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十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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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要么毁灭在永远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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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进入凡尘的瞬间

长老的袈裟开始衰败

那座庙宇

在局局的山上

迎接雷电却不能伫足于雷电

我就生活在那儿

在风暴的气息中长大

形成我的心跳

我的心跳如六月的惊雷

无助却伤感

四面都是墙

我被禁锢其中

而只剩两条路

超升或堕落

我抬头看到阳光彩虹出没其中

有无数天使飞翔

那是远远的

不断上升的天堂

往下是无尽的地狱

但是事实上我已深陷其中

不能远走

也不能歌唱的深渊

禁锢着自己

连灵魂也无法焚烧

但无数的灰烬就在其中行走

我仰头看到风的眼睛

俯视却面对自己的眼睛

我自幼在风眼中长大

风眼亦将我禁锢

我没有选择

只有墙外可以有无数选择

那里的一切

在天堂和地狱之外

金银岛

叛军离开这座城市往南走的时候

没有候鸟被钉在教堂的顶端

远方有人陆陆续续地低头

退出这场牌局

而我拿着那张号码牌

等待着一副新局的重新摊开

雨水仍然在屋檐上消闲

我的心情不过是四月的桅杆

晴朗得让自己心慌

而我的枪里面

静静地穿满子弹

等待对手最后的展现

当我被任命为那座孤岛的总督时

海面上正飞驶而过无数快舰

我摘下自己的斗篷

亮出腰间细细的短剑

当我与海岛上第一位食人族不

期撞见

那时我便决定剥下他后背的纹身

没有人来帮我

只有我孤身一人

用自己的心脏作为钓饵

他死了

死之前眼睛里充满惊恐

我在那张纹在背后的藏宝图里

找到了隐匿于珊瑚丛深处的死亡

那死亡用自己的影子

覆盖着现值一百亿美元的财宝

藏宝图能够随着基因在一个种族里遗传

而寻找宝物的欲望

同样如此

人们相互吃食

而欲望的能量

却随着这条生物链不断延续

站台

站台上

今年仍然会有无数个

月亮在天空中盘旋

我的站台

只能眩晕于

翠墨色的山林重彩

我静静地奔跑

有树朝我的耳后

嗖嗖而去

洁白的床

弹簧刀具的保险

一瞬间记得如胸膛般

美丽而旋转

任何事都不可有多余

就像站台地道一样

空空洞洞

我钻入穿越

短暂的宁静

给了我这突然失去灵魂的人

我真不想走出这条地道

因为出去外面

没有了你

我不知要做什么

与其在无关的喧闹中彷徨

不如在阴暗的地下沉默

我进入地下

在没有死之前

破例更近于地层

而上面

时间呼啸而过

重阳

兄弟们正在登高

比诺曼底来得残酷

在你登陆族谱的那一夜

杏花在春雨中绽放出黄色

直到与秋日的菊黄相接

我带着剑

欧洲的事情离我们太远

我们更喜欢点着茱萸

寻找暂时落后的同伴

拜占庭王国的过去

在绝处逢生的过往

像云彩一样

在某个东方的遥远乡村

顺着溪流继续往东而去

今年重阳

不是意外的不辞而别

是族谱里井然有序

先后尊卑的沉淀

重阳之二

在他们快马飞奔而去的时候

昌平国这边的人告诉了我实情

我在默默的山河之间饮泣

而我年初迎娶的公主明日启程

烟雨在空灵的山谷中繁华

苦涩的青春就用那一季蕴茶

我笑笑地体会着永远的甘淳

只因你已曾经教我学语咿呀

我傻傻地流着鼻涕浅笑

以致错了辈分也就这么叫着

屋前的灯光在老鼠奔跑中亮了

我在你的背上哈哈地快乐

七婶婆你的背可就一直这么直着

你的阿妹乖乖从不曾失德

他的记忆里你带着满满的供品

高高兴兴地到了阿爷公那儿

七婶婆我好想听你叫我

你总为我挡着暗暗的夜火

