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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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屋里,老太太看着什么都新鲜。睡觉前,老太太神神秘秘地拿出小包袱,当着刘董二人的面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小衣服小裤子,刘董二人对视一下,有点尴尬。“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这次合计又合计,还是给你们带来吧。我估么也没多长时间的事儿,到时肯定用得着。”老太太举着个小兜兜,乐滋滋地畅想着白胖胖的小屁股裹在里面的样子。刘董二人,面色难看,低头无语。老太太瞧着不对劲,就问。“哎,你们,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刘涩连忙原场说,没有没有,都是工作累的。“噢,我知道,一定是怡林不想生孩子,是吧?这个妈知道,我来的时候,老赵家儿媳妇刚生,那丫头进门的时候,也是,为了保持体形儿,就是不生。可孩子一生出来,她乐得最欢,谁待也不给。”老太太三句话不离孩子。“怡林哪,妈告诉你,妈是过来人,只有有了孩子,你们心才不野,才有主心骨儿。才能把老爷们儿的心锁在家里。”听着这话,怡林扭头过去,眼圈泛红。刘涩眼看要露馅儿,马上说,很晚了,妈还坐了飞机,也累了,快睡吧。怡林陪老太太在客房歇了,剩下刘涩不敢走,只好到主卧躺着,翻来覆去。春天的月,明亮得刺眼,照得刘涩整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怡林找了个车和老太太去了故宫、天安门,老太太乐得合上拢嘴。跟董怡林说,刘涩这小子就是有点驴脾气,不过人还是挺好的,有些时候你还得多担代他。“在我看,他呀,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心里疼人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儿在那犯倔,自个儿跟自个儿叫劲,他是有话说不出来,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董怡林笑笑的不说话。老太太一路上,看着小孩儿就多看两眼,数落刘涩,说这小子成天也不知道忙啥呢,连个小孩也不要一个,你们要是要一个,我就从沈阳到北京来给你们待。董怡林说,不用了,现在花钱找个月嫂方便得很。“哎,那哪行啊,那得多花多少钱哪,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儿,再说你们也得让我希罕希罕哪。”老太太的话象刀一样剜在怡林的心口上。

在长城上,老太太实在爬不动了,就在那坐着歇着。这时董怡林电话响,是刘涩,说到了八达岭了。没一会儿刘涩赶上来。俩人儿搀着老太太往上走,老太太刚才还说累,可左看一眼右瞧一下,却开始脚下生风一般。风火台前,刘涩说要给老太太照个像。老太太说,还是一起合个影吧,我自个照没意思,我以后还想看呢。找个别人给照完了,老太太非得让刘涩和董怡林合个影。刘涩说,老夫老妻的,没什么好照的,再说也不是没来过长城。老太太不依,说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这样合影就少了,你们过去,我给你们照。“一——二——三,茄子!”照相机视窗里,一男一女挤出笑容,眼神里却满是凄迷。刘涩想,八成照得比哭还难看吧。

在北京呆了四天,老太太还不想走,还是沈阳一个电话,说刘涩他姐的孩子生病了,老太太才撤。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刘涩,要是有信儿给妈电话啊。刘涩想,要是老太太知道他和怡林快离了,抱孙子的事儿泡汤了,不知会怎么个反映。老太太走的时候坐的火车,说坐飞机不安全,刘涩知道,那是为了省钱。从北京站出来,刘涩和董怡林一路没话。“啊,你,你最近怎么样?”最后还是刘涩开口问。“我?还是老样子。”董怡林淡淡地答。“我妈这事儿,谢谢你。”“别,我也不是为了你,叫过一声妈,她还是我妈,跟你没什么关系。”“以后有什么打算?”“不知道。”“你会去上海吗?”董怡林明白刘涩指的是钱超。“不清楚,也可能他到北京来搞一套房子。”刘涩没话了,都到了这步田地,他还能说什么。象电视剧里说的什么“祝你幸福”的话,他说不出来,太假,刘涩这人活得真实,可就是因为太真实,所以也很受伤。“那,有事儿再联系吧。”刘涩觉得好象只能说这个。怡林说好。两人出了北京站,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刘涩走出一百米,长叹一声,回头想再看一眼,发现怡林已不见踪影。开着宝马X5,刘涩心情不好,这本不应该的,这本来就是他一手导演的结局。可当所谓的结局到来的时候,他还是不能面对,不对面对剧中的人和事,梦想与执着。收音机正放着《我爱我家》的情景原声。傅明老人扯着脖子喊,小凡嫁给外国人?他敢?!失忆的和平对志国说,我的志国哥,贾志国喊救命。本来特搞笑的东西,刘涩听着却想哭。我爱我的家吗?哪里才真正是我的家呢?正想着,《我爱我家》的片尾响出了单簧管的悠扬,爱是一个长久的诺言,若一首圣诗,婉婉道来。

