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培第二天醒来,发现大家跟从前都不太一样了。
季家文小哥对她明显又恭敬有礼了许多,想来昨日他玩得挺高兴,觉得她是个有才有见识的。罗华、曹贺东几个也对她没那般疏远了,一起玩游戏,做做团队建设活动确实是有用的哈。然后就是付言,他比从前更谨慎,对方平很关心,也许觉得她拉拢了其他人这种情况会对七杀庄血案产生不公正的影响,令人忧心。
方平呢,看他的表情反应,苏小培觉得自己成功了,他相信她的方法,从而对自己产生了此许疑惑。苏小培默默观察,不刻意接近他。她知道,现在就差一个机会让他主动来找她求助了。
只要他有了这个心思,那么就算出了这玲珑山,回到了外边,她也还有帮助他的机会。
但要说与从前不一样,那变化比较大的当数冉非泽壮士先生。他这一天都比较暴躁,对谁似乎都不太顺眼,他还跟老鼠守粮食似的守着她。嗯,这个形容真是不妥,但她确实有这个感觉啊。
她如以往一般坐在刀匣上,他就总在她周围晃,确切地说,总在她跟前晃,挡着她的视线。削个树枝也要在她前面削,编个藤条做破机关的工具也要坐在她前面弄,后脑勺总在面前晃啊晃的,真的烦人。
“壮士。”苏小培忍了大半日终于忍不住了。
“做甚?”冉非泽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她。
“你能挪一挪地方吗?”
“为何?”
“你挡着我了。”
“挡着你做何事了?”
苏小培一噎,她能做什么事,她什么都不做。“发呆。”挡着她发呆的视线了。
冉非泽左右看看,再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蹲的地方,回道:“姑娘发呆需要的地方还颇大。”
“嗯,所以劳驾挪挪。”
不挪,不能借别的男子衣裳给她穿就唯有他辛苦些,多帮她挡一挡视线了。冉非泽转过身继续干活。
苏小培瞪着他的背影,居然不动?
“壮士。”她忍了一会又唤。
“做甚?”
“你挡着我看风景了。”
“何处景致这般好?”
除了你的背都挺好的。苏小培无语凝噎,只得继续瞪他。结果冉非泽在她的瞪视下道:“姑娘,我身强体健,背宽肩厚,也颇是怡眼,姑娘觉得呢?”
“你说呢?”苏小培真要板脸给他看了,脸皮不要厚得太过分。
“姑娘当说,你道我会如是想?”冉非泽嘻皮笑脸,终于在苏小培真的发脾气前收敛了。他把东西收了一收,坐到苏小培身边来。
“壮士怎么了?”
“嗯?”
“为何心情不好?”
“哈?”
“为何心情不好还不好意思说?”
冉非泽不发单音节,改摸鼻子了。有些时候女人太善解人意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时季家文跑过来,恭敬道:“前辈,这些我收走了。”冉非泽点点头,季家文把他编的那些藤条便搬到一边去,与其他人编的整理到了一起。
苏小培不禁小声问:“他叫你前辈耶。”
“我确是他前辈。”
“哦。”苏小培点点头:“我还以为前辈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才这般唤的。像曹掌门他们似的。”
冉非泽横她一眼,他不过是多挡了一挡她,她至于这般揶揄他嘛?他确是年数不小了,若成亲早些生娃早些娃又成亲早些生娃早些,他确是能当爷爷了,可他行走各地,这不是耽误了些许年头嘛,再说了,他这般配她刚刚好。
“姑娘与我一般。”忍不住要提醒她一下。
苏小培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愣了愣,而后涨红了脸,第一次为自己的年纪感到尴尬了,辩道:“我在我们家乡,可是很寻常的。”看看冉非泽表情,又道:“不是条件寻常嫁不出去的寻常,是年纪寻常。我们那许多姑娘,都与我一般年数了,也没嫁呢。”
冉非泽认真点头:“姑娘家乡的姑娘们,着实都是沉得住气的。”
苏小培顿时闭嘴了,还沉得住气呢,没人着急好吗?反正她是不急的。
“所以我们这般,还是挺般配的,姑娘说呢?”
“去,去。”拿她调侃逗乐子的都一边去。
冉非泽摸摸鼻子,还待再接再励,曹贺东在一旁唤他去,准备好的那些东西要如何布置,让他过去干活。冉非泽心里当真是不痛快,嘀咕了几声,交代苏小培莫乱跑,然后这才过去。苏小培冲他背影扮个鬼脸,眼前的视线终于可以开阔些了。
一会一旁忽有人小声唤:“苏姑娘。”
苏小培转头一看,竟是付言。“付大侠。”
付言靠近苏小培,看了一眼朝他们这边张望的冉非泽,小声问:“苏姑娘,昨日姑娘说的法子确是奇妙,我看方叔今日精神不佳,昨夜里,我瞧见他在林子里试那神针来着。”
“他试出什么来了?”
