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球赛场的西头,身穿红色服装的石家渡马球队员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丁信。
女扮男装的月姑显得分外亭亭玉立、英姿勃发。她亦急躁地向陆队长问道:“嗯,陆队长,那丁大侠怎么到现在尚无踪影?”
陆队长亦焦躁万分地说:“他昨天尽管说还有要事得做,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今天一定过来帮忙!不过,他却是坚决没有收咱们给他的那份礼金!”
“啊,不收礼金?不收礼金是不是意味着不一定来呀!”队员们怀疑地惊叫起来。
月姑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说:“大家不要怀疑,既然称得上‘大侠’,这样的人就特别讲求信誉,一言九鼎,要么不答应,一旦答应了就会板上钉钉的!不过眼下没来,说不定是有点儿什么意外了!”
红队队员一听月姑说得有道理,尽管人人心急如焚的,但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只有耐心地等待了。
月姑一时无事,就回首蹬上一块高高兀立的山石,往西边的太湖方向翘首眺望着。
月姑这么眺望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急急而来的人影儿,也就只好慢慢地从那块山石上下来。这时,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姑娘小心点儿,别摔着了!”
月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蒙面人站在一旁,正在定定地凝望着她。此人虽然以纱巾遮住了下半个面孔,但从他那挺拔匀称的身姿和炯炯有神的美目上,正处于青春勃发的月姑还是立马意识到,面前是位风流倜傥的年轻后生了!不过,她又马上想到:俺现在是女扮男装的马球队员呀,这家伙怎么如此鬼灵,竟然一下子就断定俺是位女流了?
月姑一瞬间的感情变化当然也没有逃脱小云的眼睛——因为,今天充当啦啦队的小云虽然没有在月姑的身边,可那双“滴溜溜”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姑娘的左右!
正在这时,下面突然一阵马鈴叮当、马蹄得得,一位穿白裹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飞马来到近前。
那美男飞身下马后连连向陆队长他们道歉说:“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丁信让大家久等了!唉,俺只说今天早起一会儿,给窟窿山的孤寡老人马老伯送去药不能晚了这里的赛事;谁知道一到那里,马老伯突然病得厉害!嗨,面对生命垂危的孤寡老人,俺怎能见死不救、一走了之啊!着不,俺又急急火火地把他送到木渎镇医馆,所以——”
“既然如此,也不怪你,你这也是做了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好事啊!好吧,丁大侠,那就快快换衣服吧,已经催促咱们上场了哇!”陆队长急急地催促着。
于是,丁信慌忙脱去自己的衣服,换上那一身火红的服装。
当然,在这位享誉江南的丁大侠换衣服之际,周围的无数双眼睛都在定定地看着这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面目俊朗、风度优雅的美男子!——人们都想一睹名人丁大侠的风采啊!而在这些纷纷扰扰的眼神中,当数月姑的那双艳羡不已、含情脉脉的眼神最为炽热和强烈!可惜,只顾忙着换衣服的丁信根本无暇领略和接纳这份一见钟情的甜蜜和美好!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两缕与众不同的目光,是来自一位妙龄少女的芳心呀!
当两个马球队都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赛场后,主持裁判即小旗一挥,大呼道:“平江府本年度民间马球大决赛——石家渡队对朱老桥队,现在开始——”
霎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旗幡招展,喊声震天。
开阔的赛场上,雄姿英发的队员们挥杆策马,纵横驰骋起来。那萧萧长嘶骏马,那来往穿梭的身影,那潇洒娴熟的动作,那扑朔迷离的击鞠,那神出鬼没的运球,那快若闪电的射门,每一次都赢来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两个队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忽儿红队领先一球,蓝队便奋起直追;一忽儿蓝队超前一分,红队又快步赶上。势均力敌的状态始终使比分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撕咬着,这也更让观众扣紧了心弦,为每一个进球而激动万分地大呼小叫着!
这样的态势当然也对双方的队员更具有刺激性和诱惑力。他们挥汗如雨地飞马狂奔着,呼天抢地地争锋拼搏着,每个人都把能力发挥到极致,都达到了血脉贲张、激情澎湃地最佳决战状态!
心急火燎的朱勔向他们的队员大叫着:“注意,千万盯紧那个骑白马的丁大侠!还有,那个骑花马的小白脸儿!”
于是,蓝队的人按照朱勔的吩咐,调整了战略战术,拿出两个队员专门一对一地紧盯着丁信和月姑不放。
这方法果然凑效,不大会儿,他们的比分直线上升起来!