为一句无声的诺言

默默地跟着你这么多年

当你累了倦了或是寂寞难言

总是全心全意地出现在你面前

爱是一个长久的诺言

平淡的故事要用一生讲完

光阴的眼中你我只是一段插曲

当明天成为昨天

昨天成为记忆的片段

内心的平安那才是永远

向天空大声地呼喊

用心地试过了这么多年

当你热情迸发或是痛苦难言

谁的诺言会真地实现在你身边

爱是一个浪漫的诺言

快乐的内容每天都在变换

人心在飞转谁能让你我停留

当相逢成为再见

再见成为遥远的思念

泪水与笑脸都不是永远

爱是一个长久的诺言

平淡的故事要用一生讲完

光阴的眼中你我只是一段插曲

当明天成为昨天

昨天成为记忆的片段

内心的平安那才是永远

刘铭力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预想着接站的宝马X5换成了桑塔娜,刘涩也换成了白洛东和赵云婷。这是这几年都没有过的,每次他从日本飞回来,刘涩总是亲自到机场来接他。不仅仅因为铭力是他亲弟弟,更因为刘涩在国内奋斗的另一半力量就来自刘铭利。刘铭利的头衔儿是日本国春申株式会社会长。但是他这个所谓会长其实多半有名无实的,因为主要的策动力量都来自刘涩。刘涩才是这个春申会社的核心领导,刘涩让铭利在大阪注册这个公司,很大意义上是伪装进口的其中一步。春申公司和很多所谓的外国公司一样,很自然地在中国内地设置了分支机构,并与中野公司形成了合资关系,这其间的“业务往来”自然是相当频繁的。比如说,春申公社的北京分部总会从日本进口一些“样品”,当然会享受所谓三免一补的政策,而关税则更是享受优待。那些所谓的样品,往往是一些大件的样机,而实际上更多的却是一些零部件,这些零部件当然是中国国内急需的紧俏货。这种行为,在中国好象没法形容算是一种什么行为,中国的法律向来是由人来解释,而千百万个人可能会将相同的法律解释成上亿个版本,其中的原由自不必说,而解释成倾向于哪一方的,这里面的奥妙就大得多了。

当然,刘涩的春申会社的这种行为,会被解释成一种合法商人的合法规避关税的行为。而春申会社的会长刘铭力,也就是日文所称的岛康铭一社长,每次到北京来“视查”都将是一个很重大的事情。而作为春申会社北京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刘铭辉先生就会很自然地到机场迎接社长大驾光临视察工作,而中野公司的高层也会象模象样地会晤一下。不过这次,岛康铭一社长有点失望,下飞机后见到的却是两个生面孔。白洛东他是听说过的,刘涩很器重的人物之一,刘涩说这小子很聪明,一点就透,是个办大事儿的人。而另一位小姐,岛康先生就没见过了。不过,在大日本飘泊十几年的刘铭利,多多少少也贴染了些日本男人的好色本性,一看到美女就迈不动步了。赵云婷虽说不算什么大家闺秀,但也是自命轻高的女人。看着刘铭利眼珠子都快掉到她的胸上,自然大为不快。不过公务还是要紧的,在桑塔娜上她把铭利的酒店入住手续交给会长,然后把两个月的春申会社北京分部的业务统计拿给铭利看。然后转回头,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前面的天儿发呆。白洛东还是很热情的,说是刘涩经理最近有点儿事儿忙得厉害,这次没来也正是忙着出口那边儿的事儿。铭利点头称是,好的,可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眼睛一直盯着赵云婷的长发,闻着发丝里阵阵飘出的香水味道,想着抱得美人归的情景,铭利浮想联翩。

桑塔娜停到大厦楼下,铭力下车,两个随从将他往楼里让。忽听背后一声巨响,桑塔娜转瞬被落物压得变形。大家冲到外头,却看到老朱扒在车上,鲜血遍地,悄无声息。

刘涩冲进医院,对铭力点下头说回来啦,就奔到主治大夫那里问东问西。主治大夫说,伤得很重,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宝全!!!”陶春妮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天抢地。几个公司的女同事扶着她,劝她别着急。“什么不着急,这都什么样儿啦还说不着急?”刘涩走来走去,急得骂人。一个男员工跟刘涩说,他在六楼水房打水的时候看到老朱在窗口,没抽烟,也不言声,也没想他能怎么样。“你TM干什么吃的?你不会跟我说啊。”刘涩自个都觉得理挑得不是地方。心想,老朱啊,老朱,就算是嫖个小姐被人拍了,老婆知道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想不明白老朱,就转而去安慰春妮儿,说现在还在抢救,不一定有生命危险。可春妮越劝还越来劲儿,刘涩一看这架式就罢了。老朱的老父亲也从石家庄赶过来,来了就和同事们一一握手,连声说谢。走到刘涩这儿,刘涩说,大伯你不用谢我,我有责任哪,没看好宝全儿。老爷子长嘘短叹,说谁也不怪,就怪这小子不争气,弄出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害得春妮儿要和他离婚。我人在石家庄,也管不了他们的事儿,可万万没想到宝全儿会这么着,要不然,打死我也得来拦着他呀。说着话,老爷子老泪横流。