“我也不知,我问他,他说只是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付言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又问:“方叔说他听到九铃道人的铃音,又说看到衣角,加之九铃道人与我师父确有过节,刃痕也与他的九铃斩也是一致的,所以我们便断定九铃道人是凶手。但自验刃痕那日,方叔没从几种铃音里辨出哪种是他当日所闻,精神便一直不好。昨日又那般,我着实是有些担心。姑娘见多识广,不知是否有法子帮帮方叔,像昨日那样一般,让他辨出究竟当初听到的是哪种铃音。”
苏小培认真看了看他,付言有些尴尬,低头道:“我确是有些鲁莽了,只是师父的血海深仇,我这做徒弟的不得不报。若能有办法举出铁证教那真凶心服口服是最好。若是不能,我等也只好依着江湖规矩办了。”
苏小培听了,点点头。付言抬头看她,问道:“昨日神针之法,可否用在辨铃音上。听到一种铃音,便问神针是否是这声音。”
苏小培笑笑:“付大侠是聪明人,举一反三,融汇贯通,那法子确是可用。只用时需专心致志,集中精神方好。”
付言点头,昨晚玩闹时大家都试过,有时候不灵有时候那针久久不动的状况也是有的,后苏小培教了集中精神才有效。他在一旁看了许久,自然也明白。听得苏小培如此说,付言道:“多谢姑娘,那我与方叔说一声,商量商量出阵后是否用这法子再试试。”
苏小培应了,祝他们顺利。付言变得欢喜了些,再次谢过苏小培,走开了。苏小培看着他走到方平那边,与他低声说话,方平听着听着,看了苏小培一眼,而后认真思索,点了点头,两人面色都显得轻松了些,方平远远冲苏小培抱拳施个礼,之后与付言转开,似乎到另一头继续说话去了。
冉非泽走过来,问苏小培付言怎么回事,苏小培把情况说了。冉非泽直道这付言看来并不如他想象得这般冲动没脑啊,居然还挺精明。
苏小培瞥他一眼:“他这般精明,倒是坏了我的事。”
“怎么?”
“我已让方大侠察觉他的记忆之事有些问题,若他解决不了,也许便会想着来向我求助。付大侠的这个法子,却是又将他引回铃声那上面去了。如今他们该是一心琢磨出阵后怎么再辨一次铃音,不会怀疑方大侠没听到了。不过也不怪他,他只道方大侠没有辨出是哪种铃声,从这个角度想也是对的,我若是那时没催眠他,也不会料到是这样。”
冉非泽皱了眉头:“那岂不是出阵后又得闹着让我再弄一场铃声辨识会?”
“很麻烦吗?”
“那得看是谁人。像他们这般我不欢喜的,怎么都麻烦。”冉非泽说得忿忿,极富感情。
苏小培冲他歪了歪头皱皱脸,表示了同情。
“咳咳,如若是姑娘的事,便不麻烦。”
苏小培哈哈笑了,学着汉子们豪迈抱拳:“多谢壮士仗义相助。”
冉非泽脸僵了僵,他说得不够明显吗?姑娘你再沉得住气也不要这般没心没肺的好吗?他明明已经撑着脸皮传情达意了,真的不够明显吗?
苏小培收回抱拳的手,撑在匣上挪了挪位置,蜷着总不动很不舒服。只这一撑一动作,不觉胸前曲线撑露了起来,薄薄的衣裳遮不住那饱满形状。冉非泽的角度看过去,将浑圆挺翘看个正着。他顿觉血往脸上冲,欲扭开脸去,眼睛却又舍不得,禁不住多看了两眼。明明她穿的都一样,之前没发现之时他总没看见,发现了之后就总能看见,这怎么回事?
苏小培调整完了姿势,又抱着腿坐好了。她还在想方平的事:“他们这般辨铃音定是不顺利的,根本没听过又怎么能指出哪一种铃音呢,除非他做假。到时我再想想怎么不太刻意地参与进去好了。”
她说完一会,发现冉非泽没回话,抬头待要问他,却见他飞也似地转身走了。“想起许多事待办,甚忙甚忙,我先去了。”
苏小培撇眉头,能忙什么?这么忙先前还一直杵她跟前扮假山挡着。她无聊得东看看西望望,一会冉非泽忽又过来,一脸严肃:“姑娘,你可曾与他们说过你在宁安城里做师爷?”
苏小培想了想:“没有。”她只说过她在宁安城有帮着秦捕头办案子,没特意提过她是师爷,那样太不低调了,现下的状况说那个不合宜。
“我也不记得姑娘有提过这事。”冉非泽道,“可付言先前说过姑娘一句,不愧是女师爷。”
苏小培“啊”了一声,惊讶睁圆了眼睛。
冉非泽微眯了眼睛:“他怎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