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葭连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就端了一碗醋过来,段青茗从袖口里掏出一料珍珠扔了进去,然后,急忙说道:“快,帮刘姨娘擦擦。”
人这一慌乱,便将刚才的话题搁下了。
那珍珠在那醋里,颜色变淡,渐渐地失去光泽,没过多久,竟然越变越小了。
月葭看着,不由地大吃一惊:“小……小姐,那珍珠没了。”
段青茗若无其事地说道:“若是烫的伤,用醋擦,就会消肿,可是,若是醋了放了珍珠的话,就会融解,再用来擦手,事半功倍。”
月葭一听,立时想起了什么,她大声说道:“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泡着二小姐珍珠的,就是这个味道。”
醋的味道?
也就是说,段玉兰竟然用醋泡珍珠?
那么,她是想除害月葭,还是想怎么样?
段玉兰的脸色白了一白,她说道:“胡说,月葭你一定是闻错了,我哪里会拿珍珠泡我爹爹送的东西?”
其实,段玉兰也不是想栽赃嫁祸,她只是想借寻东西提前离开。因为,那个人告诉段玉兰,今晚,她要小心些,因为,段青茗很可能会借张姨娘的孩子对段玉兰出手了。
可没想到的是,段玉兰即便牺牲了一串珍珠,还是没有办法脱身。看来,这段青茗是铁定堵定她了。
段青茗抬起头来,望着段玉兰,淡淡一笑:“二妹会不会,我不知道,可是,这醋呢,却只有厨房里才有。所以,只要叫人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么?”
段玉兰听了,又是一阵发恨。
要知道,若放在以前,你叫谁来问,他们都不敢说实话。可现在呢?刘蓉失势,那帮奴才狗眼看人低。现在只要一问,就一定能问出来的。到时,可真的没法收场了。
段玉兰脸一板,朝身后的月华说道:“月华,我叫你清洗珍珠,你是不是将醋当成水了?”
月华一听,就知道段玉兰要拿她顶罪了。可她是奴婢,根本没法子辩驳。于是,只好跪下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看那链子有些脏了,水又洗不干净,听人说,醋擦东西能干净,于是,就讨了碗来。奴婢放着,想做完其他事再回来的,可是,那珍珠……竟然泡没了。奴婢怕小姐怪罪,于是,就想嫁祸给月葭……”
听了月华的话,段玉兰一拍桌子,怒道:“月华,你作死是不是?大姐身边的人,你都敢陷害?”
段玉兰已经第二次拍桌子了。段正拂然不悦。正准备开口,段玉兰已经站起身来,朝着段青茗赔罪道:“还好姐姐问出事实出来了,要不,真的冤枉月葭了。”
刘蓉挨着段玉兰坐,她的另一边是张姨娘。可是,刘蓉的手伤了,她去了敷药,于是,段玉兰挨着的,就变成了张姨娘了。
此时,段玉兰起身,动作大了一些。她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人,就朝着一侧的椅子跌去。
而一侧的张姨娘,原本规规矩矩地坐着,此时,椅子一倒,正朝着她砸去。
张姨娘被段玉兰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想起身,可是,段玉兰的整个人,已经砸了过来。只听“啊”的一声,张姨娘的整个人,都跌倒了,而且,好巧不巧地,她的肚子,正顶在摔倒凳角的尖锐部位。只一下,张姨娘脸色惨白,似乎呆了一般。
这一下,满屋子的人皆惊。
要知道,张姨娘只是一个有身子的人,行动不便,而且要处处小心。且不管段玉兰是有心,还是无意,经她一这撞的,岂还了得?
段正的脸上,已经浮现出紧张的色彩。他甚至不顾身份地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子素,你怎样?”
