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一个星期天的上午，123宿舍，齐磐等三人围坐在客厅的桌子旁。
“都在这儿了，不过我挑了一下，比较适合我们的，应该只有这三个。”齐磐把一叠找家教的小广告扔在桌上，把最上面的三张挑出来摊在桌面，接着又说：“其他的要么太远，要么要求每周至少五天，只有这三个离得近些，而且只要求周六周日下午两个半天即可。”
“我看看……”华卓军一把抢过，“高中三年级，我靠，这个亚历山大……初中二年级，这个倒还好。小学一年级——我勒个擦，一年级就开始找家教？一年级的教什么？教拼音吗？”
舒之山看了看广告，点头道：“目标就锁定这三个，每个人挑一个，然后去面试吧。尽可能拿下，不然别的也没合适的了。”
“嗯，没错。”齐磐应了一声，“谁先来？”
“谁先来不一样？自家兄弟。”舒之山道。
“就是，咱们兄弟谁跟谁啊？”华卓军也嘻哈地说。
“客气啥……”齐磐也笑了。
三人彼此望了一眼，打了个哈哈。
“啪！”“啪！”“啪！”
三只手几乎同时按在了初中二年级那一份上。
气氛一时有点诡异和尴尬。
三个人不自然地各自收手。
“抓阄吧！”齐磐无奈地提议。
其余两人表示同意。
于是他们撕下三张纸片，上边写上1、2、3三个数字，分别代表小学一年级、初中二年级以及高中三年级，揉成团后放到一个杯子里。
“这回谁先来？”华卓军问。
“不管谁先谁后，都是公平的。无所谓了，我先来吧。”齐磐道，然后果断伸手捏出了一个纸团，打开后看了一眼，顿时晕了过去。
舒之山与华卓军凑上去一看，只见纸上赫然是数字1。
二人窃笑。
舒之山说，“那接下来该我了。”刚要伸手，便被华卓军拦住：“等等，三哥。”
他笑着道，“三哥，您比我大，让让小的吧！我不太喜欢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舒之山耸耸肩：“那随你，please！”
片刻后，整个宿舍回荡着华卓军的惨叫声：“OH——MY——GOD！”
唯有舒之山兴奋地盯着手中写有数字“2”的纸片，握着手喊了声“YES”。
“兄弟们，咱们出发！加油，一定要拿下！”
“哦……”齐磐有气无力地说。
“唉……”华卓军的声音更是小的像蚊子哼。
“我擦！你们俩……还没一鼓作气呢，这就再而衰三而竭了？……”
晚上八点左右，面试完毕的舒之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宿舍，发现齐、华二人早已归来，正坐在各自桌前。只不过，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到这幅场景，舒之山不由暗叫不好。看起来，两个兄弟似乎都悲剧了。
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得去接受。所以舒之山尽管非常不情愿，但仍然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成功了吗，二哥，老四？”
齐磐僵尸一般两眼无神地盯着墙不说话，良久，点了点头。
舒之山松了一口气，接着看向华卓军。
华卓军僵尸一般两眼无神地盯着墙不说话，良久，点了点头。
舒之山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了下来。然后，他便奇怪起来。
“喂，你们两个不都成功了吗？怎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齐磐与华卓军僵尸一般两眼无神盯着墙不说话，良久，齐磐开口道：“你不懂。虽然成功了，但想到我以后的家教生活，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
华卓军也沉重地说：“我也觉得自己死期不远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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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磐的面试经历：
时间快进。齐磐来到一座小区的其中一家住户门前，按响门铃。随后，房门打开，一位中年妇女将他邀请进屋就做，略微寒暄了一下，便从一间小屋里拉出一个七八岁的怯生生的小男孩，带到他的面前。
齐磐努力咧开嘴，对着小男孩笑了笑。
小男孩却面上带着惊恐之色躲躲闪闪地看着他。
随后，中年妇女也就是小男孩的妈妈发话了。
她的语速，在齐磐听起来，堪比CS中AK－47突击步枪的射击速度，快得让人不禁怀疑她读书时是不是没有学过标点。
“这就是我儿子李茂他的成绩很不好上次考试语文才考了96分数学才考了98分我都快被他给气死了你知道吗这孩子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从小成绩就不好以后怎么竞争得过人家怎样考进好的初中怎样考进好的高中怎样考进好的大学怎样找到好的工作……（此处省略两千余字）”
好不容易等到她暂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听得眼冒金星的齐磐赶紧对她建议说：“不好意思，您……能不能说得慢一点？我有点听不太清楚……”
中年妇女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是有点太激动了，所以说话速度就快了点。您先稍等一下，我拿点东西。”说罢，便起身离开。
齐磐忙道：“您请便，请便！”转过头来看着小男孩，尽量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好，李茂同学，我叫齐磐，你以后可以叫我齐老师。”
