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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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国破家亡

夜阑更深了,正处于大难之中的东京汴梁却没有因为夜深而平静下来,她犹如一位备受欺凌的幼女,在经过了撕心裂肺的重创后,依然在嘤嘤地啜泣着!在瑟瑟地颤栗着!在无可奈何地擦拭着自己的伤口!在孤立无援地仰天叹息命运的不济!

此刻,汴京的街头还是一片混乱,不少人依然还在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的大街小巷里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可不少人尽管声嘶力竭地呼叫着,翻扒着死人堆焦急地寻找着,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亲人的踪影!不少人家找到了被金兵杀死的亲人后,又大哭小叫地把亲人的尸体运回家里,紧锣密鼓地操置着亡人的后事!有的人虽然在大街上好不容易地找到了亲人的尸体,但是等他们把亲人的尸体运回了家,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美好的家园已经被穷凶极恶的金兵付之一炬,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了!

这时,在李纲府邸的厅堂里,人们还在为死者的后事忙碌着。有的人忙着上街给小云和花想容去买棺材,有的人在忙着为死者缝制成殮所穿的衣服,有的人忙着在为生者赶做孝衣、孝帽,有的人忙着在搭建林棚,有的人忙着在操置供桌、贡品。经过大家手忙脚乱地一阵忙活,一切安置总算就绪。

烛光摇曳的厅堂里,弥漫着一片阴森肃穆的氛围:四口怵目惊心的大棺材一字儿并排摆放着,吴大戈、陆小丑、石小云、花想容四个牌位赫然地并立排列着。

一直爬在那里号啕大哭着的月姑已经哭得眼睑肿胀、声哑喉噎了,可她还在两手拍打着棺材,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她历数着他们四人生前的为人处世、性格脾气、音容笑貌、高风亮节,真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痛苦,不知不觉间把李府的一些家丁、仆人都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丁信心疼地拉起来月姑,抹着泪说:“月姑,别太伤心了!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哇!再说,在这京城陷落、国破家亡的大祸降临时刻,咱们是不是还要去找找皇上,看看他现在的下落如何了呀?”

一句话提醒了一直处于无比大恸之中的月姑。她赶紧拭去满脸的泪水,急急地说:“对,多亏你提醒呢,不然,我光顾着悲痛呢,倒是把这样的大事儿给忽略了呀!快,我们现在就去东城门看看吧!”

丁信摇着头说:“事到如今,东城门我们就不必去了吧?估计这时皇上已经转回皇宫了,我们直接去后宫好了!”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直接去瑶华宫!”月姑点着头说。

正在他们欲走时,娇娇不知怎么从外边跑了进来。她一下子扑倒在小云的棺材前,拼命地用小手拍打着棺材,发疯似地嚎啕大哭起来:“阿娘!阿娘!你和阿爹都死了,都不要娇娇了,你们让娇娇怎么活下去呀?”

月姑蓦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娇娇,禁不住泪如泉涌,好言劝慰道:“娇娇,娇娇,有姑奶奶在,有你管家爷爷在,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哇!娇娇没事的!娇娇没事的啊!”

老管家跑过来,急急地连连赔礼:“你看,你看,俺去安排买火纸、扯白布的事儿去了,一不小心,娇娇就跑过来了啊!”

“唉,老人家,这不怪你!”月姑安慰着老管家,又说:“嗯,老人家,俺们还要到皇宫里看看,您老就多多费心,照顾好娇娇,安排好府上的一些事情吧?”

“你们放心地去吧,俺会安排好的!”老管家连连点头说。

当丁信、月姑急匆匆来到瑶华宫时,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这里依然灯火通明、无人入睡,钦宗、徽宗、郑太后、张邦昌他们还在急切地讨论着谈判事宜。

此时的钦宗赵桓发泄过自己的一阵子无名火后,也觉得心里通畅了许多,好在上皇徽宗已经把汴京陷落、靖康之变的罪责完完全全地归结于他的穷兵黩武、奢靡误国上了,这更让钦宗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是哇,反正现在京城也沦陷了,人人都处在痛心疾首的焦躁之中,再追究这到底是谁的责任又有什么实际意思呢?于是,在张邦昌的提议下,他们又仔仔细细地讨论起怎么与金人的谈判问题了。

郑太后忧心忡忡地说:“这金人就是冲着咱们中原大国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来的,这战败了让他们开口索要赔偿,他们会不会无边无际地乱要哇?”

“是的,吾也估计这些贪得无厌的金人会趁火打劫,漫无边际地胡要一通的啊!”徽宗亦连连点头说。

玉福说:“哼,他们金寇若是信口开河地随便乱要东西,咱们就坚决不答应!”