张姨娘痛苦地摇了摇头,满额的汗水,已经流了下来。她看到段正过来,有些痛苦地伸出手去,可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段玉兰看到张姨娘痛苦十分的样子,顿时傻了眼了。
明明,她就知道,今晚段青茗会对付她的。原本,她就是想着要提前离去的,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最终,她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应该走的路——别人帮她设下了一个局,想让段青茗上当,可没想到的是,她搬起石头,结果却砸了自己的脚。
而一侧的刘蓉,一看到段玉兰闯了祸,她顿时紧张急了。也不顾自己一不小心,就打翻了手边的醋碗,她一下子扶起张姨娘,紧张地说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刘蓉的紧张,是对于段玉兰,自然不是张姨娘。若非如此,她自己出手灭了张姨娘的孩子,都有份儿的。
月葭上前几步,和秋儿一起,小心地扶起了张姨娘,让她坐下。而铁峰已经快速地请太医去了。一顿年夜饭,被段玉兰搅得一团糟。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人仰马翻。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座位,段誉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手心里,紧紧地扣着一枚棋子。望着张姨娘的背影,有些阴郁地眯了眯眼睛。
刚才,在两次关键的时候,他都出了手,一次,是对准了刘蓉,而另外一次,则是对准了段玉兰。
原本,在段正的眼皮子底下下手,是一件冒险的事,可再冒险的事,也比不过眼看着段玉兰毒计使尽,却只能被动地防备吧?
现在倒好了,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向前,那么,接下来的,可就要看段青茗的了。
只有段青茗站在人后,望着不停地流着大汗的张姨娘,不由地在心内微微地摇头,这张姨娘,着实的,对自己太狠了。她竟然不管,会伤了自己的身子?
很快,周太医来了。他的手,隔着一张帕子,搭在张姨娘的腕上,沉吟了半晌,这才朝着段正微微地摇了摇头:“孩子,没救了。”
张姨娘“啊”的一声,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一侧的刘蓉,呆若木鸡。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段玉兰,则目瞪口呆地望着晕过去的张姨娘,似乎不明白,自己好好的,竟然会撞到她的身上去?
可是,现在人已经晕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即便段玉兰知道,张姨娘的孩子,昨天已经是死胎都好,可是,现在的这笔帐,已经稳稳当当地,算到她的头上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是她撞倒了张姨娘,现在,即便是她浑身长满了嘴,都似乎说不清了。
段正望了一眼晕过去的张姨娘,让人用茶泼醒她,自己却带着周太医,朝一旁走去。
张姨娘这孩子虽然没了,可段正总是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段玉兰虽然做了错事,可段正早看出来了,她是想借故溜掉的。
再加上刘蓉,也表现出了非凡的关心,现在,段正不得不怀疑,这张姨娘的孩子,究竟是为什么没有的呢?
就是因为刚才的一撞?还是此前,已经有过类似的事情呢?
周太医的答案,其实和段正预料的差不多。
张姨娘的孩子,先是因为母体身体过损,再就是因为此前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这对于孩子来说,都是大忌。
再加上今晚的这一撞,张姨娘原本就孱弱的孩子,干脆的,就真的没了。
听了周太医的话,段正的心里不由地一沉。
多年来,他真的是忽略了张姨娘,而导致了现在的结果。至于张姨娘此前摔的一跤……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段正想着,嘱咐铁峰和周太医去抓药。顺便的,请教周太医一下,处理的方法。周太医随着铁峰去了。段正却站在门口处,望着屋外的冰雪世界,第一次的,感觉到头痛起来。
刚刚成亲那会儿,万事有夫人在,根本就不用他操心。后来,夫人逝去,他心灰意冷。刘蓉就在这时上了位,将整个段府,也算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再后来呢?当他庆幸有了一位如此得力的妾室时,却发现事情和他的想像,还相差甚远。
看来,段青茗说的是对的,这偌大的段府,始终都要有一位女主人的。即便不是杜青鸾,也会是其他的人。
想到这里,段正忽然微微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叫嚣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了段玉兰的怒喝声:“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
随着段玉兰的声音,张姨娘撕心裂肺的哭诉声,传了出来:“二小姐,天地良心啊……上一次,你在后花园里威胁了婢妾,还重重地推了婢妾一把。警告婢妾不能把孩子生下来……这一次,又是因为二小姐你啊……”
张姨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侧的刘蓉,已经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胡说……兰儿她怎么会这样……”
刘蓉说着,一下子冲到张姨娘的面前,红着眼睛,怒吼道:“你只是一个妾而已,怎么能这样随意诬陷一府的小姐呢……你说说,这是谁教唆你的?”
张姨娘被刘蓉接二连三的质问,逼得说不出话来。她的人,原本就虚弱,此时,被刘蓉一激,情绪也更加激动起来。
张姨娘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大声说道:“刘蓉……刘蓉,妾室又如何?你别忘记了,你也是一个妾室啊,你的女儿,也只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啊。你害死了我的一个儿子,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另外一个孩子,你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