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春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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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眷村雨(下)

眷村地处萧山之脚,面对的就是有名的渭河,村内郁郁葱葱的生满了古槐,将这一个不大的地方遮挡的密密的。说这里是村,修建的房舍却全是有两三进的院子,远远的看去,槐影掩映,白墙连绵,风景也佳。

天亮了一会之后,棠棣才带着小闹从山腰处走了下去,径直走进了村子里面。

那村子里面十分安宁平静,两人一路走过只遇见了两三个老人,小路幽静,两边都是爬满藤蔓的白墙,却有那么一股子脱俗的气质。

“这里倒也不错,若是等我老去的时候能有这样一处地方来休息那可真是要感激生命了。”棠棣走的悠闲,细细的端详着两边的景色,末了赞叹了一句。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那个书生家,他叫魏中元,据说是中元节那日生的,他父母倒也不忌讳那是鬼节,直接就拿来用了。魏中原也是玄甲军的人,原来也曾跟过李世民打过天下的,虽然只有四十出头,名声倒也大的很。”棠棣似乎很执着于别人所不执著的东西,比如别人名字的由来,小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棠棣踱着步子又说:“那个大汉叫墨脱,他原是波斯人,后来入了拜火教,成了教内的一个大巫。前些日子李靖率军破了吐谷浑,拜火教的总坛就设在吐谷浑伏俟城内,这次李靖连着拜火总坛一起捣毁了,据说拜火教一样叫‘残像’的宝物失落,所以拜火教的人才追着来了长安,想找李靖的麻烦。而那墨脱也不知道怎么竟然给玄甲军撒下了战书,所以才有了你昨晚见的那一幕。眷村是玄甲军的地盘,玄甲军又是李靖一手教出来的,所以今日恐怕会有很大的热闹看看。”

小闹仔细的消化着棠棣这长长的一段话,最后也只能总结出大概是一个叫墨脱的人来砸一个叫李靖的人的场子这样一件事。

他本就才十四岁,又常年流落于街头,心里自然只知道这些东西。

昨晚长安下的雪早就不知所踪,眼看天际阴云渐浓,雷雨又该来了,惊蛰后本就多雷雨,小闹自然也知道这点,但是今天的阴云,却让他感觉出了从未有过的一种舒服,连那如同染了墨的颜色的云朵看起来也晶莹剔透起来,仿佛天空卷着一团团的墨玉一般。

忽的,只听棠棣抚掌说道:“到了。”小闹抬眼瞧去,只见眼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扇半掩着的大门,里面寂静的很。

棠棣先走了进去,小闹跟在他身后一进门,然后就是一愣。

门里面修着一座庞大的正堂,足有七八丈高,乌青的瓦片层层的累着,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盾牌一般,门板全被拆掉,堂内的一切一览无余,里面分两拨人正对坐着,每一拨都有十几个,看起来他们都十分悠闲,听见大门处的声响也没人去瞧。

那正堂里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着青山流水的图,云雾环绕间似乎隐约有东西藏着。除此之外堂内再无他物,只有那三十多个人相对而坐。

“这里有个名字叫‘云然堂’据说中间挂着的那副云然图是袁天罡的手笔,也算是玄甲军的一样宝物了。待会你我还要去画里一游。”

“去画里?”小闹大惑不解,脱口问道。

棠棣一笑:“跟我来吧。”

小闹不解的跟着棠棣走进了大厅内,才发现那三十多个人都是一动不动的,他们一个个全都坐在椅子上,保持着一定的姿势,眼神空洞,神色木然。然后小闹才听到棠棣在自己身边笑道:“袁天罡有可以让人神游的技艺,这幅云然图正是凝集着袁天罡的力量,大厅里面这些人都已经神游云然图中了。”说时他已经走到了角落许多空着的椅子旁边一手拎起一把放在了地上,离那些人远远的,接着向小闹一招手:“过来坐。”

小闹愕然走过来,被棠棣牵着手坐在了椅子上,耳畔响起了棠棣的声音:“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

他依言闭上眼睛,然后猛然觉得一晕,仿佛天地颠转了一样,然后就感觉棠棣放开了自己的手。

“我们到了。只是可惜要错过眷村的这场春雨了。”棠棣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小闹前面。小闹便忙着睁开了眼睛。

“道家一向有神游的说法,但是和灵魂出窍却有本质的区别。它是你的一道念力所化,所以才可以进入这云然图。”

小闹并没有听懂棠棣在说什么,他已经不知道眼前所出现的东西到底该怎么形容。

他们依旧站在眷村的山腰处,天朗气清,远远眺望之时便可瞧见渭河横流而去,而那眷村,却已经和先前所见的全然两样了。

那眷村的瓦舍房屋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而尖的塔,那些塔都是四方楼阁式的样子,和长安城内的那座大雁塔几乎一模一样,而那些塔密密麻麻的矗立着,中间却空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广场,有三十多个人正聚集在场内。高大的古槐掩映着这些塔,显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棠棣慢慢瞧着四处的景色,又慢慢开口说道:“塔本叫浮屠,是佛家的东西,自从魏晋以来佛道有许多争端,就算是现在,袁天罡所创立的九州观和玄奘法师所创的慈恩寺也互相对立,虽然没有战争,可也绝没有往来,两家互相看不起,自然都远远避开……可谁知,袁天罡竟然会在自己所绘的云然图内创出这么多的浮屠来。”

他瞧了瞧广场内的景象,拉着小闹的手就向那边走去,一面又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李靖此时必然在场中,看来拜火和李靖的恩怨今日要有一个说法了,拜火教一直信奉的‘残像’也必然在李靖的手里,不知为何却被李靖拿了。”

他俩一路下山,穿过密集的槐树和那些浮屠,靠近了广场。

却听那广场中,正有一个人大声说话,小闹倾耳听去,只听那人说的是:“……那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

小闹抬眼望去,只见场中说话的正是昨夜在东市斗鼓的那个书生。

天上雷声一响,细雨已经簌簌而落。棠棣没有看着场内,而是仰头瞧着远处的葱色的山岭,自顾自的说道:“原来这里,也有好大一场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