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水牢里,沈凉儿好像能听到静止的死水的流淌的声音,鬼月走出去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上的心理上,一瞬间溃乏,她仿佛死了似把自己吊在那里,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她有种想要彻底放弃不管的想法,死也好活也好都无所谓,反正该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
空落落的心里想着舍弃一切,可是却还有声音告诉她,她还没有失去一切,空洞洞的虚无中好像还有一丝光亮透出来,那是弟弟的信赖的笑容,兄长温柔的怀抱——
没错!她的三哥天不远万里,不辞辛苦地为她寻找活下的希望,如果她此时放弃了,那么就是放弃了她得来不易的亲情,没有了心底那抹粉红色的期盼,但她还有暖暖的亲情,只是掏空了的心却怎么也填补不上?怎么回事?
浑浑噩噩的,沈凉儿只觉得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扯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把她的灵魂拉回出去,可是她执拗的不愿意离开,正与那股力量争执间,她听到了一个沉得仿佛是千斤大石的声音,“如果你想死你就继续挣扎!”
千斤般的重音砸在沈凉儿的头顶,她蓦然清醒起来,抬起头,水牢内昏暗的光让她持不清楚来人的脸,可是那隐隐的暗红仿佛流动的血液一样,却让她的心猛然记起了一双那仿佛没有灵魂的双眼,即使此刻看不清那双眼睛,她的恐惧依然从心底深处攀爬了出来。
沈凉儿的挣扎更加的用力,暗红色的黑影突然就松开了手,另一只手却在她的脖颈轻轻一劈,她本就不甚紧张的神志,在一瞬间萎靡下来,身体软软地滑向水里,在腋窝处停下,暗影的手缓缓伸向吊着她的铁链,只是轻轻一扯,铁链应声而断,紧接着沈凉儿被他抱了起来跃出水面,而当斜对面突然袭来的一把剑时他竟然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是直直地斜窜了出去,眨眼间人已经在水牢之外,紧随他而来的是手中握着寒剑的鬼月。
鬼月看着被红衣人抱在怀里的沈凉儿一眼,便很快地收回目光,看向红衣人露出邪森的寒笑,“朋友远道而来,怎可不打声招呼?”
红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那双黑得没有光亮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将怀里的沈凉儿重新换了一下位置,然后身体猛然间往后跃,这一跃便是几十米远,鬼月眉头一紧,身体立刻紧随窜了出去,可是却还是慢了一步,他一直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的实力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至于这个差距他居然算不出来,而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居然一点都查不出来,而越是这样,心底的不安越是浓重,她在他这里,不管他怎么对待,但他安心,可是如果落到了那人的手中,后果会怎么样?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如是担心着,他脚下追赶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可是眼看红影越来越近之时,面前突然多出一群拦路的灰老鼠,正是那红衣的一伙,这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却足够拉住他的脚步,让红衣人消失,即使这期间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愤恨地望着红衣人消失的方向,鬼月的眼睛蓦地变红,遍地的鲜红都红不过他的眼底,那份不能守护的无力感,就像是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啊——”手中握着还滴着血的剑,他张开双臂仰天大吼——
沈凉儿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义贤庄自己房间的榻上,沈慕白还有沈慕欣守在床边,小翠正站在他们后面流着眼泪,而四夫人则坐在床尾,眼睛是真实的担心,而秋玲站在四夫人的身后,看着她的眼神居然是有点复杂的,让沈凉儿在撞上她眼神的时候有点怔愣,她记得秋玲一直只是默默地呆在四夫人身后,似乎对她一直视而不见的。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突然落入了一个怀抱,太过突然,她只能发怔,而这怀抱有些熟悉,但却又陌生,穿入她鼻间的并不是熟悉的气味儿,而是带着一种异域的馨香。
她挣扎着,想要出来,可是那双手臂却抱得越紧,而头上紧随传来的声音让她一下子也放弃了挣扎,“凉儿,凉儿,凉儿,你醒了,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头被按入宽阔的胸膛,即使气味有些陌生,可是声音她却是熟悉的,于是她没有再挣扎,只是乖乖地躺在那副胸怀里,静静地笑了,“三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他怕他一离开,再回来时看到只是一个破布娃娃似的身体,要知道当他抱着满心的喜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只余下一口气,躺上榻上连呼吸都是奢侈的人儿,他的心差点就在那一瞬间崩溃,他以为——他晚了!
这个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让她可以暂且忘掉某个人带给自己的伤痛,睁开眼睛时那双双担忧的眼睛让她知道这个世上她还不是一个人,她还不是寂寞的,而此刻抱着自己的人,正是那个为了她连生命都可以不要的亲人,她没有了娘亲,没有了奶妈,没有了一切,但至少——老天并没有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她的一切。
“三哥……我好想你。”她缓缓抬起双臂,环抱住了对面人的腰身,没有觉察到对面之人一瞬间的僵硬,只是用力地又抱紧几分,将脸颊贴到了那温热的胸膛,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还好,还好,那个混蛋舍弃了她,她却还有这么多的家人在。
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东西?呵呵……那么就各凭本事吧,如果关键真的是在她的身上,那么她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那么就迎接吧。
江湖?她倒要看看到底有多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