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你

闭上眼你便到了亮亮的天国

骷髅庙

是什么样的喊叫把你们引进了深谷

从此你们日日夜夜在那儿喊叫

四十万人就这样子深埋谷底

那将是什么样的场面

泥筑的兵马俑应该

也不会那么安静吧

太行山上的雪

白不过漫漫人骨

那具最长大最阴森的

成了骷髅群中的王者

那都是几千年间活下来的人们做的决定

阴风阵阵在长平怒吼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切还是那样子吗

赵括的塑像未毁之前

脸上写着忧郁

而如今那忧郁

只能藉由人们去想见

在故纸堆中

蝴蝶化作了片片灰烟

停滞不前于他的兵书

那兵书生硬洁白

却血腥味太浓

如果你真的突围死于箭

那么那出土的两枚箭头

会否有一枚曾属于你的身体

但在四十万人之中

在二千年里面谁又会去在意这些

唯一不被深深埋没的

是你的忧郁

甚至可怕的人性

你的妻子端庄美丽

可是你的两个孩子

竟然没有头颅

他们的头颅成了祭品了么

还是他们不愿对这个人世

再有任何表情

但他们细细的双手

就握在你的手里

他们没有了头颅

但他们还是小孩子

他们仍然高高兴兴地

在那四十万人的庙会上

细心地寻找

人们无意中失落的刀布

羿

他曾经用了好多年的时间去学箭

在学习的过程中

他的师兄弟都死了

而只有他的妻子静静地陪着他

时间可以想见的

已经过了好长

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

在他禁锢自己的时候

她一直在他的身边

忍受着不停地被冷落

在他拉弓的时候

那个纪元的太阳是邪恶的

于是,他射下了九个

而有的人劝他把最后一枝

-给嫦娥

要穿透月亮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后羿没有这样子做

因为他每次朝天看的时候

总是想起了她说的话

她答应要为他制造

最好的弓

闪着光芒和锐利

也可以射下任何一位天神

因此她飞奔到了天上

用桂树种植了千年

才得到最好材质

因此

弈总在初一看着天上

那时候嫦娥取出银弓

她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也必须拉满十五天

才能拉开那把弓

她已经完成了承诺

可是她却不能把弓给他

于是她只能一直拉开弓来告诉他

她不能把自己射向地球

因为除了她没有谁能拉开那把弓

羿终于绝望了

于是他的箭囊里

刻意少放了一枝箭

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

他死在了徒弟的箭下

当箭呼肃而过他的咽喉

他看到嫦娥在月中独舞

他得到了月光

而她得到了寂寞

他在那片银色的月光中

闭上眼睛

那九只乌鸦

带着他的灵魂飞往

遥远安宁的地方

冰山下的古堡

亲王到古堡里面

去找他谈了

可是臣民们不愿有

那样子的审美眼光

在一场政变中

叛逃的王子被射杀了

邻国的新闻变得发霉

他的第一手资料

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背后怎么会有子弹呢

骑着骆驼的国王

在一座怪异的丛林金字塔中

升天

眼镜蛇吐出舌信

分叉像两条河流

流动着恐怖的鬼的尸体

鬼不会不安灵魂在战场上

闻着发烟灰与尸臭

并没有变得有胆量

河流,你不能死去

在那个被遗弃的将军

带着令人吃惊的疫情来时

谁要是掩着鼻子

谁就几乎可以看成是逃兵了

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

是不被允许居住的

在那个十环里面

在狙击手火热的弹膛和冷竣的眼神前面

它很现实地胜过了

烟雾缭绕的激情晚宴

胜过了谎言包围的天堂

那比冰山还冷的古堡里面

没有血的热与毒液

而只有被拆解的亲情

冰块在胃里面开始融化了

而最高的那个地方

只有积雪

和已不再能够融化的

化成了石头的冰

而山下

却到处都是摇摆的人们

他们为了一点点金币

