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春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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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浮屠川(下)

那虚影之刀一刀劈下,直直的斩在了通天台上,场中轰隆一声爆发出了一道火红的光柱,那光柱由细到粗,蓦地开合,然后在虚影之刀周围炸开了一圈火焰。

火焰中央,一道人影凌空而起,宛如神降。

而被那虚影之刀斩过的青石板上,裂开了一道两三尺宽的沟壑,那一刀分明斩在了大地的皮肤上,然后溅开了无数黑色的泥土,那全是大地的血液。

伤口狰狞。

而那凌空纵起的人,身子慢慢放缓,浮在半空中。然后,他突然将双臂一振,他的身后响起了清脆的“苍啷”声,一柄长剑瞬间凝聚在背后,那长剑上古纹斑斓,锋刃狭长。它的主人眉间流出一道赤红之色,杀意陡现。

“墨脱,你这一刀劈下来,从此拜火教就和我中州大地不再是朋友了。”李靖眉峰聚拢,声音从容,张开的双臂就像是要拥抱前面的人,而在他拥抱的背后,就是森寒的杀机。

小闹看着李靖飘在半空的样子,一时不由的想:可能神仙,也就是这样了吧。那么的堂皇富贵,那么的高高在上,而又——那么的漠然无情。

墨脱怒睁着自己湛蓝似海的眼睛,冷笑了一声:“连你们的皇帝都不敢说这种话,你以为你是谁?”他高举弯刀,头顶虚影再度浮现。

李靖不再说话,而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身后的古剑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思,不住的颤抖,而在下一刻,李靖向前倾了身子,足尖一蹬,右手向身后一模,已经捞到了那长剑之柄。紧接着,只见场中李靖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妖冶的绯红之光,径直向墨脱撞去。

“铛”的一响。李靖的身影再度浮现,只见他持剑进逼,剑尖却撞在了墨脱手中的弯刀刀尖之上,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用的力,那兵刃的尖处也能撞在一处。李靖从上向下,身体笔直的向前探着,而墨脱由下往上,虬结的皱纹在他额头绣的密密麻麻,可他依然咬牙发力,身上穿着的月色长袍不断的荡起一层层的涟漪,连他脚下的青砖似乎都如水面一般荡了开来。

两人这样对拼着,明显是李靖占了上风,他手中的长剑慢慢的向下探着,压着墨脱的弯刀不住的回缩,片刻之后墨脱的弯刀就已经被压的比自己的脑袋还要低了。而他背后的虚影之刀也不住的向后仰倒,不住的有一丝丝的火焰在虚影之刀上爆裂开来,刀锋颤抖,在墨脱背后那看不见的持剑之手却抵抗不住了李靖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之威。

却听李靖忽然开口:“弃刀,我不杀你。”

墨脱额头出现了汗珠,脸也涨的通红,但他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他和他的虚影之刀一时都被压制到了蜷缩的地步。

小闹着急的张望着场内对拼,眼看李靖身影渐长,下一刻,墨脱怕不就要被李靖手中的那长剑刺穿头颅!

“救他!”小闹一下握住棠棣的衣袖,慌忙说道。

棠棣温然笑着回握住小闹也在微微颤抖的手,然后淡淡的摇摇头:“李靖不会杀他的。”

听到这句话,小闹先是放下了心,然后又开始觉得沮丧起来。

在他小小的心里,是多么的希望墨脱的那一刀能真的劈断了李靖手中的剑啊,只是因为他觉得墨脱在这里受了欺负。就像是自己卖唱来的钱被东街那姓牛的胖乞丐给抢了一样。

那个时候还没有横眉儿,所以也没有人给自己做主。小闹只好抱着腿饿着肚子在城外的破庙里数星星。可那时,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的。然而此刻,小闹却义愤填膺,握紧的拳头迟迟不肯放下来。

棠棣又摸了摸小闹的头,说道:“我们和他们进来的方式不同,他们瞧不见我们,这法子还是去年冬天袁天罡教给我的,说是无聊的时候可以到他的画里面去逛逛。袁天罡有一间斗室,里面多是这一类的画作,也不知道他用来干什么用。不过在这种画里面,即便墨脱死了,他在画外的身体也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突然一声惨呼,小闹的心也一跳。

李靖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在了他的背后,墨脱身后的虚影之刀也已经消失,场中墨脱的一条右臂却已经被一剑削在了地上,他正用左手捂住断臂处,月色的长袍全沾满了点点的血迹,就像是开了一树的梅花一样。

小闹怔怔的看着场内,好半天,突然转身看着棠棣的眼睛,慢慢说道:“可他,还是受委屈了。”

棠棣温然笑着的脸听了小闹的这句话也乍然落寞了下来,只是轻轻的说道:“是啊,还是受委屈了。”

场中的李靖面色淡然,说道:“我大唐之威,岂是你胡地小儿能挑战的?”

墨脱捂着伤口面色又变作了惨白,闻言大吼道:“狗屁的大唐。”

拜火教的教众都一脸关切的看着墨脱,可他们功力太低,这时才有人跑上前去替墨脱包扎伤口。

李靖连看也不看墨脱,转身只对魏中元道:“好生看着,别让他们逃出去了,有半月的时间,那件事也就完成了,到时候我亲自来放了他们。”

魏中元低头答应了一声。却见李靖的身形一展,挥剑在空中一劈,他竟然在空中劈开了一道口子,那裂开的口子处漆黑如墨,李靖就那么一跃,从口子里钻了出去,而后那口子又慢慢合拢,最终再次消失。

魏中元和身后一干玄甲军的人上前向墨脱抱了个拳,魏中元道:“对不住了,请诸位在画中安坐。”

说完,他竟然也伸出自己的鼓槌一划,也划出了一道裂隙,然后当先一跳,片刻之后,这些玄甲军的人也全都从这个云然图中出去了。

墨脱捂着自己的伤口不说话,盘腿坐在了青石板上。他的那些教众们也都坐了下来。

棠棣和小闹却都没动,两人都依然在看墨脱。许久,棠棣才说道:“说起来,西出玉门关,那关外的天地,不知是怎样的。但听别人说起,总是离不了两个字。自由。”

他一笑:“我记得那是我弟弟告诉我的,他说,玉门关外,就有这天下最广阔的自由。见惯了中原景色,不知何时有缘可以去玉门关外瞧瞧。”

“我想去瞧瞧那最广阔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