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石家渡石府那花红柳绿、奇石座座的后花园里,小姐石月姑正在同丫鬟小云追逐嬉闹的当儿,她的父亲——银须飘飘、性情开朗的石员外在老管家的陪同下,缓缓向这边走来。月姑和小云一看老人家走了过来,当然不再嬉闹,马上又抚琴、舞剑、写起书法来。
不远处的石员外欣赏着女儿的技艺,不禁喜上眉梢,捋着他那白花花的胡子开心地对老管家笑道:“哈哈,老管家,你看看,你听听,我女儿的琴技、书法、剑术都大有长进哇!”
老管家由衷地夸赞道:“是呀,姑娘能文能武,技艺超群,是这些年来你宁愿不续弦,而又挑选名师,精心培养的结果哇!”
石员外亦由衷地感叹:“是啊!想我当年行伍军营,出生入死,屡建奇功,也算报效了国家;现在落个员外郎告老还乡,看着女儿出落得如此秀外慧中,而且文武兼备,老夫也是无限欣慰哇!”
“是呀,真是太值得欣慰了!”老管家又悄悄趴在石员外耳边说:“老爷,你知道外边都怎么传说吧?都把姑娘说成咱苏州城独一无二的美女、侠女了呀!”
“是吗?哈哈……”石员外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老管家又向主人关切地进言:“不过,姑娘恰值豆蔻芳龄,风华正茂,而且老爷又膝下无子,还是早早物色一佳婿入赘方好呀!”
石员外手捋银须哈哈大笑:“好好,此言正合吾意,咱们今后留心也就是了!”
他们的笑声再次惊动了那边练剑的石月姑和丫鬟小云。月姑忙收了剑,带着丫鬟小云袅袅婷婷地来至近前深深一揖:“月姑带小云向父亲大人问安!”
石员外捋须大笑:“免了免了!自己人就无须这么客气了,快快练剑去吧!”
正在这时,忽然一位家丁喜形于色地跑来禀报:“老爷,真为你贺喜呀!你让我们在太湖里寻找奇石,果然在漫山岛附近的水域中,发现了一大块玲珑奇石!”
石员外闻言诧异起来:“啊,那太湖的漫山岛附近水深数丈,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呀?”
那家丁兴高采烈地说:“我们见那里经常冒水泡儿,觉得奇怪,就潜入水底去看,所以就发现了那块大奇石了呗!”
在场的人闻听此言,都欣喜无限,因为大家都知道,石员外是个奇石迷,一生酷爱奇石。
满面春风的月姑忙催促父亲:“既然如此,父亲就快去看看吧?”
老管家亦笑逐颜开地催促东家:“老爷还不快去先睹为快哇!”
石员外惊喜万分地挥了一下大手:“走,老管家,咱们快乘船去看看!”
然而,正当大家跃跃欲试地即将出门之际,忽然,他们石家渡马球队的陆队长过来汇报明天马球大赛的事情了。
原来,当时的击鞠打马球已经形成了一种社会时尚,上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跨国马球大赛、宫廷皇室与王公大臣之间的击鞠赛事;中至各州府之间的击鞠角逐、各节度使军营之间的马球竞技;下至民间这个地区与那个地区的马球大战、这个村庄与那个村庄的击鞠争锋,都在当时的社会大潮流中方兴未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故而,行伍出身、急公好义、不甘寂寞的石员外也组织了本村的石家渡马球队。近年,这个马球队在陆队长的精心指导和强化训练下,球技水平突飞猛进,连连打败了苏州周围的不少马球队,赢得了很好的荣誉和声望。特别是去年,居然与一直称霸于苏州的朱老桥马球队打了个平手!
此刻,石员外知道明天又要与强劲的对手朱老桥马球队一决雌雄了,所以面对眼前的一队之长,便特别关注地询问起方方面面的准备情况来。
身姿魁梧、浓眉大眼的陆队长信心百倍地说:“老爷只管放心,我们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停当,只等明天的拼搏夺魁了!”
老管家在一旁插话道:“陆队长,常言说,‘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呢,你也别太过大包大揽了,再仔仔细细地考虑考虑,与他们朱老桥马球队比较,看看咱们还有哪里存在着不足之处没有?”
陆队长皱着眉头想了想,稍稍点头说:“论起来他们朱老桥的实力,除朱冲的儿子朱勔和两个家丁的球技高超外,其余的家丁都水平一般般了;而我们的队员,虽然没有出类拔萃的顶尖儿,但个个都功底儿踏实,所以说对付他们朱老桥队,还是蛮有把握的!”
