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清从皇帝那里回来之后,神色始终不对,他一直以为自己手中握有可以保命的东西,但直到前一刻他才发觉,原来皇帝对他手中的东西并没有兴趣,但他不明白,这个时候皇帝把慕连召去又是何意。
沈凉儿走到他的身边,只是将手轻轻放到了他的背上,他们这些人现在全部都在偏厅,外面有重兵把守,其实这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三哥,你先不用急,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皇上圣明,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顶多就是充军吧,她在心里暗暗说道。
沈慕清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放心,没事的!”
沈家的人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沈慕清身上,只要他说没事,大家就愿意相信没事,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事却不是他可以说得算的,因为这个天下,皇帝才是主宰!
偏厅的门再次被打开,而沈慕连这个时候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但却并不沉重,他朝着众人看了一眼,才说道,“皇上开恩,我们可以免除死刑,但不得带走沈家一草一木,并且不论到哪里都要向当地政府报道行踪,以便皇上随时可以找到。不过后一项是针对我,还有三哥,六弟和七弟。”
沈慕连的话让众人松一口气,从开始他们就没的指望可以带走沈家任何东西,而该带走则早就带走了,但皇帝明显对于沈家的男丁还有怀疑,是怕他们和沈慕风有什么联系,所以才想出这样的对策吧,即看起来宽宏大量,赦免了罪臣家属,又可以称此机会试探沈家人是不是全部都与沈慕风的造反没有关系。
可就在众人均为自己的性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沈凉儿的胸口却猛然袭来一阵剧痛,让她连思考这阵剧痛是从何而来的时间都没有,她便陷入了黑暗。
而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来报,五夫人自缢在了自己的房间——
世界上的事情往片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就像是五夫人真的爱上了沈岳山,她便必然一生受苦,而沈凉儿回到了沈家进行报仇,那么她就必然要接受自己被害死两个人的报应一样。
五夫在最后一刻是清醒的,她说她要追随相公而去,而她对沈凉儿的怨恨一丝也没有减少,在他看来,就是因为沈凉儿回到了沈家,沈家才会变得如今这副模样。
在那封不算长的遗书里,没有看到她对儿子留下的只言片语,有的都是对于沈岳山的不舍,还有对沈凉儿对沈家造成的伤害,而最后她说的是,就算是她死了,也不会放过沈凉儿,十分的欢迎沈凉儿来阴曹地府来找她报仇。
而恰好,大夫在给沈凉儿检查完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她中毒了!并且是无药可解的至毒。
这个时候,没有人理追究五夫人是怎么样对沈凉儿下毒的,几个名医最后一下的结论都是一样,那就是蚀心追魂的毒已经蔓延至了沈凉儿的十经八脉,回天乏术。
一向冷静沉着的沈慕清已经把第八位大夫揍走了,一群人拉住他,要他冷静,可是他却疯了一样跑了出去,而这个时候,所有人只是在一间客栈当中,他们已经被赶出了沈家,与此同时的,还发生了许多事情。
大夫人被迫出家,遁入空门,三夫人被儿子牵连,因父亲那边在这次平叛当中立下战功,她得以被送回娘家,却也只能住在别院,其会受到的对待可想而知。
九夫人却在离开沈家的那一晚莫名失踪,却出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人,那就是大夫人的丫环秋玲。
直到这时沈慕清才知道,上次告密的居然是秋玲,他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向母亲告密,但母亲接纳了她,他也没说什么,他现在只想让昏倒的凉儿醒过来。
天已经入了伏天,即使是晚上,空气中的燥热仍是让人心中烦闷不已,沈慕清的拳头不断地打在客栈院中的树杆上,树皮染上了他的血,可是他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清儿!”四夫人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他几近自残的动作停了下来,手背上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跟在四夫人身后的秋玲见状,顾不得得体不得体,掏出手绢,冲到了他的面前,却被他轻轻甩开了手。
“你这样有用吗?凉儿就会醒过来吗?”四夫人冷冷地看着完全失去控制的儿子,那个曾经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儿子哪里去了?
“那你想我让我怎么样?所有的大夫都说一样的话,一年,只有一年,你让我要怎么样?”沈慕清的手再次狠狠地捶到了树干上面,血染几乎要喷洒着出来了。
四夫人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常,“怎么样?你这孩子傻了吗?你找了几个大夫?就算是全洛阳最好的,那又怎么样?这天下奇人异士有多少你知道吗?奇珍异草又有多少你知道吗?你怎么就肯定她没救了?”
四夫的一巴掌,把沈慕清打得定在了那里,瞳孔不断地收缩地盯着地面,呼吸由急促一点点地恢复平稳,最后他紧握起注血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娘,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看着渐渐恢复冷的静的儿子,四夫人稍稍放心了一些,可是她的眼睛依然有些复杂,她看向低头立在一旁的秋玲,淡淡地说了一句,“秋玲,我一会儿回屋要吃些东西,你帮我去准备一下吧。”
秋玲闻言头垂得更低,轻轻地应了一声,“是,夫人!”
说完,她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对于四夫人对她的戒备她并不在意,她现在可以很近地看着他,这就可以了。想着,她的唇畔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沈慕清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把秋玲支走,但要以肯定她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沉默地等着母亲开口。
四夫人却没有马上要开口的意思,而是朝着院中间走了几步,坐到了摆在院子里的石凳之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许久许久,才幽幽开口,“清儿,你对凉儿的关心是否是有些过了?你担心这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你看看慕欣和慕白,他们同样担心,慕白甚至每天都守在那里,可是你的表现却有点反常……”
沈慕清被四夫人月光下的绿眸看得好像无所遁形,急急地避开她的视线,“娘,你这说的是什么,凉儿是我的亲妹妹,我担心她是理所当然的,谁叫我们这么投缘!”
四夫人看着儿子的表现,眸中略过了然,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那就好,你也知道,在凉儿心中,对为娘的总是有芥蒂的!”
说完,四夫人站了起来,又瞅了瞅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声,“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盯着母亲已经离开的背影,沈慕清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母亲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是她强调的却不是他一直无法挣脱的那个最重要的一点,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