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冲立身阶前,左右衙役告知节义正在内中审理案子,无闲暇待见。若是定要今日见到节大人,便只有在偏厅等待。
再问,方知这案子于酒生儿李小二有关。
如此,李小二与彭仕义都在此间,便更不能离开这大理寺了,在左右衙役的带领下,在偏厅坐了,稍事用茶等待。
林冲人在凳子上,心下却在寻思,这李小二心思活泛,为人又勤快,在这间酒肆受用快十个年头,一直规规矩矩,本本份份,偏是为何这次便学人偷盗了起来?又想,这李小二的为人,他自是知晓的,这些年时常喝经他手调得酒,这李小二在调酒上甚有天赋,莫不是此番吃了店家的冤枉,店家叫了一众亲友作证,到那时,自是不利于李小二,偏是李小二曾告知自己,他在这京都中别无亲人。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任凭他此刻如何想,都想不通事情的本来,于是便在心下告知自己,等待会儿见到节义,一问便知,此刻胡乱猜测,只是个劳神费心,却又得不到答案。
林冲在此等了大约一个时辰,节义方由外走来。
节义官服在身,想是急忙中忘记了换衣服。
见到林冲,笑道:“早朝时,我就在心中猜测,你今日定要来找我,见彭仕义。我果然猜的不错。”
说完,又正色说到:“林将军爱军如子,一颗忠心为国为民,我节某自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能行方便时,我节某自不会为难你。这彭仕义,就在牢内,我已吩咐牢头,好生照顾于他,将军现在就可去见彭仕义。”
林冲拜到:“节大人谬赞,林冲愧不敢当。林冲此前来求见节大人,只是为了彭仕义一件事,现在却又有一件事,还斗胆烦请节大人帮忙。”
节义道:“林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林冲道:“适才在外求见时,听闻节大人正在审理李小二,未知案情如何?”
节义道:“只是一桩偷盗小事,内中还有些曲折。左右邻里都来作证,这李小二,已经画押认罪,现下已经着人将其看押了,具体事由,还待年后再作打算。”
林冲道:“不瞒节大人,这李小二,与我倒也有些渊源,往日时常去他店中吃酒,观其为人倒也不像是敢偷盗之人。”
节义坐下,将盖碗抬起,喝了口茶。说到:“这原不是多大事,放在平日,发现偷盗,一顿打骂苛责,也就过了。偏是这李小二,眼下卖身契就要满了,我想是这店家,惧怕于这酒生儿李小二的手艺,这李小二倘若在京都开了酒肆,这家店的主顾,全跑在他那地方去了。于是即使不偷,也联合众店家要安个偷盗的罪名于他。”
林冲道:“在下明白了,节大人此刻将李小二收押看管,是惧怕他出去,众店家见此计不行,别生它计,再要他受到别的责罚,不若将他收押看管,保他周全,实是一番好意。”
节义道:“只是小事一件。将军此番前来,意在见彭先锋。目前这刘安已然身死,没了对证,彭先锋想来也罪不至死。待得年后开朝,我自会禀明圣上,替彭先锋开脱。”
林冲道:“如此便有劳节大人周全了。”
辞别了节义,得了节义令牌,可在大理寺随意出入,便带着令牌去牢中看望彭仕义。
待见到彭仕义,一看,彭仕义身处在牢内,蜷缩在一堆破旧被褥里面,借着微弱的光看去,乱糟糟的头发,脏乱的衣服,不禁心生感伤,想以往这彭仕义在军中,是何等的威风傲气。
一个人若是在某个地方孤独的久了,心思会变的活跃,思想便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陷于纠察自己内心不可自拔。
彭仕义感觉外面有人,便说到:“张牢头,这才过了几日?便又来寻我吃酒?”说完便嘻嘻哈哈,翻过身,一看是林冲。
待得看清来人是林冲,马上起来,收敛容装,在林冲面前站定:“小人失礼了,未曾想将军到此。”
林冲道:“我来也无事,只是路过看看。告知你一件事,那刘安在来京都的路上,遭到寇匪袭击,已经身死。你的事,从此便死无对证,年后便有了着落,我到时定会想办法保你周全,你权且在此再忍耐些时日。届时我将饭菜差人送来,怕是要委屈于你,在这牢内过年了。”
彭仕义听得刘安死了,喜出望外,神色也恢复了往日风采。又想到林冲为了自己所犯之事四处奔波劳累,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说到:“此番事全怪我,是我一时兴起,割了那狗官的耳朵。我办事不力,罪有应得,使将军受累了。”
林冲道:“虽是你一时鲁莽,但也解了大军粮草燃眉之急,此事也怪不得你。到时禀明圣上,赦免了你的罪过,依旧让你在我帐下留用。”
彭仕义道:“不瞒将军,在这监牢内,我也想明白了,心中早已厌倦了这杀杀打打之事。若是此番能得到赦免,我便想着回到家中看看。”
林冲道:“到那时再说吧。”
别了彭仕义,林冲便向外走。又路过一监牢,见一人立身监牢木柱前,身影甚有几分熟悉。
便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却正是是酒生儿李小二。
这李小二,本是一个地道的本份人,勤勤恳恳,矜矜业业,胆小甚微,突然遭此大祸,处身于监牢之中,见牢头凶恶,牢内又阴森恐怖,毫无生气,心中自是十分的惧怕。
但见他红肿着眼睛,不住的揉搓双手,见林冲来了,宛若看到了亲人,一揖深恭到地,喜道:“教师何来此处?”
林冲道:“来此看一位故人,你的事我已然听说了,想来是你主人伙同众店家嫁祸栽赃与你,你自宽心住在此间,年后,你的事便可了了,只是这京都,你怕是待不住了,还望你早做别的打算,免得到那时出去了,找不到一个安稳所在。”
李小二闻此,喜极而泣,哽咽着说道:“多谢教师出手相助,教师大德,我李二没齿不忘,必当结草衔环,牛马以报,小人心已寒,京都也无了挂念,小人出狱后,便准备离了这京都。”
林冲道:“如此甚好,你权且宽心在此住下,我自会在这两日将酒食送来。”
别了李小二,林冲摸出了十两银子给牢头,托其好生照看彭仕义同李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