“呃,不能是一般的有把握,我要求百分之百地胜算哪!”石员外严肃认真地说。
“对,老爷要求百分之百地大获全胜,你有把握吗?”老管家亦口气重重地问。
陆队长想了想,便略有心虚地说:“如果他们不搬兵、不换人,我有把握!”
“那如果他们搬兵、换人了呢?”一直在一旁倾听着的月姑和小云连忙问道。
“那、那就不好说了!”陆队长摇着头说。
众人闻言,都一时沉默起来。
少顷,石员外又问:“你估计他们搬兵会搬来什么样的高手呢?”
陆队长思忖片刻说:“咱们这苏州附近的马球高手也不多,一是太湖丁家岛的丁大侠——丁信,有超强的武功辅衬着,马球打得出神入化的,算个高手;另外是平江府马球队里,有两个打得相当好的高手。不过,那丁信是誉满江南的丁大侠,为人仗义,爱抱打不平,朱老桥的朱冲父子又与他平日没什么交往,估计未必能请得动他;这样看来,朱老桥的人要请高手,也就是去请平江府马球队的那两位了!”
“既然他们能请高手,咱们也得调兵遣将地请高手哇!不然,不白白地吃亏了!”小云焦急地说。
老管家说:“这样看来,咱们要调兵遣将,也就是去请丁大侠了!不过,这样有本事的人一般都很清高,咱又非亲非故的,不一定能请得动呀!”
“就是,就是!”石员外亦连连点着头说。
众人一时又沉默无语了。
少顷,陆队长怯怯地说:“其实,我与丁大侠还在一起打过两场马球呢!不过,人家是名人,接触的人多,恐怕未必能记得住咱这无名之辈了!”
“呃,管他记不记得,你到了他家,先自报家门,再套套近乎,我看这事儿准成!”老管家高兴地说。
“对对,‘有枣没枣捂一杆’嘛!”嘴尖舌快的小云插话说。
石员外亦点了点头:“对,反正不去是永远也请不来的!嗯,陆队长,那就麻烦你辛苦一趟吧?老管家,给陆队长准备一份像样儿的礼物去!”
不过,陆队长又说:“即便请来了丁大侠,可人家朱老桥那边若是请来两位高手,咱们还是不能稳操胜券哇!”
“那、那怎么办呢?”石员外又愁眉不展了。
陆队长也双眉紧锁地来回踱步,然而,当他一眼看见面前的月姑时,便立马高兴地大呼起来:“哎呀,咱们还满世界地请高手呢,其实,这高手就在眼前哇!”
石员外诧异地说:“你是说,让月姑参加比赛?”
“对呀!姑娘的球技可是相当地出色呀!”陆队长眉飞色舞地说。
石员外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月姑虽然球技高超,但毕竟的个女流之辈,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呀?”
老管家想了想说:“可以让姑娘女扮男装呀!况且,咱们的马球队员都穿着清一色的红衣服,裹着红头巾,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对,我看完全可以!”小云高兴地拍着手说。
看着大家说得很有道理,石员外就望了望女儿,轻轻地问:“怎么样月姑,敢不敢上阵?”
温柔恬静的月姑莞尔一笑:“那就试试呗!”
石员外高兴地说:“古代的花木兰还替父从军呢,今天,俺的石月姑也要上阵参赛了呀!”
“是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干一行精一行,这次准能大显身手!”老管家亦乐哈哈地说。
石员外又说:“虽然月姑参加了,为了万无一失,陆队长,你还得去请丁大侠哇?”
“好,俺这就去!”陆队长点着头说。
石家渡这边估计得没错,此时的朱老桥那边正在商量着去请高手加盟参赛呢!因为,在商人出身的朱冲看来,干什么都得把衡量利益与得失放在首位!这场马球比赛若是输了,不但丢了人,而且丢了钱!这个号称“千两白银”的马球大赛,参赛双方每家的五百两,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哇!
朱冲他们开始也想到了去请丁大侠,可衡量来衡量去,老觉得那丁大侠‘道不同不相为谋’,未必肯给这个面子,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借助朱冲平日为了偷税漏税给平江府知州私交甚密的关系,去请平江府马球队的那两个高手参赛助阵!
一想到明天有两位高手加入本队,尖嘴猴腮的朱勔立马劲头十足、信心满满了。他挥了挥枯瘦如柴的胳膊,喜笑颜开地向父亲保证:“偤冒衫系,明天孩儿一准给你赚五百两真金白银!”
“哈哈哈,好好好!我儿有志气!是老爹的好儿子啊!”大腹便便、面如满月的朱冲一笑,简直与弥勒佛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