“唉,现在汴京陷落,金寇们蜂拥进了城里,无恶不作地蹂躏着咱们的市民百姓,况且还声言要杀进皇宫来!在这样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形势下,我们的谈判没有底气哇!”钦宗赵桓长长地叹息着说。

张邦昌翻着小眼睛看了看众人,幽幽地说:“皇上说得有道理,为了尽快让金寇撤兵,解黎民于倒悬,救汴京出水火,咱们只有忍气吞声地答应金人趁机的敲诈勒索了啊!”

这时,一太监大呼:“丁将军、月姑帝姬求见——”

钦宗说:“快让他们过来吧!”

丁信、月姑急急火火地走了进来,忙欲向前跪拜施礼。

钦宗连连摇手道:“特殊时期,一切繁礼缛节就统统地免了吧!”

徽宗亦点了点头说:“对对,快快坐下说话吧!”

太监忙搬来椅子,丁信坐下。

月姑与郑太后、玉福、朱琏偎在了一起。

钦宗看了看丁信和月姑,诧异地问:“呃,怎么就你们二人过来了啊?”

丁信闻言痛苦地低下了头,幽幽地说:“回皇上的话,花想容、石小云都已阵亡了啊!”

郑太后、玉福、朱琏闻言惊呼起来:“啊,怎么都阵亡了哇?”

眼含热泪的月姑悲痛万分地说:“她们都英勇不屈,顽强拼搏,力杀数名金将,最后终于寡不敌众,为国捐躯了哇!”

激动不已的钦宗无限感慨地说:“她们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为了保卫汴京,出生入死地浴血奋战,现在又血染黄泉!她们都是忠烈之士,理应受到朝廷谥封啊!怎奈国将不国了哇!唉,看看谈判是否能够成功吧,那谥封的事儿就待日后再说了啊!”

“唉,这些英烈们都死得亏哇!多么好的女将呀!多么年轻的生命啊!是吾的奢靡误国害死了她们哇!吾、吾罪不容赦啊!”徽宗这么说着,又急得抡起巴掌,直打自己的脸。

月姑急忙上前拉住徽宗的手,劝慰道:“父皇别这样!父皇别这样啊!唉,这么好的人死了的确让人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遗憾事儿!父皇也别太过自责了,保重身体啊!”

钦宗感慨万分地说:“朕原先让你们几个载着烟云岫回归故里,本可以躲过这场灾难的哇!可你们几个心系国家,心系汴京百姓,主动返回,请缨参战!唉,想不到咱们这些将领枕戈达旦、坚守城头,与金寇浴血奋战了四个多月,最后他们几个还是为国捐躯了啊!你们几个真是大义凛然、气贯长虹、义薄云天哇!”

丁信说:“皇上莫要夸奖了,常言说,‘位卑未敢忘忧国’,保家卫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所做的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也是作为一名臣民理应这么做的啊!”

“皇上,我们之所以这深更半夜地又来到深宫,就是看看还有什么差遣,让我们去做呀?”月姑真诚地说。

钦宗叹了一口气:“唉,如今汴京陷落,只有谈判撤兵条件的事宜了!这些事儿,朕与张丞相、李尚书、白侍郎也就办理了,你们也就不必跟着担惊受怕的了!——呃,这样吧,你们趁这段时间,就先把烟云岫和三位英烈的灵柩运回故里好生安葬去吧!待一段时间若谈判成功,时局稳定了,朕再昭您们还京,加官进爵,大大地封赏吧!”

丁信真诚地说:“皇上,我们不须封赏,也不用加官进爵!为国效忠、为国捐躯的确是我们应该做的!呃,既然现在没有什么事儿要干,那我们就此告辞了!”说着,就起身拜别。

月姑亦急忙向徽宗、郑太后跪拜:“父皇、母后,月姑承蒙关爱照顾,心存感恩,日后定当报答!那今天就多多感谢,就此拜别了!”

郑太后拉住月姑,泪水涟涟地说:“干女儿,你在宫中两年多来,谨言慎行,知书达理,有口皆碑啊!也的确给我们处出了感情!这一阵子保卫汴京,又没日没夜地守城四个多月!功劳卓著哇!此时一别,千里隔绝,不知何日才能一见哇!”

玉福抹了一把泪,蓦地跑过来拥住月姑,无限激动地说:“我的好姐姐,你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最有能力的的女子!真是舍不让你走啊!”

泪水涟涟的朱琏亦拉住月姑的手,真挚地说:“我的好皇姐,你这一走让人多么地闪得慌啊!”

热泪盈眶月姑亦激动不已地连连点头:“后会有期,月姑今后会来看望您们的!”

张邦昌又提醒说:“呃,丁将军和月姑帝姬您们两个出宫后,就把这一身官服脱了吧,以免路上麻烦!”

丁信点了点头:“多谢张丞相提醒!”

几个人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