秋试有关的书时,她也选择性地让段誉读了一些其他的书籍。
段誉是个执着的人,他的执着就在于只要认定了一个方向,就一定会一走到底。现在,他努力读书,既是为了薛凝兰,也是为了段青茗。在段誉的生命里,这两个都如此重要的女子,直接影响了他的一生。
几天不见,段誉瘦了不少。而且,个子也显得高了,这个不过七岁多点的孩子,身上有一种沉稳大气的气质,乍一看来,和段青茗眉目之间的沉静,可以说是有得一比。
看到段誉前来,在段青茗身份侍候着的月葭连忙迎了出来,她先朝着段誉作了一个揖,然后笑道:“大少爷来了?小姐在等您呢,快请里面坐吧。”
段誉朝月葭点点头,然后,径直越过她,直接来到来到段青茗的身边坐下。段誉的脸色有些憔悴,也有些难看,他一坐下来,就闷闷地看着段青茗,那眼神,活象是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段青茗正在喝茶,她指间拈着洁白的骨瓷,白得几乎透明的指尖,几乎和杯身同色。看到段誉来了,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誉儿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