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的瑶华宫内,郑太后、徽宗、钦宗、玉福、朱琏、王贵妃、韦贤后及赵栋、赵楷几位皇子在说着话儿。他们从不断来汇报情况的太监口中得知,目前整个汴京混乱不堪!一是有金兵大营驻扎在东校场,虽然他们也有所管教,尽量不让他们的金兵像刚入城那样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杀人放火,但金兵们还是三五成群、四六结伴地到大街小巷里去骚扰百姓;二是,张邦昌、高世则率领的大队官兵在挨家挨户地收集金银、绸缎和美女,这无疑也给本来就乱乱哄哄、噪噪杂杂的汴京推波助澜、雪上加霜了!
这时,一太监慌忙进来跪禀:“官家,张邦昌、高世则二位丞相求见?”
钦宗说:“让他们进来吧!”
太监对外大呼:“张邦昌、高世则二位丞相觐见——”
张邦昌、高世则进来,欲下跪请安。皱着眉头的钦宗连连摆手制止:“免了免了!快快讲讲这几天收集赔付物品的具体情况吧!”
张邦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撅着嘴如实禀告说:“这几天,我们先是在大街上号召市民捐献,可只是捐献一些银子、绸缎,连一锭金子也没有,当然更没有美女了,况且进度委实太慢。我一看不行,就改为增加兵力,划片包干,挨家挨户地收集。就这样,经过三天来的努力,汴梁城的家家户户基本上搜了个遍,可所得的金银、绸缎才只是赔数的一半多一点儿,距离他们的要求还相差甚远哪!尤其是美女,才五六百人,差得更多呀!”
“唉,那就再慢慢地收集也就是了!”郑太后叹着气说。
“不行呀太后,按金寇他们规定的日子,后天就到期限了哇!”张邦昌、高世则哭丧着脸说。
徽宗急得抓耳挠腮,喃喃道:“这、这可怎么办啊?若是到了期限而不能完成,那些灭绝人性的金寇说到做到,真的会屠宫哇!”
玉福、朱琏、王贵妃、韦贤后和几位皇子闻言纷纷惊叫起来:“啊,屠宫!金寇们真的来屠宫吗?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呀!”
双眉紧锁的钦宗思忖片刻,咬着牙对张邦昌、高世则吩咐道:“这样吧,明天再掘地三尺、竭尽所能地收集一天,能收集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后天也就只好有多少交多少了!”
“遵命!”张邦昌、高世则点着头说。
让我们再把视线转移到月姑他们。
广袤的黄淮平原上,阡陌纵横,庄稼茂盛,桃红柳绿,一派春意盎然的自然风光。潺潺流淌的汴河犹如一条白色的玉带,弯弯曲曲地穿行在川原绿秀之间。
载着柴草包裹的烟云岫和四口棺材的大帆船疾驶而来。丁信和怀抱娇娇的月姑站立于船头,观看着沿途美丽的自然景色。
娇娇指着岸边红艳艳的桃林,惊呼起来:“哎呀,姑奶奶,你看,那片桃花多好看啊!”
月姑顺着娇娇指的方向举目望去,果然看见一片红勃勃的桃林正在吐艳!便高兴地说:“是的!我们的船一开到这桃红柳绿的旷野里,心情也好多了!”
丁信亦感慨万千地说:“唉,现在咱们总算又坐上回归故里的船了!可回想起来这几年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沧桑经历,真觉得犹如大梦一场哇!”
月姑亦无限伤感地点了点头:“是呀,这几年风雨飘摇、磕磕绊绊的,你我虽然同在汴京,却难以聚首!且整日相思相盼、悬心吊胆的!唉,现在能回归故里,朝夕相伴,也算心满意足了!”
心潮澎湃的丁信无限欣慰地看着温柔可爱的妻子月姑,连连点头说:“对,什么日子也没有咱们相互厮守、平平安安的日子好!平安是福嘛!再说,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月姑脸儿红红的,颇有羞赧地说:“只要生活安定了,俺给你生一群孩子!”
“是嘛!”丁信高兴得眉飞色舞起来。
月姑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丁信,丁信亦情意绵绵地凝望着月姑。
两个有情人久久地对望着、对望着,竟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一起了。
娇娇大叫起来:“哎哟,姑老爷的胡子扎疼俺了呀!”
船家闻言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偷偷地笑了。
再说汴京街头,张邦昌、高世则这时还在指挥着官兵们掘地三尺、倾尽所能地收集着金银、绸缎和美女。
到处是头裹黑巾、匆匆逃跑的少女。
有的官兵对少女穷追不舍,少女无奈,就跳河或投井自尽。
到处是破墙、掘地寻找金银的官兵。
到处是惨叫声、呼救声、叫骂声、喝斥声、哭泣声。
整个汴京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红日渐渐西沉,归鸟也叽叽喳喳地飞向了老巢。张邦昌、高世则看了看天色,慌忙命令官兵清点收获:“喂,你们快查查,看看今天收集了多少?”
