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一班车。五河赶到研究所门口指针刚好走到八点。在门卫处出示证件，他简单说明原因后从保卫室小门进入研究所。
在实验室门口他看到一个人在等他。“在等谁？”他走过去打招呼。
“等你。”季千山说完转身走进实验室配套的休息区。五河也跟着走进去。他注意到今天她的耳朵上挂着一对精致的耳环。脸色因为粉底的缘故也格外红润。从个人柜子里拿出无尘服，两人开始穿戴起来。
期间，五河忍不住称赞。“你今天很漂亮。”
“是吗？不会是骗我的吧？”千山脸上挂着笑意，心中有些窃喜，她还是很能吸引异性目光的。
“骗你又没什么好处。”张五河如实回答，“对了，你不会是真的专门在等我吧？”
千山默默想了一会，决定不要把早上的事情说出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平时能早一点就早一点。”想起教授今天早上说的话，千山把它隐瞒下来。
“我知道。”将无尘服手上密封带扎紧，五河想到昨晚得到的提示，觉得可以跟千山探讨一下。他说：“人脑跟电脑有什么区别，你说。”
“嗯？”停下穿衣动作，她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最近国外开发了基因硬盘，我觉得可以沿着他们的思路探讨。”
“这样啊...让我想想，除了结构上完全不同，工作原理很像，大概就这样吧。”
说不上失望。穿好无尘服，五河将口罩挂在耳朵上。他站着想了一下。
“我大概知道了。”说着，两人走到落地镜前检查着装，之后走进吹风除尘室。
实验室里还是那群熟悉的人。实验也按照计划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申请的纳米材料也在相关的部门加班加点赶制，不日就会送过来。
“信号强弱变化怎么样了？”
实验台上，仙人球正在接受物理刺激，无数检测器正在检测信号强弱和区别。一旁盯着曲线图的仲明博询问三名同样盯着曲线图的生物专家。他们是前两天刚刚借调进实验室的，五河跟他们并不是很熟。只知道有个叫赵国栋，另外两个他没记住名字。
“这是处于无光黑夜未受到物理刺激的曲线图。”指着资料上那条相对平缓的区域，赵国栋随后补充说。“可以把它简单的理解成生长信号。”
“这一段是光线照射后，植物产生光合作用时，发生的变化的曲线，”赵国栋随后指着上面光线强度数值。”这是光线强度，一千勒克斯至一万勒克斯…”
“请等一下，”仲明博出声制止对方。“把强度翻译成简单理解的概念。”
“噢...抱歉，我习惯了。”赵国栋简单调整后。他抬头说：“可以理解成没有太阳的阴天。”
“可以看见，光线强度加大时，生长信号因为植物进行光合作用发生变化，曲线波动变大。比如这一段是太阳升起和落山时的强度，生物信号比前一段要更加活跃，接下来这一段是极限测试，生长信号在光强度达到一点四倍中午太阳光强度，显微镜下，植物仍处于高强度活跃状态。这应该是植物的特性造成的。没有什么植物比仙人球更适合当实验素材。”
研究的方向没有错！
仲明博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很好。昨晚那个新闻带来的压力在这一刻轻松许多。
“都过来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短暂宣泄情感，仲明博重新板起脸，开始发号施令。
“五河，这个想法是你最早提出来的，说一下你的想法。”
想了一下。张五河很快组织好说辞。“这个曲线图其实跟人类很像。无光的黑夜阶段当成休眠信号，黎明时分解读日常平常状态。生长最活跃这段解读成亢奋。以这三种信号为核心构建思考逻辑和行为模式应该可行。”
实验室里静了一会。所有人都在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过了一会。“很不错。”仲明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段时间后，他说：“编写程序的部门这几天加班一下，将需要的程序写出来跟信号强度一一对应，我要尽快看到成果。”
努力了二十几年，他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情感。
之后实验室从归平静。。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下班吃饭的时间。下班之后，仲明博喊住五河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顾敏敏人怎么样？”
“很好，人漂亮不说，家务也做得很好。”
“如果喜欢可以去追。她家背景不错，真的。”
五河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记得顾敏敏提起过，她父亲是当兵的。不过没细说具体是什么职位。但仲明博一提，他不禁想到顾敏敏的爷爷。按理说爷爷是国家高级人才，父亲没理由是没文化的大头兵，恐怕在军队里任职的职位不低。