刘涩想想也怪,好象很长时间也没看到老朱似的,但是老朱在出勤表下从来都没差过。老朱是个粗人,走到哪儿都会招来一阵阵笑声,除了花心一点儿,好象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和刘涩可算是多年的哥们儿,当初刘涩分到中野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儿,什么都不明白。那阵儿,老朱可是中野的资深业务,成了刘涩的师傅,言传身教的,刘涩也算学了不少。可是老朱从来不让刘涩叫他师傅,说是怕叫老了,也不习惯。刘涩的进步他看着是最高兴的,刘涩升到业务经理的时候,老朱还自费请了客来庆祝,所以刘涩一直认为老朱是他的恩人。不过老朱从来不记念这个,说刘涩有出息,是因为刘涩有这个能力。后来春申会社的事儿,老朱也出了不少主意。只是想不到,老朱能把自己弄得这么苦。刘涩这几个月遭受的打击太多了,实在承受不起老朱就这么突然离去。

“你们谁是朱宝全的家属啊?”蓝口罩大夫走出手术室问。春妮儿和老爷子怯怯地走过去,问怎么样。大夫说,暂时没生命危险,但是要输血,老朱是O型。刘涩第一个冲上去说,我是O型,我来吧。最后刘涩和一个小伙子进了采血室。

刘铭力没想到刚从日本回来,居然看到老朱跳楼的一幕,心里感到些不详。白洛东和赵云婷站在一边,表情冷漠。赵云婷只是微微地鼻冀的振动。刘铭力没认识什么人,除了刘涩,他在中野根本是个外人。早年去日本的时候,是留学,后来混得不好,就在新宿靠拉皮条活着,后来他向刘涩求救。有一次,刘涩到东京来参加一个展会,发现日本二手货的商机,正苦于日本没有一个公司来运作这个事情,就找到铭力。当时铭力都要打包回国了,在机场被刘涩拉回来,春申会社的成立和验资的事儿都是老朱张罗的,老朱在日本留学多年,还认识一些当地的人脉。所以,刘铭力对老朱的印象还是挺深的,没有老朱就没有铭力今天,更没有铭力在日本花天酒地的生活。因而,刘铭力的伤心比起旁边的白洛东与赵云婷来,程度还是深上许多。

输血完毕,病房可以进人,但只让朱老爷子和陶春妮进去了,大家还只是在外边等。刘涩前一天晚上熬了一宿,为了赶一个方案,早上五点才睡了一会儿,上午九点就赶上老朱的事儿。连急带累,外加抽了200毫升血,刘涩一头栽倒在地。大家又都忙着把他送进急救。大夫说,这是输血反应,吃点东西,喝点糖水一会儿就好。大家放心一点儿。

病房那边传来一阵哭声,是朱老爷子,他哭得直拍大腿。“宝全儿啊,你死就死了吧,怎么能这么连累春妮儿啊。”大夫说,老朱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90%以上是醒不过来了,也就是说老朱成了植物人。春妮说,她不能这个时候离开老朱,不然也太不是人了。刘涩点头说,“但是老朱的花费还是很高的,这样吧,我出大头,负担七成,因为我现在手头也有点儿紧,其它的钱容我再想办法吧。”春妮点点头,泪流满面。

看到站得老远的铭力,刘涩走过去低声说,铭力啊,在东京银行里的外币给哥取出来点儿吧,你看这儿……。铭力说明白。刘涩回头和白洛东说,你们把铭力送回去吧,这里太乱了,白洛东点头称是。赵云婷瞟了刘涩一眼,表情复杂,转身离开。

晚上,刘涩在医院陪护,白洛东给铭力安排到王府就闪了。不过九点多又打来电话说,要请会长吃酒。中野公司很少知道岛康先生真实身份的,只有白洛东的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请会长吃饭都是合乎情理的。铭力应了,但到了饭桌上还是称不胜酒力。后来,白洛东出了狠招儿,把赵云婷叫了来。白洛东什么人哪,铭力的想法早就看出来了,想是赵云婷出马,会长岂能不中招?赵云婷连推带按,连唬带骗。只要倒上的酒就全进了会长的肚子。

没过一个小时,岛康会长就喝高了,居然失态到在席间大跳日本和服舞。大家笑翻,不过还是参与其中。白洛东出主意说,既然会长这么有兴,我们何不去K歌HI一下?大家喊好。于是大家齐奔钱柜。钱柜里,酒鬼们群魔乱舞,开始还是赵云婷“何日君再来”,后来就发展到会长和赵跳起贴面舞,大家起哄,两人臊个大红脸。赵和铭力还喝了交杯酒,喝得铭力半天没站起来,公没喝太多,只是喝得铭力下身帐篷支起,实在不方便站起来了。

疯完出来,赵云婷说她先回去了,跟洛东和铭力白白,留给铭力一阵阵的空虚。白洛东看出来了,就问,怎么,有什么想法了?铭力被点到痛处,却一再遮掩。“不不,没什么没什么。”白洛东说要开车送铭力回酒店,和大家分手,却一脚油门开到洗浴中心。说是要让铭力当一把皇上。铭利拉皮拉出身,对这种风月场所熟得很,只是不知道国内的特色如何。象点唱一样点小姐,铭力觉得国内这种东西进步得实在神速。坐在卡间里,下身的东西别得他想站站不得想走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