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浮雕中的世界
门背后是个宽约四至五米的暸望台,青石雕铸的围栏将瞭望台勾勒成一个八边形,八个顶角分别立着一根石柱,撑起一盏大伞一样的穹顶,飞檐高高翘起,连着柱头上舒展开的云纹。柱与柱之间分别以透明玻璃相互衔接,将清澄的海水阻隔在外,各种色彩斑斓的海洋动物在水中悠闲地游弋。瞭望台的两侧分别有一条向远方延伸的廊道,使得建筑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水族馆。
小白惊喜地随着游动的鱼群来回飞舞,兴奋得像是一只游戏花丛的小粉蝶。这机灵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跑这来撒欢。它"啾啾"叫着来叼我的衣袖,献宝似的把我带到围栏边。
这一刻已经不是小小一句震撼能够表达我那些的情绪了。趴在玻璃上向外望可以将整个海底的面貌一览无遗。
原来我们所处的建筑是建立在一颗巨型发光树上的,它的主杆粗壮泛着莹润的玉石般的光泽,像一道巨大的白玉墙壁,树冠茂密像四面八方伸展,如同一个巨大的伞盖,曲张的分支没入巨石之中。看起来整个扶桑岛就像是被这棵玉树托出海面似的。而我们所在的龙麟冢像是细小的青灰色的蛇似的,依附在横卧的树杈上,首尾相接,纵横交错。
我的天哪!这究竟是该称赞鲛族的智慧和技艺超绝,还是应该惊叹自然之力的鬼斧神工呢?
顺着树干向下望去,海底平原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形态各异的石屋,石屋群被若干条主干道分成大小不一的区块。这大概就是就是鲛族平生活的地方吧。只是多数房屋在海水长年列月的冲刷之下,长出了花花绿绿的海藻,部分街道也被海潮带来的泥沙倾覆。整个海底之城静静的伫立着,透着一股浓浓的萧索意味,却又向凝视着她的人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伟大的文明,一个辉煌的过去。
注视着这一望无际的海底之城,我的眼眶微微发热,这闻所未闻的场面深深撼动着我的心灵。这就是那走道墙上浮雕中的画面呀!真想不到这并非鲛族意象的情形,它真实的存在于我眼前。
不知是否由于面前的场面太过震撼,我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般充实在耳中,同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怎么?"
"不……没事。"
腾飞发现了我的异样,凑过来确认情况,被我摆手阻止了。
还未等我明白过来,两条腿就自发地往连接着瞭望台的廊道走去。一种来自外界的讯号引导着我辗转在各个岔道间。我并不晓得自己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但在这迷茫之中,目标却又是那么鲜明,每经过一个分叉口我本能的知道应该选择哪一边。这种感觉很奇异,像着了魔似的,头脑却异常清明。
"去哪?"腾飞见我突然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奇怪道。
我脚步很快,走的这条路仿佛冥冥中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当前方再次出现一个大观景台时,我几乎开始连走带跑起来,我意识到我的目标就在那里了。
这处平台的地理位置已经非常靠近海底,也更加靠近大树的主杆。从这里望出去,能够清楚地看到,巨树的主杆上有个直径约五六米的水泡,它一半突出,一半镶入树杆里,像是一颗温润如玉的宝石。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里面包裹着两个像是人类一样的躯体。
之所以说它们像人类,是因为它们在人形的基础上加入了其他动物的元素。其中一个拥有娇俏柔美的女性躯体,背脊上却生出三对洁白的翅膀,羽翼微收,容貌端庄恬静,俨然一个圣洁的大天使模样;而另一个则是一具月白肤色的男性躯干,赤裸的上身肌肉修长匀称,腰线一下则是一条鱼尾,湛蓝的鳞片在微光的映衬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它们互相拥抱,天使的银发与人鱼蔚蓝的长发如流云般纠结着,萦绕在它们的周围。时间仿佛在天使坠入人鱼怀抱的瞬间,成为了永恒。
"他们果然没猜错。"
我听到说话声回头的时候,腾飞正一连凝重地站在我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水泡。
"看你这眼神,难道这两人之间有故事?"我好奇地问道。
腾飞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它们俩之间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关于你的故事嘛,我倒是知道一些。"
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弄得我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他接着又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起源之石‘在这里的?"
什么叫"我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不是他发给我的吗?我眨眨眼,举起手掌,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排莹莹发光的小字"到下面,找起源之石。",还有一颗紫色水晶石的全息影像。
腾飞按下我的手掌,手指向树杆上的水泡,说:"你仔细看。"
我依言望去,只见两个异族深情意切地意味在一起,除此之外真看不出令我生疑的现象。我正想把疑惑的目光转向腾飞,一朵微弱的亮光吸引了我的眼球。
就在"天使"与"人鱼"之间,一颗约一寸左右的石头像是有生命似的悬浮在两人之间。它通体呈紫色半透明状,发自它身上的光晕将"天使"和"人鱼"的面容渲染成朦胧的薰衣草色。只一眼,我就认出,它就是腾飞口中的"起源之石",虽然它与腾飞给我的影像形状不同,但我确信它和影像中的那个本质是一样的。
"这……什么情况?"我茫然地说道。
在这硕大的地宫中,随随便便跟着感觉就能找到这东西,也实在太过巧合了吧?
"难怪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你,原来你根本就是个活雷达。"腾飞拍了拍我的肩,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听了腾飞的话我疑惑起来,这家伙脑子的回路走错了吗?为什么我越发听不懂他说的中文了?自从进入这个古怪的洞穴,我就像坠入了一个雾霾缭绕的空间,怎么也摸不清眼前发生的状况。然而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腾飞却似乎知道揭开谜团的关键,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如果我不问他,他是否就这样接着看我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耍猴戏?我这样想着,用那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
"你要问就问吧。"腾飞安抚似地捏了捏我的肩。
"我问了,你就会毫无巨细的告诉我吗?"我眯了眯眼睛。
"当然,如果我觉得你能知道的话。"腾飞如是说。
他这样居高临下的口吻,令我心头掠过一丝不爽。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难道还需要别人来替我决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吗?即使在这个大哥面前,我也不想被当作一个无知的孩童。
"不管这些事我该不该知道,总之先把你了解的东西和盘托出吧。"我烦躁地抓抓脑后的头发。
我流露出强烈的求知欲望,让腾飞陷入了短暂的沉吟,片刻后他又抬头打量了我一番,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最终他唇角一勾,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关于我和这个异世界的故事。
"第一次从我家醒来的时候,你的记忆就已经被替换了。"他说。
这句话很成功的在第一时间就令我抓狂了。多可笑啊!又不是拍科幻片,记忆能像电脑该盘一样删了又改?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腾飞。
"别不相信,"他说着,抓起我的左手,放到我面前,"你这道疤是哪里来的?"
我左手的食指侧面有条长约一厘米的疤,现在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腾飞一问,我便不假思索地回道:"切土豆的时候弄伤的。"
"按照你目前的记忆,你不过十八岁,之前的十年都是在‘黑莲‘集中营里度过的,吃的都是食堂,你怎么可能接触到切菜这种工作?"
腾飞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我努力地回忆造成这道伤疤的瞬间,然而回旋在脑中的仅有刀且入手指的瞬间,鲜红的血浸湿了手下的砧板。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经过了这么多残酷的训练,身上却光得几乎连疤都见不到?"他又说。
顺着腾飞的思路往下想,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我丢失了原来的我,那原来的我是什么样的?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的我又是谁?
当我陷入无尽的迷茫之时,腾飞已经给我下了定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的记忆有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