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性说中国历代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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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为什么先杀妻子后自杀

说一个人挫折有难的时候,多讲“妻子不保”,一个男人的安全意识代表全家乃至全宗族,他的命运系着与他生活有关的很多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一种规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反面是一人失道,鸡犬也入地狱。

男人这个安全员角色,还有另一种意识也紧随着他,那就是性意识。或者安全包括性安全,如妻子的身子是绝对属于自己的。如果仅是从生命安全考虑,丈夫是有很多机会救自己老婆的,或以自己的命换下老婆命,但他却不会这样做,他要死得大家一起死,不把老婆还有女儿留给别人,尤其不可让她们被仇人得到。而儿子呢?尽可能寻找、创造机会使他安全脱险——是为留种,留家族之根。只要不被斩草除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儿子逃过仇敌的追杀,以后可以复仇,去杀对方,去污辱对方的女人。

晋代的时候,有段时期社会特别乱,“八王乱晋”,搞得社会动荡不安,民生凋敝。妇女在这种男人都转入杀戮与争权的环境中,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况且自己家的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柄夫权之剑,是专门来杀自家女人的。他们走投无路想自杀,先把女人杀掉,而且亲自动手,担心自己先死,老婆失约不去死,在黄泉路上等不到她,干脆送她先上路。有的人甚至把老婆杀死了,自己却活了下去,如一个叫李恽的人,石勒的兵马还没到家门口,他就把老婆给杀了,然后逃往它处避难。这样的男人只顾自己安全,不考虑老婆安全。自己不去死,却把老婆杀死了,是畸形的性心理起了作用。石勒的人马一杀过来,如果自己的命保不住,那么老婆就会被人奸污,甚至看上老婆漂亮,石勒或者其他头目,还会长期占有。那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尊严、自己的财产啊,怎么能忍受别人沾染与霸占呢?一个男人死就死,死而无畏,妻子不可辱!

死,慷慨赴死,是种尊严,乃英雄之大义凛然。有人临砍头还在开玩笑,以显示自己视死如归,是个英雄。金圣叹的头被砍下一刹那还喊了句:“痛快!”不知是真是假。这一声叫喊,给了他不少尊严。我没有找到材料证明他死前对自己的女人的想法,从性心理分析,老金不担心死后老婆被别人占去。打击一个男人,让他妥协与投降的办法之一,是让他感到自己的老婆的贞操安全捏在对方手里。男人了解男人的心理。有些女人也了解男人的心理,如项羽的爱妾虞姬。垓下之围的时候,她自杀了,让项羽放下包袱,不用担忧和顾虑女人被刘邦占去,放手最后一搏。虞姬不自杀,项羽到最后感到绝望的时候也会杀了她,让哥哥动手,不如自己动手,表示爱得彻底爱得无私无悔。项羽见虞姬自杀了,很感动,也很难过,可他即使是泪水如长江水一样多,也冲不掉他的性自私观念。这个观念是以女人的命垒起来的。这种观念瓦解了对女性的生命关怀意识。项羽感动的是,虞姬这么善解人意,对自己这么好,难过的是自己不能保住这样的好女人。其实,他完全有能力制止虞姬自杀,但他默许了她自杀的选择,以欣赏的目光鼓励她自杀,称赞她勇敢。倘若他要她活下去,他就会看守着她,不让她起自杀的念头,不给她自杀的机会——前提是无所谓她成为别人的女人。虞姬的死除了表示爱,也有一种无奈在里面。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无奈,而是所有女人的无奈。

清朝军队把朱家残余力量逼到中国南方几个省时,仍有一些人在顽强地抵抗,坚持光复丢失的土地。也有投降后又要反正的人,如当上清朝广东提督的李成栋先生,他于徐州率军投降,后来有人写密信要他反正,他犹豫不决,那头又催得紧,急得只好问自己的小老婆珠圆。珠圆看了密信,反过来问老公:“据将军看来,反正的事情,应该不应该?”老公沉吟不语。珠圆发话了,她讲了一番道理,支持老公反正。老公说:“清兵到来,胜负难料,万一战败,我怕你……”珠圆明白了老公的心理负担,说:“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请允许我马上就死,以成将军之志。”说罢,将老公身上的佩剑拔出,自杀了。李成栋抱着美人儿,哭喊道:“女子、女子,是了、是了!”

李成栋曾经的最高领导崇祯皇帝朱由俭,上煤山自缢前,做了一桩在他老朱看来特别重要特别正确的事——决不能把自己最后的尊严丢掉!他哭着对老婆周后说:“你是国母,理应以身殉国。”她老婆立即点头答应,说:“我服侍你18年,你从来没有听我说一句话,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现在你让我去死,我怎敢不去死呢?”说完就解开自己的裤腰带当着老公的面上吊了。这个女人既是人妻又是人臣,夫权与君权双重压力下,不可能违抗命令,但她的话里却带有怨气,她认为她可以去死,但她又觉得死得无辜,因为老公以前从没有听过她的话,许多好话当成耳边风。那些好话,在她看来,甚至是可以救国的,不至于落到如此家国不保的境地。

见大老婆在自己面前死了,朱由俭又对二老婆袁贵妃说:“你也跟着她一起去吧。”袁贵妃一下子就被判了死刑,她跪下哭泣起来,好像是与老公泣别,其实是舍不得死,害怕死。可老公想到的是,将来清兵杀过来,把自己喜欢的女人睡了,多么令人耻辱!所以,袁贵妃凄哀的哭,是不会让朱由俭产生恻隐之心的,他甚至觉得她执行命令不够迅速是不尊重他。袁贵妃上路后,朱由俭接着杀女儿,他喊来公主,公主才15岁,是个花季少女,长得天仙似的漂亮,老爸对她哭着说:“你何故降生到我家?”说罢,用左手掩住脸,右手拔出刀砍向女儿,把她砍倒在地。这时,他见袁贵妃还没吊死,又去砍袁贵妃,直到把她砍死。接着把身边其他小老婆一个个给杀了。做完这些后,他又想想还有谁没死,他想起了一个女人,于是传谕内侍:“你去请张娘娘自裁,不要坏我皇祖爷体面。”不让女人被别人搞去是顾惜体面,而江山被人夺去算什么呢?这就是皇帝的逻辑,男人的逻辑。

朱由俭的做法,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他对女人不放心,认为两性关系是脆弱的,做爱是一时之欢,而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去,是人生最大的失败。她们是财产,是自己的也可以变成别人的,不如自己带走。怕她们不愿,就亲自把她们杀掉,这样自己就死得放心了。多少女人感到“夫贵妻荣”,可是却潜伏着巨大代价,她的生命捏在老公手上,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