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之大,可说是洛阳城之最,记忆中的沈家早已经模糊,但沈凉儿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么样的规模,如果说这里是一个皇家别宫也不为过吧。
大片的人工湖上面是残破的荷叶,光是想象就可以看到当是盛夏之时,这湖面上应是何等光景,湖上建起的是一座九曲十八弯的石桥,或许称之为石桥还有点不相应,应该是一座闪着碧光的玉桥才是,仔细一瞧那桥的石质,竟然是玉,这种奢华,让沈凉儿的唇角不经意间扬起了嘲讽,而走在她前面的沈慕清并没有注意到。
“桥的那头就是沈家的外宅,一般用以招待外客,女眷一般很少出去。”沈慕清一般在走在前面,一边对身后的她说道,这个妹妹的安静让他乍舌,如果他不开口,她鲜少开问,除了必要的问题,她几乎都是沉默的,显得有点怯懦,却又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沈凉儿的视线飘过人工湖,看到那头廊道,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规范太多,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条,没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我们要去沈家的餐厅用餐,那里一般是一家人聚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用的,平时大家都在各自的院子用餐,今天去的可能有几位长辈,你不用担心,她们都是慈祥的长辈,再就是同辈的六弟和七弟,至于其他兄弟现在都不在家,只能留着以后再见面了。”沈慕清把她的沉默当成紧张,不由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低头看着她沉静的侧脸,这样的气质似乎在沈家根本看不到,若不是查得清楚,真的不会相信她竟然是沈家的女儿,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不忍心在上抹上一丝灰尘。
沈凉儿抬起头,露出抹轻轻浅浅的笑容,带着一缕小羞怯,“第三哥看穿了,我是真的有点紧张……”手中的手绢被她紧紧的抓捏着,微扬的嘴角也因为紧张而小小颤抖,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有点紧张了,将要见到的那些人,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啊。
沈慕清瞳孔收缩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刚才自己心跳的频率让他吓了一跳,赶紧别过眼,不再去看她,语气虽然仍维持在平时的那种温和,可是音调却有些不稳,“凉儿不用害怕,大家都很期待见到你,放心!”
“嗯!”沈凉儿低下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跌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餐厅里,饭菜早已配备,沈凉儿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了,见到他们走进来,那人站起走了过来,“三哥。”
沈慕清点点头,对着在身后低着头的凉儿说道,“凉儿,这是六哥,沈慕欣!”
沈慕欣一歪头才看到躲在沈慕清身后的沈凉儿,一看到他,他憨厚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原来我们的三妹这么小巧可爱!”
“六……六哥好!”沈凉儿怯怯地朝着沈慕欣露出一小朵笑容,看以他那双单纯的眼睛时,不觉笑容又大了一些,这个六哥或许长相一般,但是眼神让人看了舒服,沈家是不是可能出了一个例外呢?
