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继而奉张、直吴弃嫌修好,结盟联兵讨冯,意欲彻底消灭国民军。不久,晋阎亦趁火打劫,参加了反“赤”战线,并顺从吴意出兵大同,袭击国民军后路。因此,国民军遂陷于四面楚歌之中,加以此时冯见局势逆转,已通电下野,准备出游苏联,将军政大权托付张之江、李鸣钟、鹿钟麟等,且密嘱张之江等:“为分化敌人,不妨两面求和。”张等受命于危难之际,只有遵照冯意,一面派张树声、郭殿臣等先后赴沈阳及天津见张作霖、张学良、张宗昌等,协商停战协定,一面又派门致中、王乃谟,何遂、熊斌等,先后赴汉口及保定见吴佩孚、靳云鹗、田维勤等磋商合作条件。同时,吴的代表耿乃熙复由津来京,参加国民军和直系的合作谈判,并往延庆楼谒曹报告,兼候起居。曹亦询吴年来状况甚详。耿辞曹退出公府后,即与在保直军将领集议,对国民军直系合作提出先决条件两点:一、先恢复曹公自由;二、国民军让出京汉线。并决议以上两条办妥后,再徐议其他。
适值“三?一八”惨案发生,全国人民激愤,一致要求严惩段氏,捕拿凶手。同时,吴佩孚亦径电段氏:“应知罪自退,内阁应自行解散,执政府的卫队亦应依法严办。”鹿钟麟此时又发觉安福系分子秉承段意,暗中与奉方勾结,且有以执政府宋玉珍的卫队旅为内应之说。鹿为消患无形起见,遂于1926年4月10日,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下令关闭城门,断绝电话;派大刀队分驻东西两车站,严查安福系分子脱逃,泄露军机;又派兵到执政府及东四三条吉兆胡同段宅前后设岗警戒,实行对段监视。段于事前闻讯,即乘其日本顾问大谷的汽车,逃入东交民巷桂乐弟大楼,受日本人保护。
10日上午9时,国民军驻防北京的第十一师师长韩复榘(归鹿节制)由曹锟的秘书长张廷谔引导,前往延庆楼晤曹。韩见曹后即告以当日事件的经过,并说明从本日起恢复曹之自由。又请曹亲自电吴,斡旋和平。曹随即回答说:我安居于此甚为满意,至维护和平,责无旁贷。我亦国民一分子,只要个人力所能为,自应努力去作,以期促成和平,减免兵祸。说罢即命张廷谔电吴,望吴电达奉方,停止军事行动,以便协商善后,共维和平。吴接曹电,认为此电系鹿假借曹之名义拍发,遂置之不复。
越数日,奉军占通州,吴军田维勤部的前锋已进抵卢沟桥,对北京形成三面包围,局势益趋紧张。这时,鹿虽曾亲与直军田维勤在北京密谈数次,愿将北京让出,请吴佩孚入京主持大计,合力对奉,但因吴坚决反对,遂无结果。吴在复田维勤电中有:“冯军一日不缴械,则本总司令一日不北上”之语。鹿于是自忖:“与其旷日持久,终无济于事,反不如全军自退,转进南口,较为得计。”主意既定,乃于1926年4月15日临行前,派参谋陈继淹为代表,前往延庆楼内见曹,告以:“本军将撤离北京,鹿总司令特派本人前来向您告别,并请今后多加保重。如果您喜欢一同出京的话,我们已经给您备妥专车,倘若一时因故不便同往,亦决不相强。”曹答以:“烦你转告瑞伯(鹿字瑞伯),谢谢他对我的关怀,我近因身体不适,一时不便外出,拟暂住此间,不欲他往。”
曹说罢,陈即起立告退,返回卫戍总司令部向鹿复命。鹿据陈报告,认为携曹同往南口已无必要,遂下令李向寅团从总统府撤去,任曹自由行动。及鹿率部撤出北京,曹左右已无兵监视,才得以不受任何限制,与外部自由往来,而国民军讨伐贿选一问题,至此虽未经正式宣判,但无形中却已告一段落。
(本文所叙主要来自鹿钟麟先生口述,兼采曹之妻弟陈国贤、军区处长潘承禄和杨文恺诸说,以补阙漏。)
曹锟被囚记
1924年爆发了第二次直奉战争,冯玉祥倒戈,瓦解了吴佩孚进攻奉张的军事计划。冯部回到北京,实行军事政变,囚贿选总统曹锟及其四弟曹锐于中南海延庆楼。
