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却是难得看见几颗星星旁则做点缀。
餐后还被周家那两母子短话长说一番,好不容易总算让两耳根逮到清静,君飞扬有些闲情的漫步向一片梅花林。
长白山上,他也在房间外面的空地上种植成林的梅花。记忆中那些寒彻骨的日子,他若是没心情练功了,最爱是懒洋洋的靠在窗边看书消磨时间。
白天的时候下过雪,枝上梅花怒放,冷飕飕的风间飘窜着一股冷香。
君飞扬闻着感到特别的舒心,就似是回到了山上一样。
有多久没回去了?
“不知道爹娘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其实是下山来了。”他笑笑,连连摇首。
爹是医痴,成天研究医术都还觉得时间不够用,又怎么可能有时间洞悉他的去向?
又想到他娘,他更是啼笑皆非,“娘跟爹还不是同一个德性!”一个钻研医术却不救人,一个苦炼毒药却不害人。
越想越觉得他们是天下绝配。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林中深处。
一所单独的宅院跳入眼帘。
房子简陋却不粗糙。屋顶琉璃瓦采用墨绿色平铺,悬梁保持了沉木色泽。屋檐上角只简简单单的镂空雕刻了一朵梅,着色粉红,倒也让人觉得雅致。
下了雪,却已被人清扫出一条幽幽小道,弯弯的直达正门。
君飞扬就是沿着上边落下的一些脚印走到门前的。
正欲举手敲门,屋里突如其来响起一阵悠悠琴声。
他收回手,静静的立于门外倾听。面上的表情在曼妙的琴声中慢慢放松。
房里面,躺在榻上的春天苦着一张脸忍不住的抱怨说,“小姐,这一曲《凤求凰》您已经反反复复弹奏好多遍了!”
小姐晚膳过后,回来就坐到琴前反复抚弄一曲《凤求凰》。好听是好听啦,但听多了也难免会生厌。
苏梅不答话,直到指尖下轻轻弄出最后一声乐,一副心思才由琴弦上清醒过来。
“春天,你说我爹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微张的唇逸出一声叹息。
苏梅回眸看那榻上的春天,问:“他为什么要放我娘一个人独自面对世人?我娘又为什么宁死也要让他成谜?”
春天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她清了清嗓音,说:“怎么突然这样问了?”一双水灵大眼小心的端看苏梅的面色,“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终究是要离开周家的。”苏梅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可是出了这周家门,天大地大的,竟然无我的容身之处了。”末了,又是低低的叹息一声。
“春天也是无依无靠的人,我们不也正好相依为命。”春天坐直身子,不忍心见到苏梅面颜黯淡无光,又道:“再说了,夫人到底也是苏家的女儿,真要离开周家了,您至少也还是有一处门户可寻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春天又道,“周家上下都那么的喜欢小姐,小姐您也不是非走不可的。”倘若如此,那不就是皆大欢喜了。
身世糊涂,苏梅她人不糊涂。她反问了春天一句,“你叫我拿什么身份继续留在周家?”
周日暖的心意犹如司马昭之心。要继续留在周家,最后也只有那么一条出路。
曾经她也想过要认命点安分的这么一直呆在周家,但每见了周日暖一回,心头也就不由自主多一些犹豫。
她也想过,也许某天张开眼睛,便看到苏家派人来接自己回去了。徒然妄想了好一阵子,心也在一天天的失望中变得骤冷了。
听到这里,门外的君飞扬面色一沉,双手握成拳。发现自己的怪异,长茧子的十指又才刻意的放松开来。
“小姐,其实少爷也是不错的。”这些年跟在苏梅的身边,春天也是长了眼睛在看的。周日暖的好,不容旁人来说,她相信苏梅也是心知肚明。“难道就真的没机会么?”
春天的这么一句话,连苏梅心里也找不答案。
她与周日暖当真是没有半丝的可能吗?
君飞扬的容颜突然飞掠进她的思维中。
那微微向上勾勒的嘴角,那似笑非笑的黑眸,那略略低沉的嗓音……想到这些,她那一颗安静许久的心竟然又悸动着。
那个人好像真的可以影响到她的情绪。
见苏梅径自陷入深思,春天忍俊不禁的又开口,“小姐,是因为那个君公子吗?”
虽然知道小姐对少爷没有那个意思,但还不至于沉默以对。同样是女人,那样若有所失的神情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您一定是喜欢上那君公子了吧!”
春天没有机会与君飞扬说过话,只是回来的路上见他气质不凡也就多瞧了几眼。不看还好,看了也就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天造地设”这么一回事。越看越是觉得那君飞扬生来就是要与她家小姐做配对的。
春天说中了苏梅的心事,果然见到一抹红霞飞上她的两颊。
“这重要吗?”
只是轻轻道了一句,淡瞥春天一眼,苏梅踱步回到琴前坐落。
一双柔荑优雅的拨弄琴弦发出悦耳的乐声,又是一曲《凤求凰》。
她,只是一个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做主的人。
自古红颜多命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