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的刁难,必定无孔不入。再加上相府之中两位小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面对着分分钟会和自己夺宠的刘渊,自然是恨极,恨极。想来怎样恶毒的话,都会出口,而段青茗如此打扮,却是着实替自己省事,毕竟,对于常人来说,一个还梳着童子髻的少女,更加会令人怜惜一些。而她,更可以倚嫩卖嫩,多得人们的几分怜惜!
看到段青茗坚持,宁嬷嬷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段青茗犹如绸缎一般的长头,在宁嬷嬷的打理之下,很快梳好了。这一次,段青茗舍弃华丽的珠宝,装饰一些晶莹的珍珠,更衬得段青茗肤如白雪,玲珑剔透!
因为是童子髻,所以,段青茗的打扮,也选了比较嫩色的淡粉!
淡粉长的锦绣棉衣,配上一条湖绿色的襦裙,外面再罩一件今年刚置的狐裘,镜中那个娇憨无比的少女,正朝着镜外的段青茗盈盈一笑,疑似九天的信使坠落了凡尘一般,令人再也收不回眼神!
段青茗在镜前转了一个圈,然后淡淡一笑:“好了,夏草儿,唤上誉儿,我们出发吧!”
夏草儿应了一声,就款款走了出来!
今日的夏草儿,也是打扮得极惹眼的!
她一身葱绿实袄,同色的长裙。衣和裙都是刚刚新制出来的衣衫,头上,梳了个清爽的丫头髻。淡施脂粉,香味盈然!
夏草儿站到段青茗的身边,足足比她高了一头,可是,段青茗的身上,那雍容华贵的冰雪气质,却是眉眼伶俐的夏草儿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为了配合段青茗的童子髻,夏草儿梳的,也是最简单的丫头髻,此时,站在段青茗的面前,令她欣然一笑:“夏草儿,你太可爱了!”
段青茗的心态,还是成年人的心态,此时看着夏草儿,就仿佛是看着前世的小丫头。可夏草儿一听段青茗的话,脸却拉长了:“小姐,夏草儿比您都要大上三岁呢!”
夏草儿低声嘟囔着,不满意段青茗说自己小!
段青茗踮起脚尖,拍拍夏草儿的肩膀:“好吧,老人家,我们走吧!”
临出门的时候,段青茗在夏草儿的手心塞了一个精巧的荷包,并交待她如何做!
夏草儿听了,连连点头。
一主一仆朝着门口走去,离几十步,就要走到垂花门的时候,只听到夏草儿惊叫一声:“呀,小姐,好漂亮的荷包啊!”
段青茗一听,连忙斥道:“嚷什么嚷,这不知道是谁拉下的,你去拣起来,找到失主!”
夏草儿一听:“知道了,小姐!”
说完,快步上前几步,准备去拣那个不知道是谁丢在路旁的荷包!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快速地从斜里窜了出来,一把将夏草儿推倒在地,一手拣起了那个荷包!
夏草儿一看,原来是段玉兰大丫头月华!
夏草儿立时就怒了:“这是我先看到的,你抢什么抢?”
月华一听,乐了。双手一叉腰,朝夏草儿气哼哼地说道:“无主的东西,谁先拣到就是谁的,看到,看到有什么用啊?天上的太阳你天天看,怎么不见你拣回来啊?”
夏草儿一听,顿时气得直跺脚,却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段玉兰从垂花门上走出,看到段青茗,也不见礼,只是冷冰冰地问月华:“怎么回事?”
月华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看到一个漂亮的荷包,所以拣了起来。可是,夏草儿却硬来和我抢。”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被月华信手拈来,象极了平日里段玉兰撒波时的样子!
夏草儿一听,立时就急了!
只见她规规矩矩地先向段玉兰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回二小姐的话……这荷包是奴婢先看到的,可是,月华飞奔过来,把奴婢推倒了,现在,奴婢的手臂,还在痛呢!”
段玉兰淡淡地望了一眼夏草儿:“你是在指责我不会教奴婢么?”
夏草儿一听,小脸立时变得“唰”白:“奴婢不敢!”
段玉兰冷笑:“你不敢么?我怎么看你敢得很啊……是不是因为我娘被禁足了,所以连你一个奴婢,都敢欺负我了?”
夏草儿一听,立时急得要哭了起来:“奴婢……奴婢!”
正在这时,段玉兰沉下脸来:“月华,这香包是本小姐的,夏草儿一个奴婢,竟敢觊觎,给我掌嘴!”
月华一听,将手里的香包双手奉给段玉兰,然后,捋起袖子,就要朝夏草儿的脸上招呼过去!