会帮助别人

也帮助自己

挖掘坟墓

我的柔软

我把自己的柔软

藏在你的刀子里面

开槽的刃

用血对决苍天

美丽的蝴蝶

可以用血泊酿成

而出鞘的刀子

忘记了拔出的那一趟

多余的路程

我的柔软

也在这个过程里面

它不是蛹里的肉

也不会日复一日地

加速蜕变

它只是开始成熟

不是越来越硬

而是越来越软

软成壳里的蛋清

我把自己的柔软

藏在你的刀子里面

它是那么安静

就只为过了今天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

但是鲜血取代了礼花四灭

我的柔软

就附着在这冰冷的坚硬中

冷眼旁观

我的柔软

在心灵的最深处隐藏

似乎在等待事件中断

等待你的刀子也折断

那一刻

它就蓦然出现

枪声

在寂静的深夜

远方山上有风吹起

美丽的后山

奇异的洞中

穿梭着一袭袭乳白裙裾

这就是美丽的东方

细嫩的夜空下

不被理解的激情

在霓虹中急急穿过的人影啊

你们没有时间

你们已经被压缩成了影子

那个影子才是真正的你

活在枪声的影子们

你们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而枪声却活在你们的心里

已是每天影子都会

若有若无地梦见

自己骑在马上狂跑

而那马也是一种影子

一种极其肉艳的形象

在腰胯下有两个蹬子

只有影子踩上才不会晃动

枪声中的影子

在这一片片晃动中

悄悄地安静下来

他的心跳在墙上

随着黑影颤动

如果影子有生命

他便是附着在墙上

附着在那一声声枪响之中

远山有枪声在回响

那枪声可以让你醒着做梦

这样你便不会在意自己

是否安睡

在静寂而百无聊赖的夜里

你的梦在一点点地

挤榨你的灵魂

在凄冷的夜里

你的梦点燃你的体温

在黑黑的双人床上

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用那熟悉的手枪

让自己安然入境

二十一克

二十一克一晃而过后

我不认识你

在命运的天平上

开始无谓的选择

放上二十一克

我的身体与你的身体

随着撕毁的约定

穿梭而过

我仍在那个空间

疲倦地感到饥饿

加在生命上的那二十一克

就像砝码一样

轻轻触上便改变了一切

你对着昨天的生命招手

那个自己仍完好无缺

就像一张白纸

喷满了水墨

满页纸上的灵魂

突然聚集

附着在流泪的心瓣

我突然哭了

因为这二十一克

就是箭弦蓦然松开的一刻

我便在那面镜子里面

穿透沙和坟墓

穿透无数的骷髅

穿透沙漠中尘的漩涡

顺着那个可怕的大眼窝

越过血河

青草地

无论在瞬间里一闪烁

还是无数个无眠之后

那么给我一片青草地

那儿没有儿童在嬉戏

只有短暂的灵魂歌唱

能在响动中配合哀伤

最好衬着摇曳的梧桐

用叶子细数秋风宽容

那一刻阳光明媚高清

可以让我更清楚决定

我爱在那青草地死去

避免浴缸割脉的血意

在软软的青草地中间

听着子弹上膛的声线

鸟鸣介意自己的生命

因此给了你无限宁静

脑浆四灭让青草茂盛

群鸟突然四散地惊飞

枪火融合着血的湿热

修剪着几世代的沃肥

青草地会有无数歌唱

青草地只有惊讶一枪

青草地上会躺着那人

两手平静地按着胸膛

他的脸也是同样平静

因为谁也看不到表情

因为谁也看不到那脸

因为他介意最后留恋

因此他在青草地上面

活人最好的仪式盛典

夜读

放一段肖邦的钢琴曲吧

听完这些我就开始

开始战斗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

开着他无比破烂的货车

在一个下雨的深夜

来到一个很奇怪的小镇

那一年

就是心脏运回华沙的时候

不常见的星星

骑着扫帚从天空中滑过

音响的声音尽量微小

微小得显出光盘的蟋蟋旋转声

在这些旋转声中

蕴含着细高跟旁边

蜷曲的黑色

吐着红色的暗火般的蛇信

天空开始红得堕落

脚面上的青筋蜿蜒

或者能让她的脚到达一个遥远的所在

顺着河流奔跑

注入黑色衣服底处

蕾丝一样的边缘人

华丽却又怕被撕毁

蜷曲的蛇让人伤心

它成为灰烬的时候

没有了火

其实它就是一种气味

