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连感觉得到,鬼月近日的心情浮燥,他当然也知道原因,而正因为知道原因,所以他不能给他任何地缝隙,是为他好,也是为了他的妹妹好,虽然他亲情凉淡,但这是他欠她的,正所谓父母债,儿女偿。
一粒大还丹,只能续保她多半年的命,而这多半年时间,三哥真的能找到解药吗?他清楚,这是鬼月一直担心的,所以不管他怎么调开他,他总是会不时出现在凉儿的身边,但这真的太危险了。
站在屋檐下,他看着坐在屋顶看月亮的鬼月,那一袭黑仿佛已经融入了夜色,只有那脸苍白得可怕,他摇头,不想去打扰他,这时有人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沈慕连的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目光移向屋顶上的人,不由变得更加的复杂。
沈家一家人在义贤庄并没有受到这多的拘束,这些人好像已经认定他们跑不了似的,沈凉儿的确也没有想跑,因为外面就有一只狼等着他们,原本以为这只狼因为逮不到猎物已经离开,可她却在和沈慕白上街买些东西的时候,遇上了。
沈慕白没见过耶律刚吉,只是感觉到姐姐在看到这个看起来狂霸不羁的男人时,全身的刺好像都立了起来,于是他很直接地将这个男人列入了敌人的范围。
耶律刚吉看着沈凉儿十分的开心,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哟,多日不见,沈姑娘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托公子的福,是不错。”沈凉儿浑身竖着倒刺,笑着说道。
对于沈凉儿明摆着的敌意,耶律刚吉仿佛是看不明白似的,摇摇手中的铁骨扇,说道,“既然今天有缘遇见,不如在下请姑娘喝个茶?”
沈凉儿眨眨眼睛,视线往后瞥了一眼,之后点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慕白听到她居然答应了,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手扯了她一下,低声道,“姐……”
沈凉儿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沈慕白只得收回话,有点担心地朝耶律刚吉看了一眼。
“那公子带路吧。”沈凉儿冲着耶律刚吉微微一笑,而后者则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沈凉儿拉着沈慕白走了过去。
沈慕白和沈凉儿走在稍前些,他贴着她耳朵低声问,“姐,那个人是什么人?”
“就是上次抓我们的人。”沈凉儿十分轻快地回答。
沈慕白闻言,吓了一跳,猛地朝着后面的耶律刚吉看了一眼,把沈凉儿往前扯了几步,“姐,你傻了吗?既然明知道是这个人,你还跟他走?”
沈凉儿的唇畔露出十分莫测的微笑,“这个人是鞑鞑人,之前他抓我们的时候还隐瞒身份,可是突然他又正大光明地现身,这里有些猫腻,呵呵……我有点好奇,不过最重要的是……”沈凉儿的视线朝着街角的巷处瞟了一眼,很快又收回,“我们用不着再怕被抓,因为我们身后有不少人盯着,这人想要在这里带走我们没那么容易。”说着,她唇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就纳闷了,怎么就那么放心他们一家进进出出呢。
虽然知道这个姐姐根本不像是面上看着那么好欺,但那丝冷笑,还是让沈慕白惊讶了一下,他不由低声说了句,“姐,自从出了沈家你好像变了好多。”
沈凉儿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小白,不是我变了,而是我原来就是这样,怎么?不喜欢这样的姐姐?”淡淡地眉微微挑开,她一点都不介意辈份再升一级,只是她怎么舍得再让这孩子伤心。
跟在后面的耶律刚吉见这姐弟俩聊得欢,也不去打扰,他的侍卫同样在暗处,这暗处有多少双眼睛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心细地发现,明明一点武功不会,却会发现那些身怀武功的人,可想而心,她的观察力得有多么的仔细,这个女子算是让他对中原女子完全的改观。
苏州城内的茶馆很多,耶律刚吉并没有挑最大的,却是选了一家相当古朴的店,而当茶送上来时,沈凉儿浅浅地品了一口,不得不由衷赞了一句,“好茶!”
“的确是好茶。”耶律刚吉也浅尝了一口,对于沈慕白一下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一点都不介意。
“公子贵姓?”沈凉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耶律刚吉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耶律,耶律刚!”他很自然地省去了后面的字。
沈凉儿点点头,虽然多少猜出可能并不是真名,但是她没打算深问,只是继续话题,“小女子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耶律公子能否解答一二?”
“姑娘但说无访。”耶律刚吉摊开手,笑道。
“公子想要找什么?”她记得他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他没有回答她,而她今天又问了一次,她觉得他和那个江湖人,甚至是红衣人想要的东西大概都是一样的吧。
“姑娘既然想知道,其实问问那些在暗中‘保护’你们的中原江湖人更好一些吧?”耶律刚吉果然和她打了一记太极拳。
沈凉儿点点头,“的确,这也就是说公子其实想要的东西和那些人一样啰?”
耶律刚吉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这女子,真是有意思,拐弯抹角就是为了确定他们这些人想要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但如果是一样的,她又打算如何呢?
“既然姑娘知道我们要的东西是一样的,那么是否想起你们沈家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大家这么觊觎的呢?”虽然明知可能什么都问不出,他还是问了一句。
沈凉儿也果然如他所料,十分无辜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十分好奇,到底父亲死后留下了什么样的东西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甚至连远在鞑鞑的公子也不远千里前来想要得到。”
耶律刚吉突然只是深沉地一笑,眼中闪过一缕野性的光,“你说呢?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沈慕白被那野兽似的光明吓了一跳,直接地想要把沈凉儿拉到自己的身边,可沈凉儿却先他一步,笑出声来,“公子的眼神告诉我,这可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可能会颠覆整个天下……”那野性的目光分明就是野心,一种想要吞并一切的野心,而那么他想要的东西自然就吞并一切了。
耶律刚吉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有意思了,这样的女子,实在是让男人也不自觉感到害怕,女人太聪明了果然会让男人敬而远之啊——
沈凉儿仔细地看着耶律刚吉的眼睛,她刚才那么说无非就是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惜这男人的心机太过深沉,她什么都没有探索到,她刚才不过是胡乱说一通,现在她也不敢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