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存折中,胡雪岩就特地为巡抚衙门的门卫刘二爷准备了一份。胡雪岩常常出入抚台,跟刘二爷也算是老相识了,而今钱庄开业,他送给刘二爷一份存折,一则算是送给老朋友一份薄礼,二则刘二爷是个守门人,从他眼皮底下来往的有名有姓、有头有面的人物不少,刘二爷的信息特别灵通,以后可能会在某个方面得到刘二爷的帮助。
后来,胡雪岩真的由于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从刘二爷那里得来了一个特别要的信息,就是朝廷所发的官票。所以,胡雪岩又掌握了一次先机,大大地发了一笔财。这次成功实在应该得益于他当初“舍”给刘二爷的一笔小财。
在寻常眼光的人看来,胡雪岩在经营中的一些做法实在是一些“折本生意”。
但胡雪岩的高明在于,他能看到长远的利益,所以不惜牺牲眼前的小利,而他的投资,往往也都得到了很好的回报。
胡雪岩目光高远、以小诱大的策略还体现在他对待另一件事上。
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刚开业没多久,绿营兵罗尚德就携带毕生积蓄的一万两银子前来存款。罗尚德是四川人,年轻时嗜赌如命,并且常常是一掷千金地豪赌。没过几年,罗尚德赌场失意,不但把祖辈遗留下来的殷实家产输得一干二净,还把从老丈人处借来的、准备用于重兴家业的一万五千两雪花花的白银在一夜之间输得分文未留。老丈人气愤不已,他不想看到自己的闺女跟着这样一个赌徒受苦受累,于是把罗尚德叫来,告诉他,只要罗尚德把婚约毁了,那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债也就一起一笔勾销。血气方刚的罗尚德难以忍受老丈人看轻自己的“侮辱”,他当众撕毁了婚约,并且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把所借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清。
他只身背井离乡,辗转来到浙江,参加了绿营军。十几年来,他想方设法,拼命赚钱,而今他已积聚了一万银两之多,但是由于太平军的兴起,绿营军即刻就要开拔前线,罗尚德不可能随时带在自己身上,他必须找个妥善的放置地方。
正好他听说了胡雪岩的义名,深感可靠,于是就带上毕生的血汗钱前往阜康。
一名普通绿营兵竟有一万两银子的积蓄,这不得不叫人对钱的来路产生疑问。加之,罗尚德存款四年,不要息,只要保本就可以,这更让人疑窦四起。店堂的总管不敢轻易作主,深怕钱的来路不明,惹了官司、赔了本不说,还砸了钱庄的牌子。只能给胡雪岩报告情况,让他自己拿主意。
胡雪岩听说这件事以后,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他叫上罗尚德到屋里摆了一桌。酒过三巡,胡雪岩和罗尚德就开始了推心置腹的谈话,罗尚德见胡雪岩这样豪爽,果然名不虚传,便把自己的经历与想法和盘告诉了胡雪岩。
胡雪岩听说以后,当即表示,四年后,罗尚德回来取款,连本带利一万五千两银子,分文不少,其付出的利息已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存款;倘若罗尚德不幸回不来,胡雪岩亲自去他丈人家交还这一万五千两银子,以了却他的承诺。
单凭这几句话,罗尚德就为胡雪岩的侠义气概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连存折都不要,就离开了阜康钱庄。
倘若以平常眼光来看,胡雪岩的这一慷慨之举似乎失当。但是,它带来的广告效应马上就显露出来了。胡雪岩的侠义,很快就得到了回报。罗尚德到绿营军,把自己到阜康钱庄存款的事告诉其他士兵后,这些即将出征的士兵全都把自己的积蓄存放到了胡雪岩的阜康钱庄。短短几天时间,阜康钱庄就收集了这类存款三十万两之多,一下子就解决了钱庄新开业、家底不厚的问题。
在现代经营中,很多优秀的管理者都具有这样的敢于吃一时之亏的精神。他们的睿智,表现在目光长远,不为一时利益所限,最终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郑州亚细亚商场有一个赔钱公司,名叫“售后服务公司”。
这个公司实行单独核算,然而商场对它的考核不是看赚了多少,而是看它赔了多少,直到把拨给的经费赔光,那就是最佳效益了。
商场每天售出百万元左右的商品,只要顾客向总服务台提出送货要求,这个公司就提供免费送货服务。四辆厢式货车马不停蹄,每辆车每天在市内大街小巷最少要跑120公里。司机从来都是上大班,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曾经创造了四辆车一天免费送达价值2076万元的大件商品。