让人疯狂地能固守在

自己的碉堡里面

用四面八方来共用一挺机枪

只为阵地短暂的易手

我把那些经文翻了又翻

考量页码曾是哪代高圣残留的血书

历史没有记下他们

他们的往事

在奔跑的年代里湮没无闻

只用自己的血留下了页码

只为了编排顺序

蒲团下的声音

告诉了谁曾悄悄地来到

悄悄地远去

悄悄地体会风刮过山脉

这是一场战斗

有血在满天飞

人马交错

瞬间刀和刀发出最动听的声音

大鹏鸟背负着苍天往下看

它的翅膀上写满了注解

涨起的海水

随着扶摇的风而上

这就是沧海中的一滴水

有人坐在浪尖朝上仰视

寻找合适自己的注解大

鹏鸟背负着苍天

它以为自己就是苍天

大鹏鸟穿着佛经注解

它以为自己就是佛法

它坦然地面对人们的仰视

可是这一阵浪很快膨胀

瞬间穿透了大鹏鸟的胸膛

那枝巨大的水箭射透蓝天

天上开始下起了红色的雨

在这腥浊的天空中

佛显圣说

如果你不参透我

那么我就参透你

其人

你一直在找的一个人

她也可能叫戈多

也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也可能没有名字

你不愿装做不认识她

在心里的湖边

那个没有眼睛的空空的脸

那个把烟雾留在你心上的人

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可

是你不能主动去找

因为每当你想要找的时候

她便不在梦中出现

你的梦迫使你坐下来等待

等待永远不会结束

只要你的心里还有湖水

可你的心湖干涸的时候

你就已经死了

那个人她会温柔地看你

温柔地在每一个新雨后

发泄对轻风的不满

你要相信这种短暂的飞翔

这对不属于天空的人们

是一种最大的安慰

尔俟其人

惜不得其人

七月

在整个流火的七月

桑叶开始长满

细嫩的心尖

两个月历交错的年代

我只能用一件寒衣

来预备过冬

在荒陌的小径上

我的眼睛不愿意去睁开

因为整个七月

让悲伤的我泪水泠泠而下

邻家昨日有老妇

死在榻前前村有一女子

在采桑的路上躲避不及

被庄家的公子掳走

我的愤怒

成了无数次的劳役

我在村头溪边

在每一次饿晕的间歇

试着去挥动斧子一只鸠鸟

穿越荆棘时

被一根荆刺穿透胸膛

它将不再活下来

就像我一样

我喝饱了冰凉的溪水

使我能够撑着

拦下那匹马

我跨过荒凉的土岗往前走

手里紧紧握着斧子

在第几次昏厥之前

我能够稳定地把斧子种在

庄家的那片背上

我还要斫下他儿子的头

用那满满的血

对他那同样膏食民众的父亲说

喝吧

万寿无疆

文字

在那个小岛上

他曰夜不眠地创制着文字

几年前

那些扯着帆的恶魔们来到

在地图上随意画下几条直线

就分割了一块块的码头

现在他们已经被赶走了

有的被击碎在海上不变的风暴里

有的回到长着红草的地方

死于瘟疫

他栖身于那座寺庙

连续好多个夜晚

用钟声来比对音律

他要给这个小岛

自己的文字

让人们能够记录下历史

记录下黑色海洋

所没有呈现出来的一切

这儿要有自己的文字

这样子能够有自己的电视台

有自己的报纸

用自己的话

讲出自己的想法

用自己的文字

记录下自己的话

那所有的抑扬顿挫

那所有细腻的拐弯

它们不是俚语

它们不是术语

它们将是世代流传下去的文字

即使有一天小岛沉没了

小岛上的人们

同样会带着这些文字

到任何地方任

何地方的人们

都可以从洋底找到遗存

然后从容不迫地忆起

今天岛屿上的人们

是如何和鸟儿对话

是如何把妄图入侵的人们

赶出鸟外的海域

那个曾给他很大版面的编辑

那个为他创造文字舆论的好人

不愿意学岛上的语言

也不愿意留在这小岛上

在编辑要远走的时候

一个狂热的岛国主义者

骑着一辆自行车

闯进报社办公室

朝编辑开了两枪

在他赶到的时候

编辑还没有断气

这个好人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你的语言我听到了

岛上所有的人也听到了

而那两声枪响

还在小岛的椰林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