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娘!”女人,乖巧的应了一声,抱着哭闹不停的小女婴继妇人之后离开,眼底,幽光晦暗。
“娘——妹妹——放开我——我不走——”哭喊挣扎的小男孩,也被两个大力的婆子,架着出了产房。
一瞬间,人去镂空,冰冷灰暗的房间里,只有女子的身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孤寂而荒凉。
两日后。
昼夜兼程马不停蹄的疯狂赶路,当一身风尘仆仆的南宫浩天,终于赶到风都之时,映入眼中的,却是满目缟素,白绫飞舞的灵堂。
灵堂中央,黑色的棺木中,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容颜绝美,惨白而冰冷,映着黑森森的棺木,有种说不清的凄美与荒凉。
南宫浩天,双目,紧紧地盯着棺木中的女子,脚下,如有千斤之重,艰难而缓慢的移动,每一步,都似踩在刀锋之上,切肤之痛,剜心之苦!
那一身戎装,尚未来得及换下。
后院,祠堂。
面无表情的妇人,静跪蒲团,双眼微闭,手中,转动着一窜佛珠,神情,无喜,无悲。
妇人正对面的一方灵位,正是已逝的镇国公,她的夫君,为帝国立下不世功勋,却,战死西凉。
“老夫人,二少爷回来了。”一道恭敬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转动的佛珠,戛然而止,妇人,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有一抹未及消散的深邃。
“他在哪?”
“回老夫人,二少爷回来之后,便直接去了灵堂。”
灵堂。
南宫浩天,颓然坐在地上,怀中,紧紧地抱着女子早已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脸,深埋在女子如墨的发中,一滴泪,自他紧闭的眼角滑落,划过,女子绝美苍白的脸颊。
“阿染……阿染……”低哑的嗓音,若困兽绝望的低泣,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目断魂销,心字成缺。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灵堂之外传来,门,蓦然被人推开,冷风,趁虚而入,满目白绫,在风中飞舞,凌乱,凄美。
“滚!全部都滚出去!”一声低吼,若怒狮咆哮,一道霸道凛冽的掌风,自灵堂中飞出,将殿门砰然合上,隔绝了门外,一众人等。
灵堂外,一众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看着紧闭的殿门,悄悄抬眼看了看身前的老夫人,瞬间,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夫人,站在门外,眼波深邃,脸色晦暗难明,良久,她才冷冷转身。
“你好好冷静几天!”转身之际,一道威严淡漠的嗓音,缓缓落下。
三日后,南宫浩天抱着西月染走出灵堂,去了风都郊外的玄灵山。
山谷之中,一条流波千里的溪水,清澈,灵暇,不知,尽处是何方?
看着眼前的流水,南宫浩天缓缓蹲下身,将怀中安静美丽的女子,缓缓沉入水中。
男子的双眼,泛着鲜红的血丝,静静的望着水面,看着,女子的身影,渐渐沉入水底,眼底,是沉重化不开的殇。
“阿染……”一声轻唤,随风飘散,散开,一世清殇。
男子,缓缓闭上双眼,脑中,又浮现出女子的音容笑貌。
“浩天,若是以后我比你先死,你一定要记得把我沉入水中,这可是我们西凉的习俗哦!只有水葬,我的灵魂才可以转世,才可与你再续前缘!你一定不能忘了!”
“你不会比我先死!”
“万一比你先死呢?”
“没有万一!”
曾经的话,犹在耳边,可却已,物是人非,生死相离,天人永隔。
是夜,染心阁。
房中,没有掌灯,南宫浩天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日,背影萧索。
房门,被人推开,摇曳的宫灯,烛火幽幽。
老夫人将一本名册放在桌上,淡淡开口,声沉,而漠然。
“七日之后,丧期已满,你选个黄道吉日,从这些名册中选一位,续弦。”
站在窗前的男子,霍然转身,风,吹起他如夜色般冰沉的黑衣,墨发狂洒间,那一双幽不见底的黑眸,恍若极寒之境的坚冰,万年不化,冷冽蚀骨。
他,就那样看着那名妇人,目光如电,一瞬不瞬,眼底的寒冰染着丝丝怒意。
紧抿的薄唇,紧握的双拳,隐忍着,某种强烈的情绪,俊美的脸,冰冷,带怒。
“这些,都是朝中大员的千金,无论才情、身世、相貌,皆是上乘,与你也算门当户对。你难得回京,便多待些时日,将婚事办了。”仿佛,没有感觉到男子的冰冷与怒意,妇人,顾自将烛台点上,翻开桌上的名册,淡淡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翻开的名册上,附有画像,明灭的烛火下,那些女子,容颜较好,不过二八年华。南宫浩天,虽是续弦,可他,丰神俊朗且位高权重,自是有无数女子争相嫁予,无数大臣妄图拉拢。
“我、不、会、娶!”沉若冰霜的嗓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一道凛冽的掌风飘过,将那本名册,扫出门外。
妇人,尚自保持着翻看名册的姿势,手,却僵在了那里。深邃淡漠的双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怒意。
“此事,由不得你。七日后,我便命人前去御史府下聘,迎娶柳小姐。”压下心底的怒意,妇人,冷声开口,强硬,坚决。
“要娶,自己娶!”南宫浩天,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妇人,冷声开口,同样的坚决,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