小男孩依旧恐惧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后退。
中年妇女终于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盘切成片的面包。
她坐回到齐磐对面，将面包片放到了桌子上。
齐磐慌忙摆手：“谢谢，不用了，我不饿。”
中年妇女摇摇头，道：“不是给你吃的。这是我接下来要跟你着重强调的地方。”
齐磐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中年妇女接着道：“我认为，应该从小培养孩子的竞争意识！因此，每天早上，我都会让他将狮子和羚羊的故事复述一遍，让他牢牢记住这一点：如果你没有别人强，就会没得吃，甚至，被别人吃！所以，作为我儿子的家庭教师，除了在教学方面可以胜任之外，还需要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要按照我的理念来教育孩子。”
她拿起盘子里的面包，接着道：“每周六和周日的晚上，李茂的晚饭都是十片面包。但是在吃晚饭之前，他必须先完成自己当天老师布置的任务，而且，完成任务的质量决定了他晚饭可以吃多少面包。举个例子，如果任务完成后你检查出了一个错误，那么，他的晚饭将会被扣掉一片面包；如果错了两处，对不起，只能吃到八片；如果超过了十个，那没办法，他只能饿肚子了！”
齐磐惊恐地盯着她，像是盯着一个魔鬼。
小男孩也惊恐地盯着他，像是盯着一个魔鬼的部下。
中年妇女慢条斯理地放下面包：“而你，绝对不允许帮他作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或者我该直接地问一下：你，能做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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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卓军的面试经历：
二三月份的X市，天气还是比较寒冷的。
华卓军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手上带着手套，脖子上围着围巾，头上还顶着一顶帽子，像一只笨狗熊一般，以至于当他找到目的地敲门的时候被当做贼一样盘问了老半天。
开门的也是学生的妈妈，看起来挺慈祥的一位妇人。简单客套了两句之后她便带着华卓军穿过院子，最后将他带到了孩子的书房门前。而后，这位慈祥的妇人转向他，欲言又止。
华卓军察言观色，试探地问道：“阿姨，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吗？”
妇人叹了口气，道：“小伙子，这孩子脾气有点古怪，不喜欢我们给他请家教，以前找了很多，他根本不配合，所有来面试的，一天都没有呆过去。可是他的成绩又不是很好，我们想不请家教吧也不是那回事。唉……你尽量吧，只要能搞定他，我们这边绝对没问题，学费的事你也放心，只要你能够让他接纳，一切都好说。”
华卓军倒抽了一口凉气，感情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过已经走到这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迎面一个身材矮小，虽然年龄和他差不多大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高中生的捧着一本花花绿绿的书的大男孩抬起头来，挑衅地看着他。
华卓军露齿一笑：“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双手抱胸：“我叫卢飞，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你是谁？”
华卓军一下子被这霸气的开场白给镇住了。
男孩不屑地瞄了他几眼，道：“又是我爸妈找来禁锢我自由的人吗？走吧！我不喜欢，也不会配合你的！”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华卓军迅速缓过神来。
他暗自庆幸，幸亏来这里的是自己，也幸亏在进动漫社不久他就接触到了这部尾田荣一郎的大作《海贼王》，换做是对漫画一窍不通的齐磐或是舒之山，对上这小子，肯定是兵败如山倒，全线溃退。
“海贼王？你想要成为大海上最自由的人——海贼王吗？”
卢飞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海贼王》？”
华卓军淡淡一笑，道，“东海、西HN海、北海、ALLBLUE，红土大陆、伟大航路，新世界；路飞、索隆、山治、娜美、乌索普、乔巴、罗宾、弗兰奇、布鲁克……想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你的伙伴呢？”
卢飞一时语塞，或许他从未想过会遇见这么一个对海贼王如此了解的家庭教师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华卓军更是让他瞠目结舌地直接给他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海贼王的世界。
“卢飞，尾田笔下的海贼世界毕竟只是一个虚幻的不存在的世界，你有没有想过，在现实的‘海贼’世界里，做‘海贼王’？”
“现实的‘海贼’世界？”卢飞疑惑地问。
