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凑上我的耳边:“御风皇甫相爷来了。”
我点点头,拍上他的手:“大礼迎接,知道吗?”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关注我的人都知道了,皇甫羽萱被子衿和流波亲自从门口迎接到我的房间里,一路上的亲热表现得恰到好处。
子衿和流波是我的人,他们的态度也就是我的态度,而我的态度就是云梦的态度,这点自觉那些敏感的人还是很清楚的。
“王爷,这是我国御医吴飞星的疗伤圣药,希望对您有些作用。”她将药放到子衿的手中,我寒暄着点头。
捂着胸口,我挣扎着起身,对着流波和子衿使了个眼色,两人知趣地走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皇甫羽萱两个人。
她眼神一扫,似乎明白了什么,快步坐到我的床边,压低声音:“王爷可是有什么话要对羽萱说?”
我的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块刀片,放到她的手心中:“这你可见过?”
她摸索着,有些讪讪然,不露痕迹地放回我的手里:“我一介文人,这类东西看不懂。”
我无所谓地捏着那柄小刀:“这是从我身上起出来的,相爷看不出其他的,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是否是御风兵器坊打造之物?”
她神色一动,惊骇地瞪着我手中的小刀。再一次拿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翻来覆去地看,随后坚定地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这绝对不是御风打造之物。”
“我知道!”我微微一笑,“如果是,只怕我也不和相爷说这么多话了。”
她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有我从那双眼中,看到她不断飞闪的思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相爷多加小心,楚烨好歹算是有些功底,禁打些,如果是相爷,只怕……”
我没说下去,她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变了。
她一定在想,敢动我上官楚烨,也必然敢动她皇甫羽萱。我是曾经沙场战将,她不过是文弱女子一个,如果行刺的对象挑选的是她,那下场……
在九音待下去,她的人身安全没有任何保障,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她难道还会相信那几个王爷的护卫实力?
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着,终于平静地起身:“谢王爷提醒,羽萱一定会加强护卫,不过王爷还没找到武器是什么地方打造的吗?”
厉害的女人,舍不得走就说呗,还把箭头指向这武器的来源,是挑起我对沧水的仇恨吗?
我点点头,要笑不笑,却透着一股子森冷:“我当然不会放过那批人,等楚烨身子好些了,他日定然去御风拜见贵上。”
这算是隐形的承诺吗?云梦终于肯发出联手的邀约了?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吧,眼中爆发的神采逃不过我的眼睛,不过我真的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说我上官楚烨会去御风走走,可没说其他的啊。
她走了,在子衿和流波盛大的恭送之下,谈笑风生地走了。那轻快的脚步,任谁都能看出些什么,就算她能藏,子衿和流波也会做出什么让别人明白的动作。
不过见了两个人,九音的皇城再一次陷入了阴云密布的沉闷中。皇甫羽萱几乎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没有人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而相反的就是华倾风,不断地四处奔走。据说谁也不敢靠近她,不然少不了挨上一顿骂,尤其在数次求见我被拒绝之后,那火气就更大了。
只有我,安然地躺在子衿的臂弯里,吃着补品,偶尔偷几个香吻,暗中观察着那一触即发的火药。
“子衿,你最近几日有点沉默,老像是有心事。”
我伸手,抚平着他的眉头。
能得到子衿,是我的幸运。内外兼备,心智聪慧,更难得的是内敛不露,他与流波的陪伴,让我已有了拥尽天下的豪迈。
他别过头,对我笑笑:“我在想,你下一个将要对付的,是沧水还是御风?”
“我只想对付你!”咬着牙,恨恨地瘪着嘴,“我从不介意男子思虑国政,但是为了这些破问题冷落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下一步要对付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主子。”
流波声音突然传来,听上去正经无比,那双晴蓝的眼却透着嘲笑的光芒。
虽然我现在越来越不避讳他,对着他也是每日例行一问,问他什么时候能上我的床,不过答案总是一样,我也习惯了,但是……
这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风将军迎接您的队伍已经到了边境,正在商讨如何接您回去呢。”
“接我?”我懒懒地睁了下眼,“九音敢放我云梦的军队进来?就算他们肯,沧水和御风只怕也不会让我如此明目张胆地进来分一杯羹吧?”
