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儿无言以对,起伏跌宕的心情在君飞扬不再处处逼人中渐渐平静下来。
她双手拾起那碎成两半的翡翠玉,捧在掌心里,目光怔怔看着依旧翠绿剔透的玉块,心里竟然浮起一抹淡淡的难过。
这块翡翠玉也是笑面虎送她的,记得他曾说过……这是我娘留下来的,说是要送给她媳妇做见面礼,喏,我总算是可以物归原主了!
要是让他知道了他娘亲的翡翠玉被她搞得分尸两半,他会不会……
一滴接着一滴清泪悄悄掉下,落在宫儿掌心里的翡翠玉上。
他娘亲早已不在人世了,唯一留给他做个想念的翡翠玉,如今就这么的被她……宫儿扬眸目光幽幽地看着君飞扬,如今翡翠玉却因为她的缘故而教他给打碎了,笑面虎知道后,会不会从此怨恨了她?
想到笑面虎看她的眼神,变成憎恨,宫儿心里一紧,眼泪更是簌簌地涌出眼眶。
过了半晌,她才自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帕,把裂成两半的翡翠玉小心包好,装进腰间挂着的锦囊袋里。
“没错!”拉着衣袖轻轻拭去面上泪痕,宫儿站直腰身,踩着碎步踱回床边。“我的确是南宫府的人,但君公子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不过是个丫鬟!”
君飞扬又已坐落在榻上,一只手牢牢握住苏梅纤细无骨的手,拉至他面庞与之亲昵相贴。
“丫鬟?丫鬟又怎会有南宫小姐身上戴着的翡翠玉?”他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苏梅问。
“君公子又是为何断定了这块翡翠玉是我家小姐的呢?”宫儿不答反问道,脑筋开始灵活地转动了起来。
“我们与南宫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君飞扬说。
闻言,宫儿轻笑出声。“既然君公子见过我家小姐,又怎能只认得她身上戴着的翡翠玉,却记不住她的容貌呢?”
话毕,宫儿往前迈了一步,缩近了与君飞扬的距离,“君公子再好生仔细地看看宫儿……”见君飞扬看向她,宫儿笑笑地左脸右脸轮着展示了一下,“宫儿哪里长得像我家小姐了?”
君飞扬低下头,宫儿与那日他们在南宫府门口遇到的南宫小姐确实长得不像。
虽然江湖上有不少人懂得易容之术,但……宫儿的肌肤透着光泽,神情也甚是自然,又不似是一般易容之术所能做到的。
可那翡翠玉,也明明就是那日南宫小姐拿在手上把玩的那块翡翠玉。
“为何翡翠玉会在你身上,你千方百计接近我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他霍地厉声问。
见君飞扬似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宫儿悄然松了口气。
“宫儿原本是南宫小姐的贴身丫鬟。老爷知道君公子与苏小姐去意已决,但又顾虑苏小姐在路上奔波没个女眷照顾,于是便指派宫儿想办法接近二位,好在路上照应小姐,直至……君公子与苏小姐成婚,安居一处。”宫儿抬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一下君飞扬。
“宫儿伺候了南宫小姐好些年,那块翡翠玉是宫儿离开南宫府时候,小姐顺手打赏给宫儿的。”
所谓顺手打赏,就是指当时手上拿着什么就打赏什么。若是一个凑巧当时手上抓着一把瓜子,没准打赏的便是那一把瓜子了。
宫儿尴尬地垂下眼眸,心想着幸好她还没有做过顺手打赏人一把瓜子的糗事。
直至他与苏梅成婚,安居一处?
君飞扬讶异南宫竹竟然对他旧日的主子镇南王爷如此忠心耿耿。
南宫竹派了个宫儿在他们身边,又哪里可能只是为了让苏梅路上有个照应,多半是担心他寡情薄幸而那时苏梅孤苦无依,特别安排宫儿留在苏梅身边,一旦有个万一好及时通知他南宫府。
“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君飞扬的思绪渐渐拉回苏梅身上。榻上的人儿睡着好沉,幸好他指下能感觉到她平稳的脉动。
“你是问……小姐的情况么?”话题又绕回苏梅身上,一想到苏梅是因为“绝情香”才变成如此,宫儿的心又陡然提上喉咙来。
“宫儿不知情。”她低着头小声说。
别说君飞扬饶不了她,若要爹知道是她让小姐闻了“绝情香”变成这样,只怕爹也定是气得不认她这个女儿。
宫儿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绝情香呀绝情香,你可真是够狠绝无情的!
“不知?”君飞扬狐疑地盯着宫儿,看了半晌,想到她既然是南宫竹派来照顾苏梅的,应该不会反而加害苏梅,何况她若真是心怀不轨,按理来说也不会留下来等着被揭穿。
思前想后,君飞扬才慢慢又移开目光。就算此事与宫儿无关,单单是她先前处心积虑设计接近他们,便已经不值得他再信任。
宫儿是南宫府派出的人,那……山脚下的莽夫,边境小城大街上那出精彩绝伦的寻死戏,以及后来所谓的“血债”,应该通通都是南宫府派来协助宫儿的。
难怪那蒙面人的功夫如此了得,也怪不得他竟会因为苏梅的三言两语相劝,便爽快答应饶了宫儿性命。
原来一切都是南宫府所指使。
好一个南宫府!
好一个忠心不二的南宫竹!
宫儿被君飞扬看得吓出一身冷汗来,差点又要跌到地上。
见君飞扬的眸光改投他处,宫儿总算才呼吸了过来。“一切等小姐醒来再说吧。”君飞扬沉声说道。
又在海王城连着耽搁了两日。
君飞扬正懊恼是不是点苏梅百会穴的力道太重了时,榻上睡了足足两天的人,羽睫微微轻颤,接着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动了动眼睑,才姗姗睁开明亮的双眸。
苏梅慢慢坐起身。
刹那间,君飞扬黑眸一亮,只觉得天地的色彩骤然如此绚丽。
明眸中波光璀璨如星子,苏梅眨了眨眼睛,她盯着坐在床边上那一脸憔悴的君飞扬,察觉他也正用一种又惊又喜的眼神看着她,心里纳闷,便轻声问:“请问……”两日未饮水,喉咙沙哑干涩,她极不舒服地咳嗽了几声,试着吞咽口水舒缓。
一盏茶水忽地出现在苏梅眼下。
她扬起脸,讶异的看着君飞扬。“你昏睡了两天,先别急着说话,喝点水润润喉咙吧。”君飞扬笑道。
见到苏梅终于醒过来,悬在心上的担忧才渐渐散去。
苏梅回之一笑,接过茶杯,静静低头凑唇就着杯沿饮水。心里却是觉得好奇怪,这个男人是谁呢,为何会守在她床边?
他说她昏睡了两天……她怎么平白无故的又会昏睡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