官兵们清点起来:那是成筐的、熠熠生辉的金子、银子,成摞的、闪闪发光的锦缎、彩绸,成群的脸抹锅灰、头裹黑巾、嘤嘤啜泣的少女!
官兵们清点完了,又凑在一起计算有顷,才向张邦昌、高世则如实回答道:“启禀二位丞相,今天虽然竭尽全力了,但却比昨天少了一大截哇!”
张邦昌懊恼地摇摇头:“唉,看来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啊!实在是炸不出油了哇!”
张邦昌、高世则命令把金银、绸缎都装上了车。
张邦昌对着像牲畜一样被绑拴在一起的少女们训话:“你们这些少女听着,你们现在是为国家献忠心的时候了!因为金军点了名地索要中原美女,不然他们就不愿意撤兵!换句话说,只有你们做出了个人的奉献,才能换来我们国家的安宁,才能让汴京的百万百姓不再受金寇的蹂躏!希望你们要深明大义,时时处处为国家着想,为你们的家园和家中的父老、孩子着想,自觉地完成这次为国奉献的人生壮举!现在,本相给你们提出几点要求,一是不许乱说乱动,不要煽动不满情绪;二是不许伺机逃跑,一经发现,立即杀头!三是,明天一早,都把脸上的锅灰洗干净,把黑头巾扔掉!不能哭哭啼啼的!如若哪个不照办,就立马重打四十大板!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泪流满面的少女们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因为她们知道,之所以让明天把脸上的锅灰洗干净了、黑头巾扔掉了,那是因为明天就要把她们献给金营了!啊,那些面目狰狞、凶恶残暴、茹毛饮血的金寇呵,把我们献于他们无异于将小羊投入狼群啊!这些残暴的饿狼将会怎样地蹂躏、撕咬、吞噬我们哇!
当天夜里,郑太后、王贵妃、徽宗、钦宗仍在瑶华宫里唉声叹气。他们诅咒着金军的残暴和贪婪,担心着这么大数目的财物和美女,是不是在限期内能够完成!
郑太后喃喃道:“明天就到了该给金军送赔偿的时日了,不知今天又能收集来多少东西哇?”
“但愿今天能收集得多些,明天也就好交待一些!”徽宗一脸焦灼地说。
钦宗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紧锁双眉,叹息不止。
太监大呼:“张邦昌、高世则两位丞相到——”
张邦昌、高世则进来,躬身一揖:“启禀陛下,今天虽然作了拼死地努力,但仍旧收效不是太大!”
“这样总共算起来,还能相差多少呢?”钦宗急急地问。
张邦昌盘算了一下,怯怯地说:“金银、绸缎也就是完成七成多一点儿!不过,美女相差甚远,现在总共不到一千人,还差一半多呢!”
钦宗低头想了一下,咬着牙说:“就这样吧,明天就拿这些去交,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至于美女嘛,不够就用宫女代替吧!”
“遵命!那俺们小臣就赶快去安排宫女的事情去了!”张邦昌、高世则应了一声,急急而去。
“啊,这、这不少宫女又都遭殃了哇!”郑太后、王贵妃连连摇头感叹着。
徽宗连连顿足叹息:“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宫女和市民百姓的女儿都是人哇!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都要被金寇们糟蹋了哇!唉,这、这一切的恶果都源于吾哇!吾、吾愧不如死呀!”这么说着,又狠狠地抽打起自己的脸来。
王贵妃急忙拉住他的手,气呼呼地嚷:“哎呀,快别打了,你这样打自己又有什么用哇!”
此时,在灯火通明的金军大帐里,斡离补、粘木喝、瘦猴军师、金珠、完颜托等金军将领也在一起谈论着索赔事宜。
斡离补说:“明天就到大宋交納赔付钱物的日期了,不知他们可能如数交来?”
完颜托说:“我打探了一下,他们的确是尽心尽力了。特别是那个张邦昌,忒卖力,挨家挨户、掘地三尺地收集,可是听说还是没能完成任务!”
“大帅,咱们定的数字是不是大了点儿啦?”金珠望着斡离补问。
“呃,就是该漫天要价嘛!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的能力给发挥到极致!才能把他们的油水榨干榨净嘛!”老奸巨猾的粘木喝嬉笑着说。
斡离补大笑起来:“哈哈,其实,我当时也就是随便说的一个大大的数字呗!你看,倒一不小心,变成了敲骨吸髓的索赔高手了啊!”
“哈哈哈——”众人附和着大笑起来。
这时,忽一金兵进来跪禀:“启禀大帅,大营外来了一位尖嘴猴腮的宋人,自称是大宋被流放的官员,说是给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愿意投靠我们,为我们出力!”
斡离补、粘木喝二人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那就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