吴佩孚得到噩耗,加上奉军的压力,败退天津,欲图挽回局势。吴到天津后,曾任国务总理的张绍曾派其弟张绍程代表他去车站见吴。张绍程见吴致意说:“敬舆大哥叫我代表他来,问大帅是否需要他来接洽?如有必要,他就来面洽,否则由我转达。”吴说:“很好,请令兄屈驾来谈一谈。如果没有车,我可以派车接他来。”张绍程便打电话请张绍曾来车站,吴下车迎接,一同到吴的专车办公室面谈。那次在座的还有参谋长蒋雁行、参谋处长张方岩、政务处长白坚武等共六人。先由蒋雁行发言说:“请张总理出来调停这个局面,希望冯检阅使不要太走极端,以免涂炭生灵。”接着吴佩孚悲愤地说:“我三十万大军精锐,毁于冯玉祥的倒戈举动。他犯上作乱,搞坏了我的统一大计。冯玉祥真是千古罪人!”吴随即在办公桌上拿起一张宣纸写道:“速行下野,以免殃及池鱼。弟部善后事宜由兄负责。此致焕章弟。”写毕交与张绍曾。张表示须到北京了解一下情况再作答复,即将所写文件置于怀中,告辞而退。张绍曾明知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但为了了解北京冯军情况,次日即偕张绍程乘汽车去北京。
这时国民军第二军胡景翼部已进驻京津线的河西务一带,军部设在通州。张车到达河西务,找到了胡景翼,在通州吃了晚饭,一同到北京膻旃寺冯的总部。张把在天津见吴经过告诉了冯玉祥。那个命令式的要求调和的信,并没有拿出来给冯看。冯对张表示,他认为吴仍在调兵遣将,谈不到和平。冯为了收拾北京政变后的局面,邀请张绍曾再度就任国务总理。张表示国会两院一致通过的合法总理都干不了,非常时期的总理更不愿作了。经商量结果,决定推荐黄郛组织一个非常内阁,由黄郛任国务总理,张对冯说:“你既要对吴好,就不要太为难曹。”冯表示接受这个意见。张又说打算派绍程弟去看看仲珊(曹锟),冯当即答应派人派车同去。
次早,冯部副官长张允荣电知鹿钟麟派人派车送张绍程到中南海延庆楼。张绍程这次去看曹锟,除代表其兄张绍曾外,也代表冯。冯对张绍曾说:“你见着曹总统,就说我因事忙,没有时间去看他。如有什么需要,由你转达给我,即予照办。”张绍程到延庆楼,先由曹的总统府承宣司司长申凤亭迎接,到客厅时,见薛笃弼和冯部军需处长马某已先在座,据说是为一个被服厂的事来找曹锐的。张绍程告知薛、马对曹四爷要客气点,不要为难他。薛、马说我们是来向四爷请教的。这时申凤亭请张绍程进另外一个房里和曹锟见面。曹那天穿的是鼻烟色的高丽纳的短上衣,下着青色西服裤。见面时表现极为亲热,说:“二弟你来啦!”张绍程说:“敬舆大哥为了和平来北京找冯检阅使,没有时间来看总统,叫我代表他来看看。”并说:“我来时,冯检阅使要我向总统致意,说如需要什么,要我转达,好给总统预备送来。”曹说:“敬舆是我的好兄弟。请你转告冯检阅使,他们对我很好,不需要什么。”这时曹锐从里屋门帘往外窥视,张问曹是谁,曹答:“老四。”张即说:“都是熟人,出来谈谈。”于是曹锐就出来了。刚坐下谈话时,申凤亭又进来说:“请四爷到外客厅。”曹锐一听,脸色立刻发青,显得很恐惧的样子。张绍程知道他害怕,即对曹氏弟兄说:“客厅里是薛子良和马军需处长,他们是为了一个被服厂的事,向四爷求教,没有什么。”曹锐这才表现出宽慰,强作镇静地说:“我可以告诉他们。”张接着说:“我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们有什么为难情况,叫申凤亭来告诉我,我即出去找他们。”这样说是为曹锐壮胆。张安慰了曹氏兄弟后,辞出到冯部向张绍曾和冯玉祥转达这一情况。
两天后张绍曾偕同张绍程返津。不久胡景翼,张之江来津,往谒张绍曾,除报告北京情况外,并请张表示对吴的处理意见。他们已把吴围困在天津一隅,京奉线上奉张军队陆续进关,京津、津浦两路已被冯军截断,只有塘沽海口可通,活捉吴佩孚已不成问题。张绍曾不同意他们擒获吴佩孚,就问他们擒获以后怎么处理;并说冯玉祥与吴佩孚个人并无仇恨,只是政见主张各有不同,吴和你们也没有私仇,既然失败了,就应该让他走,不同意你们俘虏或加害于他。胡、张表示遵从张绍曾的意见。于是张派人劝吴即日离开天津,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战争。吴见和平无望,用兵不行,便悄然乘军舰南下,由吴淞转汉口到岳州去了。(张绍程)
附录:曹锟旧居
天津民族道27、29号,是北洋军阀直系首领曹锟的私家花园。这是一座中西合璧式的花园,既有中国传统古建筑的小巧别致,又有西洋别墅式建筑的风格。
曹锟1927年以后,长期寓居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