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候爷的相当的快,果然如他所说第二日便送来了聘礼,若不是张直年纪还小,想必他会直接把两人推上礼堂,而这一点也正是沈凉儿没有太排斥这门亲事的原因,有了一个小候爷未婚妻的身份,可以让她在沈宅的地位有所提升,到某些地方可能会更方便一些,更会阻止了沈岳山哪天看她不顺眼,突然就把她给嫁出去的可能。至少这两年内,她可以安安心心发呆在沈宅,两人时间够用了。
虽然她早听奶妈说过这消息了,可是正式的消息还是从怒气冲冲来到留风阁的沈慕白那里知道的。
看到她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暖炉发呆,沈慕白的怒火便更加的灸烈,冲到她面前就吼道,“你是木头人吗?被人给卖了却还在这里像没事人一样发呆?”
沈凉儿抬起头,怔怔地看他一会儿,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我有权力拒绝吗?”
“当然有!”沈慕白被他笑容撞了一下心口,有点难受。
“谁给我?你吗?恐惧不行哦。”沈凉儿仰着头看站着的他,她好像感觉到,他是真的在为她着急,当感受到这些时,她的心里都会涌出莫名其妙的矛盾,总感觉应该在沈家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沈慕白愣住了,她说的没错,他没法给她说不的权力,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说不的权力,可是她表现得这么平静,还是让他无法明白,“你可以找三哥帮你说说,对于三哥的话,父亲还是会听一些的。”
“小白,别孩子气了好吗?还是陪我说会儿话吧,反正还有两年时间呐,到时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她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伸着手将他拉到身旁的椅子上,在说话之前眼中闪过的那一瞬间的冷哼似乎只是沈慕白看花了眼,他任由她拉着坐到了身边。
已经回沈家近两个月了,可是除了沈慕清与沈慕白外,她没有和任何一个沈家人有过多的接触,甚至她连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八夫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与张老候爷家的亲情定下来后,她的宅子便又换了地方,仍然是在兄弟这一片楼阁中间,却不是这已经在沈宅外墙的墙边的小院子,而是一个更大更精致的园子。
搬家的那天,她听着沈慕清的话,来到了后宅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仍是大得可怕,就是沈慕白上次带着她来过的地方,冬天的时候,开的花并不多,但这里却有一片梅林,上次来的时候,走得太快,居然没有发现。
粉白色的梅花,傲然开放在冰天雪地之间,傲骨之香随着风在鼻间萦绕,沈凉儿伸手摘一朵小小的梅花,放在手心,小小的,看似柔弱,却有着那么强韧的精神,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唯其独秀。
正发着呆,身后的小青突然轻轻碰触了她一下,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小青,小青以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刚才在那边的好像是二夫人。”
沈凉儿愣了一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却在身后猛然听到一道夹枪带棍的冷讽声音,“哟,刚攀了个高枝,居然就要本夫人亲自过来打招呼了,连身为晚辈的礼数都没了,还真是坏女人生的,穿着满身的凤袍也是高贵不起来。”
沈凉儿背对着这位说起话来尽夹着棍棒的二夫人,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阴深的眼在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掩过过,然后才缓缓转身,微垂着头,脸上露出一抹卑微的姿态,“凉儿给二姨娘请安。”
“哟,我可担当不起,小候爷的未婚妻呢,多值得炫耀的身份地位,恐怕这沈家以后可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了,到时还请三小姐您多多担待本夫人呢。”二夫人长了一张极媚的脸,虽然已三十七八,却保养得不错,略微丰满的身段可说是风韵犹存,可是那一双薄薄的嘴唇,直接便暴露了她为人刻薄的本性。
沈凉儿低头听着二夫人的言语攻击,心中冷哼,但面上并不其他之色,她并没有准备还嘴,如果她喜欢占这些口头上的便宜,她不介意让她占了去了,虽然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这二夫人到底哪里看她不顺眼,她们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姐姐这话可就说错了,全国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沈贵妃是咱们沈家的女儿,而且是姐的亲生女儿,要说担待,可是得姐姐担待着咱们,一个小小的候爷,哪会让姐姐放在眼里,姐姐还是不要吓孩子了吧?”随着声音的走近,沈凉儿侧了一下头,竟然是九夫人,她浅笑着走过来,说不出的温和,嘴角之间带关那缕笑,那仿佛可以变成一把兵器。
九夫人走到了沈凉儿的身边,对她温和的笑了笑,那带着一股沉稳的安抚之气,沈凉儿怔了一下,这九夫人她见过一次,年纪应该比自己只大了个五六岁的样子,可是气度却极其沉稳,而且气质出尘,并不像是被沈宅这个大宅子浸染过的样子,此刻从她眼底散发出来的那股说不出的睿智,让她更加的好奇,这样的女子,为什么会成为那个男人的姬妾?