顾客买了大件商品,最害怕出毛病,但在亚细亚买的东西只要出了毛病,一个电话,维修队就会骑着摩托车上门免费维修。维修队不但技艺精湛,而且装备精良,可以在顾客家里充氟利昂,焊接创口。买了不称心的商品,是顾客最烦恼的事。
这也不必急,可以到售后服务公司去投诉。开封一位顾客买了两套裙裤,营业员一时大意把挑剩下来的商品装进了袋里。顾客第二天返回商场投诉,要求退货并报销路费。第五天,投诉站站长和部门经理专程到开封向顾客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一百元,顾客深受感动。
亚细亚商场常务副总经理韩梅说:“虽然售后服务公司是赔钱公司,但商场1993年销售额达32亿元,在河南名列前茅,居全国第36位,这赔与赚之间有着一种必然的联系。”
商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打开局面。要打开局面,诱以小利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方法。尽管表面上看是赔了,但是其影响与作用却是深远的。然而,只有像胡雪岩一样目光远大的商人才可以看到这一点,这就是商人最大的智慧。
一定要两面兼用
一定两手兼用,不能一手不用,一手用。
——胡雪岩
万物都有对立的两面。春秋时期着名哲学家墨子说:“物生有两、有三、有五、有倍贰。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体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诸侯有卿,皆有贰也。”墨子的意思,就是强调事物都有矛盾对立的两面,就是“贰”,揭示了事物存在矛盾对立两面的普遍性规律,并且更进一步强调了事物矛盾的两面不是简单的并列关系,而是由主辅两个方面所构成,就是“有倍贰”“各有妃耦”。
这个深奥的哲学思想,由胡雪岩引申到生意场上手面法则的运用上,就是在使用手法、谋略时要用两面手法,相辅相成。在吞并“信和”的过程中,胡雪岩“软”“硬”两面手法兼施,就充分反映了他用两面手法的经营理念。
清朝时候,京城所用粮米,都是从鱼米之乡苏杭地区调运,粮船沿京杭大运河直达北京。管理粮船北运事项的工作,称之为漕运。咸丰二年(1855)3月,太平天国攻克南京,定为都城,威胁到漕运的安全。为了保证粮源不断,朝廷下旨在浙江建立“海运局”,从海上运输粮米,不但安全可靠,而且海船吨位大、载重多,从宁波港直发天津卫,耗费的时间并不比漕运多。王有龄主持海运局事务,委派胡雪岩做主事,替他处理具体事务。胡雪岩得了这个美差,特别卖力,不久便发现其中有个赚钱的奥妙。原来海船北上,必定通过上海,上海的米价,有时比浙江要低,假如再以次充好,那么两地的差价非常明显。胡雪岩便向王有龄献计,让海船空着驶向上海,用银子向上海粮商收购糙米,再运往天津卫,而粮价依然以浙江粮价计算,一趟下来,赚得上万两银子。乐得王有龄合不拢嘴,直夸胡雪岩脑瓜子活络,办法多。
两人商议这笔银子如何花?胡雪岩想起自己的老行当,当初被信和撵出来时,曾起过誓,现在机会不是到了吗?但万把两银子开钱庄,本钱太小,难以做大。胡雪岩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即就想出一个主意,他同王有龄一说,王有龄连连拍手称妙。
第二天,王有龄身穿官服,顶六品顶戴,坐一乘四人蓝呢大轿,由两名执事在前面扛着“回避”的牌子开道,真是威风八面,官仪做足,招摇过市,直奔信和钱庄。早有人告知钱庄老板蒋兆和,蒋兆和一见来势,立即猜到大主顾上门来,连忙上前,跪地迎接。王有龄端着架子,未置可否,鼻子里哼了一声,神色冷峻。蒋兆和小心翼翼迎到客厅,送热手帕,泡毛尖茶,人前人后忙个不停。待宾主坐定,王有龄就声称要找一个叫胡雪岩的伙计,说自己去年曾向他借了500两银子,现要连本带息还给他。蒋兆和暗暗叫苦,胡雪岩早已被辞退,而今不知去向,哪里去找?忙说:“胡雪岩出省公差去了,三几日内回不来,老爷不如把银子留在柜上,我打一张收条,也是一样的。”
王有龄断然拒绝,做脸做色,收起银子并放言,我有话和他谈呢,倘若找不到他,可别怪我欠账不还。王有龄大步走出钱庄,扬长而去。蒋兆和心痛万分,方知自己干了天字第一号的蠢事,当初就不该赶走胡雪岩,眼下白花花的银子收不回来,又打听到王有龄是海运局主管,更加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海运局每年经手的粮银几十万两,倘若能靠上这样的大主顾,钱庄的头寸周转便不愁了。
思前想后,蒋兆和决心找到胡雪岩,他派出伙计,四处打听,果然不负有心人,搁在先前,胡雪岩做小厮,还真不好找。而现在,听说他在杭州城买了一进院宅,伙计很快就弄清了详细地址。蒋兆和置办了十条金华火腿,两罐绍兴花雕,又买些糕点糖果,叫伙计挑着,亲自造访胡宅。看到胡雪岩一身光鲜华丽,脸色红润,像是公子哥儿,蒋兆和感慨万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天晓得这小子怎么就发了?