“小七,还不过来跟三姐道声好!”沈慕清突然朝着餐厅里面威严地叫道,沈凉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正吊二郎当地坐在餐桌前,精致的娃娃脸十分的可爱,乍看容貌时容易站人误会是女孩儿,可是那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可就不怎么可爱了,而在对上沈凉儿的眼睛时,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不要随便把捡回来的垃圾就当宝,你当沈家是什么地方?”少年转过脸夹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再次以他冷不屑的眼神剐了沈凉儿一眼。
沈凉儿状似受伤地低下头,心道:看来昨晚的那个男子并不是沈家的少爷了。
“小七,闭嘴,快过来叫姐姐!”沈慕清看到沈凉儿垂下的头,总是笑着的脸突然一沉,吓得小七沈慕白手一哆嗦,点心又落入了盘子中,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三哥,竟然对息这么严厉,这份委屈一下子全部转接到了沈凉儿身上。
只见他一下子从椅上站起来,白衣一下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一下子冲到沈凉儿面前,即使才只有十六岁,他的身高依然高于她,于是低头俯视她,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进了沈家你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你会死得很惨,哼!”说完把眼睛瞥向沈慕清,用力地瞪他一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后,气哼哼地走出餐厅。
沈凉儿怔怔地盯着前方,好似被吓到了,沈慕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不用介意,那孩子就是平时给惯坏了,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沈凉儿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三哥,我不怪小弟,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嗯,那就好,进去吧,一会儿几位姨娘也会过来的。”沈慕清拉着她,走进了餐厅,不久之后,几位沈宅的女主人相继来到。
最先到提九夫人,一个笑起来带着小酒窝的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不是特别的美,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清新味道,在看到沈凉儿时,她很温和的对她笑,并感谢她前几天送到她园子里的菊花。
而接来来,便是四夫人,五夫人,还有三夫人一起过来的,至于大夫人现在不在沈长,而二夫人与八夫人似乎根本懒得见沈凉儿这位沈家没权没势的三女。
席间,沈慕清为沈凉儿介绍了几位姨娘,前几****都为几位姨娘送去了礼貌,要么投其所好,要么就挑捡些精致并且会显出用心的礼物送过去,是以,面上都还算过得去,至少没像沈慕白那样摆那么难看的脸色给她看。
三夫人是官家的千金小姐,自小便有一套规矩,就算她不待见某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在餐桌上,她除了对沈凉儿的请安点点头外,一直都矜持地不发一语,而四夫人是沈慕清的亲娘,来自西域,长得很美,带着一种异域风情,沈慕清的长相大部分承于母亲,特别是那一双绿色的眼睛,虽然他的并不是像母亲那么明显,但阳光下,偶尔还是会看到他眼中的绿光。
四夫人的性格看起来很随和,但是一个人不论藏得再好,其眼睛总是会透出一些信息的,这位四人人看起来随和,却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虽然不能肯定她是什么狠角色,但绝对是个精明的人物。
“你这孩子,还真是有心,你送去的那对香枕对我的睡眠真的有很大的帮助。”四夫人微笑着为沈凉儿添菜,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真是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连这贴心的性子都像呢。”
四夫人不仿佛是不经意的一席话却让桌上的几个人都僵了一下,氛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而这时那位传说中曾是江湖女侠的五夫人开口了。
“听说这些年你都是自己生活,真是苦了你了!”她看着凉儿的眼神很奇怪,不是热情,也不是冷淡,更谈不是温柔,要非说出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一种来不及收回的错愕。
沈凉儿没放过五夫人神奇怪的神色,她面不改色的微微垂下头,显向几分卑微,“凉儿不苦。”
“前几天你送来的那把匕首,我很喜欢,你这孩子很有心。”她的卑微让五夫人别过了脸,端起了碗,便不再说话。
席间,沈慕清和沈慕欣在努力让气氛活跃起来,可是面对着各有所思的长辈们,他们也无能为力,这一餐,沈凉儿虽然都没吃饱,不过,让她对于沈家的女主人们,有了一大概的了解。
这沈宅正如她所想象的一样,每个人各怀鬼胎,好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秘密似的,而这些秘密正等着她去探索,而她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
在和沈慕清一起回去的路上,沈凉儿这一次主动勾起了话题,“昨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人就在我住的园子附近的菊花丛中跳舞,那个梦好真好真,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到那里了呢。”
“哦?那凉儿可算是做了个美梦,毕竟真正美的人不是随处可见的。”沈慕清很高兴她会主动和他开口,而且还是很隐私的梦。
沈凉儿抬头,看着沈慕清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闪动,好像真的只是听她的一个梦,“美丽的人也不是不常见啊,几位姨娘都很美,特别是四姨娘,三哥长得很像四姨娘!”
这算是她的夸赞吗?沈慕清清晰的头脑第一次混乱了一下,唇角却同时扬起了笑容,“如果要夸三哥不可以称之为‘美’哦,你可以说三哥花心倜傥,英俊潇洒!”
“三哥这是在自恋吗?”沈凉儿由衷的笑了,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是她的三哥,不管他的心思有多深沉,但是此刻,他是沈家人对她最好的了,至于那个夜晚的秘密,有待她继续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