二夫人看到九夫人过来,刻薄的嘴脸无减反增,再添加了一抹得色,想必是九夫人提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份,让她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比两个人要高出许多吧。
“担待是谈不上,但若是管教一下不懂规矩的晚辈倒是可以。”说着,她的视线又如刀子一般,刻向沈凉儿,沈凉儿没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现在她在猜测,这二夫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九夫人稍走前了几步,身子刚好挡在了沈凉儿面前,“姐姐这话可严重了,这孩子从来就没有见过姐姐一面,上次慕清让全家人过来吃饭见过面,姐姐也未到,不能怪这孩子没认出姐姐啊,况且,她只是没注意到姐姐的存在吧,这大冷天,姐姐居然出来走动,就连妹妹我也颇为奇怪,我记得姐姐鲜少出院子的,难道是为了找什么人?”九夫人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浅,带着一缕说不清的高深莫测,在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仿佛意有所指一般的闪动了一下,让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本夫人只是在院子里呆着闲了,出来走动走动,难道这还要向妹妹报告一声?”沈宅里没有省油的灯,二夫人也只是呆了一下,便回击了回去。
“这妹妹倒是管不着,毕竟这是姐姐的自由,但是您也知道,这孩子现在身份不单单是沈家的孩子,同时也是老候爷的孙媳妇,这老候爷虽然不在朝中,但太后还在,只要太后还在,咱们沈家再想做大,想必也没那么容易吧?若是这一不小心让这孩子受了委屈,到老候爷那里告上一状,那咱们沈家……呵呵,到时老爷会做什么,咱们可就谁也猜不到了。”九夫人笑看着二夫人,言谈之间,话中有话,沈凉儿隐约听出其中的意思,想必是在提醒二夫人,就算自己的女儿是贵妃,想要压过太后也是不可能的吧。
二夫人的神情顿了一下,看来九夫人的话她是听了进去,九夫人这时回过头来,看向沈凉儿,见她脸上正有些窘迫,“我……我不地告状!”
九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拉着她的手,回过头对二夫人说道,“姐姐,这天儿太冷了,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生病了可就不好了。”说完,拉着沈凉儿转身离开。
在走出梅林的路上,沈凉儿再次重申,自己不会告状,九夫人这时掩嘴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心眼儿还真是实,我不过是吓吓二夫人而已。”
“呃……”沈凉儿无言地看着九夫人,而这时她转过身正面对着沈凉儿,脸上仍是那浅浅莫测的微笑,“凉儿啊,其实你不该回来的,不过既然你回来了,就要把握好沈家的生存之道。不论什么事都要面面俱到,凡事知己知彼,才会有得胜的可能。”
这一次沈凉儿真正的呆住了,她怔怔地看着九夫人那越看越高深莫测的笑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看透了一般,想到这,她赶紧低下头,敛起双目,“凉儿知道了,谢谢九姨娘提醒。”
九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眸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的东西并不多也该搬完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天怪冷了,你身子弱,小心着凉。”
“嗯,凉儿这就回去。”沈凉儿没有再多做停留,低着头行了礼便转身离去,对于那双眼睛她突然感到有点害怕起来。
九夫人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唇边的笑容渐渐隐去。
沈凉儿回到自己的新院的时候,果然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沈慕清正在吩咐下人们做最好的打扫工作,见到她回来,他笑着朝着她了过来,然后说道,“凉儿,可以和三哥谈些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