“风将军正是在请您定夺。”
我从子衿怀里坐了起来,长长地笑出声:“既然他们不肯,我就让他们没时间照应我。你去和风将军说十日内给我扫平御风在边境的队伍,留下属于那批货的印记就行,我要让他们狗咬狗!”
三日后,御风驻扎在九音边境的一支小分队被人偷袭,标准的血洗,片甲不留。当大军赶到的时候,只有满地尸首,血雨腥风。
没有兵刃,但是有伤口,要寻出线索,应该不是太难吧?
这个消息,没有人知道,除了被偷袭的御风,当然,还有我。
在我的偷笑中,皇甫羽萱神色难看地速离九音,至于是为了保命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我可不管。我只负责在听到消息后,得意地饮尽手中的酒。
十日后,沧水在九音边境驻扎的一个万余人的队伍被人偷袭全歼。这一点,我发誓不是我干的,我双手双脚加脑袋发誓,真不是我干的。
华倾风也匆匆地走了,走之前特地来见过我。她给我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她一定会把真正的凶手揪到我面前来。
我依然不冷不热地送了她,看那背影,几乎能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都走了,九音境内只留下了养伤的我,和边境闹着要军队护送我回去的云梦铁骑。在这样的情形下,身负重任的我只好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个人挑起调节的职责。
而在我的斡旋下,最后的答案就是:在南宫舞星没有出现之前,暂由三位王爷同时议政,三王中两人同意,议案就算通过。
如果要调动军队,则必须三王印鉴同到,这看似谁也占不到好处的一块肥肉,偏偏三个人各占一份,对这一点,谁也没有反对。
如果三王有一个突然暴毙,则由后人保管印鉴,继续行使三王议政之责。这一点,她们再次十分满意,因为保住了他们的份额。
对我来说,我不可能真的立南宫舞辉为帝。只有他们互相牵制互相监督,九音才能在表面的安定下更加的暗潮凶险。也只有这样,沧水和御风的矛头才不会指向我,而是继续他们互相的暗杀游戏。
我分的这个饼,表面极度的公平。继续摆明了我这个中间人可以被收买勾引随时倒向哪一边的可能,也摆明了云梦根本不想与任何人为敌的龟缩态度,私下呢?
华倾风走了,皇甫羽萱走了,在这重要的时刻抛下了他们支持的二皇女和五皇女,给了他们两人深深的打击。而这三个人,最后的依靠只有一个,我不偏不倚的态度更是给了他们信心,无论谁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好处最大的,只有云梦。
四年的时间,别说那个南宫舞星不一定是神之钦定,就算是,他出现后,还有可能登上这早已经被三王根深蒂固吃得死死的王位吗?
如今,两国暗战,九音几乎已偏向了我,这一刀的利益,大,真的够大,值,真值!
纵然他日,沧水和御风知道了我的计谋,他们在最艰苦的时候抛下盟友而去的事实,也让他们不可能再得回那两个人的信任。
在三个人俯首贴耳的恭送下,我捂着我深深的伤口,意味深长地给了每个人一个战友般的眼神,踏上了风若希派来的马车,完成了我艰巨而重大的出使任务。
逍遥王爷窝在马车里养伤,这是对外的消息。
逍遥王爷天天和小爷在马车里调情,这是身边传出的消息。
逍遥王爷和风将军不合,见面就冷嘲热讽不可开交,这是私下议论的消息。
在不过短短的数日中,我和风若希就各种问题都争吵过。包括军队开拔的日子,包括行进中休息的地点,包括日行的速度,甚至包括士兵的食物,反正有我出现的地方就有和她的争执。
有人说,上官楚烨和风若希上辈子有仇。
有人说,上官楚烨和风若希八字不合。
更有人说,这是王爷为了兵权在和将军暗斗,谁能压制对方,谁就对这支军队有了真正的话语权。
她是将军,军队的最高指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