胡雪岩见到蒋兆和,爱理不理,故意冷落蒋兆和,但蒋兆和仍不介意。因为他知道胡雪岩已攀上高枝,今非昔比,不可小觑。凭借商人的精明,蒋兆和脑子里转了几转,立即明白胡雪岩的分量,对信和来说无疑是位财神,可千万别放走了。于是,蒋兆和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称赞他有出息,又是大谈昔日友情,猛灌一气迷魂汤,送上丰厚礼物。胡雪岩顺水推舟,与他逐渐亲热,气氛越来越融洽。
蒋兆和请胡雪岩到信和做个董事,情愿奉送股份若干,胡雪岩推辞一阵,敬谢允许。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信和的人,一根线上拴俩蚂蚱,能够同甘苦、共进退了。
往后几日,蒋兆和费尽心机,今日请胡雪岩吃花酒,明日替胡雪岩安排郊游,专在他身上下功夫,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胡雪岩乐得大享其福,任由他安排。一月下来,两人捐弃前嫌,言谈融洽,俨然成了生死至交。看看火候已到,胡雪岩先把一万两银子存到信和,3年为期。蒋兆和当然满心喜欢。
一日,酒足饭饱之后,胡雪岩好像满腹心事、欲言又止。在蒋兆和关切的追问下胡雪岩才告诉他,海运局有70万两银子的公款,想要寻找一家可靠的钱庄存放,月息低倒无所谓,应随时能支用。蒋兆和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他的信和不过20来万两银子的底储,经常苦于头寸不足,放掉很多大生意。如今若有海运局这大笔银子垫底,杭州城的钱庄谁有这般雄厚实力?蒋兆和请求胡雪岩将银子存到信和。
但胡雪岩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一旦公用,不要耽误了大事。蒋兆和为庞大的数目所陶醉,根本没有注意到胡雪岩的弦外之音。所谓利欲熏心、忘乎所以,大概就是这样。
时隔不久,信和钱庄果然存进70万两银子,蒋兆和立刻觉着腰粗胆壮,说话也硬气了许多。为了使他放心,胡雪岩告知其中30万两银子可以长期入存,海运局不可能都支用。蒋兆和像如吃了定心丸子,放大胆子放款吃高利息,业务蒸蒸日上。
胡雪岩当了信和董事,时不时到钱庄走走,同蒋兆和套近乎。蒋兆和当然求之不得,他觉得同胡雪岩关系越密切,海运局这座靠山越稳当。为表示亲密无间,无所避讳,蒋兆和经常把钱庄来往明细账簿送给胡雪岩过目,以示不欺。胡雪岩本是行家里手,稍稍一看,就知道钱庄生意情况。这天,蒋兆和又将账簿给胡雪岩察看,胡雪岩发现蒋兆和急于放款求息,钱庄底银已不足i0万,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倘若有大户前来提现银,就可能告罄出丑。就算是同业可以援手相助,调头寸解决,数目有限,也不能完全满足。假如钱庄不能兑现,风声传出,用户一齐来挤兑提现,钱庄非倒闭不可。而眼下,唯一可以提现银的大户,唯有海运局。想到这里,胡雪岩嘴角露出狡诈的笑容。
第二天,信和钱庄刚刚开门,就有两名公人模样的人,手持海运局坐办王有龄签发的条札,前来提现银30万两。蒋兆和一听,如雷击顶,底金不过10万,怎么能兑现?慌忙中,蒋兆和安排公人稍坐,赶紧去找胡雪岩。谁知胡宅告知,对方只肯调剂5万。蒋兆和无奈,前去海运局求见王有龄。王有龄和蒋兆和没有私交,打着官腔慢吞吞威胁说:“这30万银子用来购粮运往江北大营,朝廷与太平军战事激烈,耽误了军用,上面怪罪下来是要掉脑袋的。”那时太平军正与清军在南京周围激战,军粮是作战急需,这厉害蒋兆和清清楚楚,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还想通融,推迟半个月。王有龄断然拒绝并且限令:余下40万银子,10天后将取出作为饷银解送曾大帅处,到时如果有误失,请曾大帅处置。这话几乎令蒋兆和昏迷过去,谁不知曾大帅执法严厉,嗜杀成性,老百姓暗地称他“曾剃头”。
从海运局出来,蒋兆和双腿发软,眼前一黑,扑通栽倒在地。
信和钱庄柜台上,许多存户手持钱庄银票,要求提现银,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钱庄亏空严重,面临倒闭清盘。此举无疑雪上加霜,蒋兆和支持不下去,他甚至想到了自杀,一了百了。就在这时,胡雪岩奇迹般地出现,蒋兆和顾不得面子,一下跪在他面前,涕泪横流,哀求胡雪岩救命。刹那间,胡雪岩觉得无比痛快和惬意,但他并不形诸于色,反而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扶起蒋兆和,请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前来兑现的人们保证:信和是老招牌,信用从来不错,如今又有海运局作后盾,肯定不会赖你们的银子,人群中有人发问:“听说海运局要提走全部存银,信和无法兑现,快倒闭了。”
胡雪岩神态肃然,正色道:“本人与海运局王老爷系莫逆之交,掌管海运事务,我怎么没听说过提银的事?勿听信流言,扰乱人心,这可是要吃官司的呀!”人们不吭气,胡雪岩赠银救王有龄的事,杭州城人尽人皆知,他俩的关系非同寻常,胡雪岩的话足可以代表海运局,谁还会有异议呢?众人不再兑现,渐渐散去,柜台前总算清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