研究所餐厅设在研究大楼三楼，采光通风各方面都很不错。五河跟千山拿着餐盘自己打菜，站在旁边的是编程部主管李维。
这里并没有聘请打菜的工作人员。一切都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
打完菜，他们走到窗前一处没有人的座位坐下。十一月份的天气开始转凉，外面的乔木变得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正打算就餐，对面的李维忽然说道：“五河，待会有件事想跟你讨论一下。”
“先吃饭，待会再说。”没多想，五河拿起筷子。
“好。”李维向看着他的千山点头致意，之后三人开始就餐。
饭后，三人坐着休息了一会。之后很有默契的同时起身。
“我来吧。”伸手拿走千山的餐盘，五河将它们叠在一起。
三人离开座位。走向餐厅左角专门回收餐具的回收点。将手里餐具放入注满水的池子里，三人往楼下走去。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走在两人中间，五河看着楼梯，往下走去。
皱着眉头，李维说道：“今天你提的想法很好，但我觉得可以更进一步，你想过拟人化、情绪化吗？”
这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心里肯定这点。五河回答道：“想过，但想做到很难。”
“怎么说？”不知不觉，三人下楼的速度慢了下来。
“没有法律地位，她们是随时可以销毁的“机器”。”
“这倒是...”拧起眉头，李维站在原地。
往前走了两步，五河回头。“怎么不走了？”
“你先走，让我想一会。”说完，李维不顾形象坐在楼梯上。
或许是巧合。李维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是自问自答，最后自我总结。
这时候李维身边人来人往。相熟的经过时会暂时停住脚步问他：“你在这干什么？”
李维一直回答：“没什么，想点事情，没事不用理我。”
真正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李维是叫不醒的。恐怕老婆要生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打断他的思考。这是早几年一位退休的老领导对他的形容。
再次跟李维碰面是在晚上下班离开实验室打算回家的时候。这时候李维的形象有点差。一头微卷的头发像是经过顽童手蹂躏一般，乱糟糟活像个鸡窝。
“你这是怎么了？”五河看着眼前的人，发现他眼底藏着异样的亢奋。
“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一点问题。”
“不介意的话，找个地方坐坐？”五河看下手表，时间还很早。不说服眼前这个人，他还会来找他。
“好...，正好附近就有一家咖啡厅。”
两人离开研究所，在向前路上找到李维说的咖啡厅。
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后，李维在咖啡厅里找到被景观树遮住视线的僻静角落坐下。
“说吧，想明白什么问题。”落座之后，张五河目光从座椅靠背和支撑柱之间间隙望一眼外面马路。熟悉周遭环境。
“《数字世界》，我觉得需要说服人类接纳智能机器人。”
张五河不带感情的笑了一下。“这件事真的很难办，你如果要硬来，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
李维摇头。他辩解说道：“人工智能会不会取代人类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她们比我们更加遵守规章制度你是知道的。”
“在程序上的确是这样，可那又怎么样？”五河整个人躺进座椅里。他的口气变得十分冷漠。“从电脑诞生开始，人工智能取代人类的科幻小说从未停止对人类的恫吓。社会主流教育也是按照防止人工智能取代人类的方针在走...在这种大背景下，我们能做什么？”
“是啊，我们能做什么？但是时代是需要先驱者的。”
李维并不犹豫。过去的经历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但他不想放弃。
“你可以去说服教授。”五河抱着双手，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言论更有说服力。
“说服教授你一句话顶我一堆话。”
五河沉默不语。这件事上并不是说服一个教授就能解决的。问题比想象中更加麻烦。上级部门乃至国家政府都需要有人去说服。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帮你去说服教授。但上级领导和国家那边我没有什么熟人。”并没有留下来喝咖啡，五河离开咖啡厅的时候顺便也把账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