“没错。”华卓军神秘一笑：“如果把X市作为整个世界的话，那么，那片大海就是——学海。如果把所有的学生比作海贼，那么所有的小学，便是四海里的小海贼团；初中和高中，则相当于伟大航路的前半段里闯荡的家伙；而大学，便是伟大航路的后半段，也就是——新世界。
“X的市新世界里，我们把排名前四位的高校称为‘四皇’，我所来自的地方，XJD，便是四皇之一。
“如果你想在这片学海之上成为海贼王，必须要越过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就相当于伟大航路前后半段的交点——鱼人岛。穿过它，来到新世界，你才可能成为自由的海贼王。”
卢飞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华卓军加重了语气：“要想成为海贼王，没有海贼船可不行！”
他攸地贴近卢飞，“学海无涯‘苦’作舟，海贼王，你有自己的船吗？！”
卢飞被彻底镇住了。
华卓军摘下自己的帽子，按在卢飞的头上：“这顶帽子你先替我保管好，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进入XJD，把它还给我。如果你对自己没信心的话，我可以帮你。
“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四皇——‘红发’香克斯！”
他转过身来，潇洒离去。
在走到卢飞家的院子中时，华卓军突然清醒过来。
“我擦……我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啊？太他妈扯了！我怎么莫名其妙说出这些话来……”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想。
突然之间，房门打开，卢飞的母亲急匆匆地叫道：“等一下，小伙子！”
华卓军愕然回头。
卢母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一脸喜色地说：“小飞跟我说，他愿意让你做他的家庭教师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啥？！”
“好了，你先跟我回去吧，小飞说还想再跟你聊一聊。”
就这样，华卓军糊里糊涂地又回到了卢飞的书房中。
“你好，老师！”卢飞恭敬地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
华卓军倒是不太适应他态度的转变。
“我同意了，这个约定。这个夏天，我会进XJD，亲手把帽子还给你。”
华卓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哦。”
卢飞走到窗前，轻声说：“知道吗老师？在你没来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永远跟‘卢飞’一样。”
华卓军疑惑地从窗户望去，只见一个漂亮的笼子里，一只不知名的黄色小鸟正在用嘴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他不由地笑了，“这鸟的名字跟你一样啊？”
“嗯。我给它取的，因为我觉得我们很像。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都在限制我的自由，如同限制‘卢飞’的自由一样。从各个方面：时间、空间，包括所接触的东西。我现在都十八岁了，可是我身边所有的东西，包括我所学的，没有一样是我自己选择的。
这套漫画书，《海贼王》，是我的在大学里学动漫设计的表哥在去年寄给我的，他跟我推荐说这漫画很不错，值得一看。但我的父母极力阻止，坚决反对，还把我的表哥给臭骂了一顿，甚至还要把它给烧掉……我跟他们抗争了很长时间，甚至以退学相威胁，才得到它们。
我渴望自由，非常渴望。
老师，你说，到了大学——新世界，就可以自由了吧？”
华卓军点了点头：“嗯，是的。到了大学你就自由了。我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的老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们都说：大学就是天堂，而现在就是通往天堂的路上，虽然痛苦，但是好好学习，熬过这段艰苦的岁月，等考上了大学，你们就自由了！如果现在你们觉得身处地狱，那么大学就是地狱的终点！在那里，你们爱干啥干啥，不会有人管你们的。”
卢飞开心一笑：“终点吗……那样的话，等我考上了XJD，我一定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卢飞伸手指向窗外：“我要把‘卢飞’也带到XJD，然后放飞它，给它自由！”
华卓军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老师，问你一道历史题，可以吗？”
华卓军点了点头：“问。”
“唐朝时，有一个叫做鉴真的和尚东渡RB，你知道这段历史吗？”
华卓军骄傲地说，“这点我记得挺清楚的！”
卢飞笑了笑，道，“鉴真东渡RB，途中遇见大风浪，险遭不测。你知道他险死还生之后说了什么话吗？”
华卓军听得目瞪口呆：“这……在我的印象中，历史书上好像没有提到他说过什么话吧？这我哪里知道？”
卢飞哈哈大笑：“老师你太逊了吧！”
华卓军低头俯视了他一眼，道：“那你说，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华卓军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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