夏草儿一听,立刻白了脸:“二小姐饶命!”
然而,就在这时,段青茗淡淡地叫了一声:“慢着!”
月华还想上前,却触到一束比冰雪更冷的眸光。她有些退缩地后退两步,不敢再出声了!
段青茗款款上前,问夏草儿:“我听见你去拣荷包,怎么要被人掌嘴了?”
夏草儿一听,顿时委屈极了:“回小姐的话……那荷包,本来是奴婢先看到的。可是,月华上来,推了一把奴婢不说,还在二小姐的面前诬陷奴婢,于是,于是……”
夏草儿看着段玉兰,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那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是段玉兰让月华掌嘴的!
段青茗望着段玉兰,微微一笑:“不知道二妹有什么话说?”
段玉兰冷冷地“哼”了一声,瞪着段青茗,骄美的脸几乎扭曲:“那荷包原本就是我的,我让月华来寻,夏草儿来抢,还敢顶撞于我,我就替你教训她民!”
段青茗微微一笑:“二妹说那荷包是二妹的,可有什么凭证?又或者是绣了什么字样在上面?”
“这……”
段玉兰一听,立时哑口无言。可她想了想,又狡辩道:“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难道你只信一个奴婢的话,而不信我的么?”
段青茗又是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自是相信二妹的。可是,你总得拿出凭证出来啊,要不,怎么证明这东西就是你的呢?”
段玉兰一手握紧了荷包,往身后一背,赌气道:“哼,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来检查?”
说完,带着月华、月霜,飞快地走了!
段青茗抿紧了唇,望着段玉兰离去的方向,似是被气到了!
夏草儿一看到段青茗生气,连忙说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还把二小姐得罪了!”
段青茗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算了,我们走吧!”
说完,一行人,慢慢地朝着垂花门走去!
段青茗一行刚刚离开,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他们身后的小亭里钻了出来,那个丫头,梳着丫头的发饰,一看就知道,是段玉兰身边的二等丫头月蔓。只见月蔓左右看了看,这才朝着段玉兰的方向跑去!
段玉兰抱着赤金镶白玉的暖炉,坐在亭子里,把玩着那个月华刚刚拣来的荷包,淡淡地问道:“她们怎么说?”
月蔓先朝段玉兰福了一福,这才说道:“夏草儿向大小姐诉苦,听大小姐的语气似是非常生气小姐拿到了这个荷包。然后,两人没法,便走了!”
月蔓的话,一半是听来的,一半是编造来的!
察颜观色,向来是月蔓的强项。她早就知道了段玉兰的性情,自然知道段玉兰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所以,这说出来的话,都是段玉兰喜欢听的!
果然,段玉兰一听,立时长眉一竖,冷笑起来:“一个丫头片子,还敢和我抢,我看她是活腻了!”
这个荷包,段玉兰原本也没有看在眼里,只是,现在拿在了手里,她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哼,反正,这是段青茗的丫头看到的东西,抢她的,就好象是抢段青茗的东西一样,都是既解恨又开心的!
段青茗,你不是很神气吗?
我偏偏要将这荷包戴在身上,还要天天戴,然后,天天看你气得发晕的脸!
段青茗,你不是很神气吗?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还不是看着我将荷包拿走,然后,干生气?
哼,这还是简单的,要知道,从此以后,我偏偏要将这荷包戴在身上,还要天天戴,天天在你的眼前晃,然后,天天看你气得发晕的脸!
段玉兰在冷笑。
她的原本美丽娇嫩的脸,就在这冷笑里,显得诡异而且扭曲。那样可怕的、带着浓浓的怨毒的表情,看在月蔓的眼里,竟然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段青茗,不要看我娘被禁足了,我就成了软柿子一样,任你拿捏了。我告诉你,这一次,娘亲的仇,还有我自己的仇,我要一起报……从此以后,只要是你看上的,或者是喜欢上的,我会一件不留地、一样,一样地夺回来,让你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段青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有好日子过的!
段玉兰走了,月华和月霜也跟着离去了。
原本充满火药味的垂花门前,也跟着静了下来!
段青茗也没有乘坐软轿,只是徒步朝大门口走去。她的脚步很急,将夏草儿甩出很远,看那样子,似在发泄着心里的什么怒气一般。
再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崇崇地从一个廊柱后溜了出来,先左右看了一眼,就朝着段玉兰的方向跑去。夏草儿落在段青茗的后头,一直捏在手里的帕子,微微地松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手心全部都湿透了。夏草儿快走两步,追上了还在急走的段青茗,小声说道:“小姐,是月蔓……她走了,一定是和二小姐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