红队马上也调整了战略,陆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呼道:“注意,我们的人尽量反盯梢!给丁大侠他们二人减压!”
这个方法也很实用,解除了羁绊的丁信和月姑纵马驰骋开来!
一个险球飞来,丁信跃马直前,一杆子截住,又一个反手,把球击向策马狂奔的月姑。月姑看着那球“滴溜溜”地旋转着来到眼前,便就势来了个“顺手推舟”,蓦地甩手一击,那球便“吱”地飞起,不偏不倚地直入球门了!
“好哇!这个接力球打得精彩呀!”观众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可两边还是平局,这让看台上的石员外和朱冲都心有不甘,甚至有点儿小小的遗憾!因为他们双方都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人力和财力,满怀期望地想着一举夺魁,让对方一败涂地,把对方的五百两纹银风风光光地捞进自己的腰包呢!
正在这时,马球场出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化——只见石家渡队的一个队员正在策马狂奔着,突然马失前蹄,那队员也随着惯性,一下子载下马来!说时迟那时快,当那马又“噌”地站起的一霎那,一个蒙面人“嗖”地一声飞了过来,一下子不偏不倚地坐在了那匹马上;又就势来了个“倒挂金钟”,一俯身拾起地上的马杆,迅疾如风地顶替了那个队员,按部就班地参加着比赛。
这位临时救场的蒙面人的球技果然了得,一阵神出鬼没地争争抢抢,居然把球接在了自己面前,然后蓦地一杆,一下子把球磕飞至球门!
就在这时,主持裁判小旗一挥,大声宣布道:“本次比赛到此结束,朱老桥队一分之差,遗憾败北!石家渡队胜利——”
“不行——不行——”还没等主持裁判宣布完毕,马球场上的朱勔带领蓝队队员声嘶力竭地纷纷大呼起来。
“肃静——肃静——”尽管主持裁判大声喝斥着维持秩序,可起哄的蓝队队员还是纷纷打马来到看台前面,义愤填膺地与裁判大吵大闹着理论起来:“不行,这样的裁决不公!那个飞身顶替的蒙面人,根本就不是红队的队员!所以他击进去的那个球,不能算数!”
这时,红队的队员们除月姑和那位蒙面人外,也都纷纷催马来到看台前。陆队长亦大呼:“为什么不算数?反正我们一没耽误时间、二没增加人员!”
眼里冒火的朱勔厉声对吵:“那个蒙面人是你们的人吗?弄虚作假!”
怒目圆睁的陆队长毫不示弱,指着那两个平江府马球队的队员大呼道:“你们才弄虚作假呢!这两个平江府的高手俺认识!”
朱勔反唇相讥:“你们不也调兵遣将了吗?那位丁大侠我也认识哪!”
望着下面急赤白脸的争吵,主持裁判无奈地看了看一直没有表态的两位事主,摊开两手无奈地喃喃道:“你们看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事儿怎么办吧?”
老奸巨猾的朱冲望着石员外,故意客客气气地说:“石员外,石老哥儿,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呀?”
事到如今,厚道且豪爽的石员外就想以宽宏大度、息事宁人、自甘吃亏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争端。就在他刚刚想说话表态之际,台下的陆队长及红队队员们立马大声呼叫道:“老爷,咱们舍死拼命地苦练了一年,还不是等着这一天、这一时扬眉吐气吗?老爷,你千万不能错了主意哇!”
这声嘶力竭的呼叫又让石员外首鼠两端、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狡猾的朱冲眨巴了几下小眼,又装模作样地像主持裁判苦苦哀求道:“主持裁判,你看,这事儿也够你作难的了!要不,你就还是维持原判吧?不过,这样恐怕也就是我们平江府的最后一次民间马球比赛了!因为,我们的队员有意见,今后就不会再参赛了哇!”
为人厚道的石员外一听朱冲这么说,就不顾下面的陆队长和红队队员的强烈反对,非常大度地挥挥手,朗声说道:“那就算今年依然是个平局吧,咱们明年再一决雌雄!”
如释重负的主持裁判向着台下观众大呼:“诸位父老乡亲,今年的马球决赛,按照比分是石家渡队胜出!可是,石员外发扬风格,决定今年还算平局,明年再继续角逐胜负!大家就静等着明年再来看精彩的击鞠吧!”
石员外的高风亮节马上引来台下观众的一片掌声和连连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