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幻想过从这些人群中逃避掉,像一只这个世界上多余的蚂蚁般地逭逃进一个无人知晓的三界空间之外。
但那样肯定是不现实的,他还要抚养自己的母亲,这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一个很喜欢唱歌却从来没得到过别人赞美的女人。
有几次,摩尔也在场,母亲在庄稼地里干活累了,就坐在一块沙宝石上唱起歌来。但是,她刚开口不到一分钟,那边就有人私下里辱骂起来,说这种丑八怪还嫌丢人不够,在家里丢人不要紧,在这老爷们干活的地方来丢人现眼,这就很不应该了……母亲却还在唱,摩尔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没听到那边的辱骂还是故意这么干。
不过,母亲唱歌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她总会手舞足蹈起来,忘乎所有地尽情在那里手舞足蹈。
因为母亲这种习惯,摩尔很快就学会了一些山歌,像《妹妹请你把歌唱》、《我就是那个犯错的浪哥》等等……
但是,这些歌曲后来被李小三等人无情地批判了,证据是这些歌曲既不是什么流行歌曲也不是什么革命歌曲更不是什么山歌,什么也不是的东西还在那里献唱,这不是明摆着献丑吗?
“谁说这些歌没人知道啊,这是民歌啊!”
此话一出,那边笑得声音愈发来的更强烈起来,李小三倒是很快收敛住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伙计们,喜欢在地上滚铁环还学着乡下那些被老奶奶们讲起的魔幻故事里的狼人们,山洞前来回地烧烟,说那就是狼烟。但是,他们面对摩尔的那些歌喉,就会毫无情面地讥讽成是“狼嚎”。
“那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有其母必有其子!”一个曾经和摩尔因为他爸爸到底是不是杀人犯的问题而在田地间来回打斗了一个上午的家伙,这么兴致勃勃地朝身边文绉绉的小米讲解到。
“但是,我觉得他也蛮可怜的啊!”小米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狼烟时这么说。
“啥?可怜,他爸爸杀人了,还不被法律制裁,谁更可怜,你能明白那个受害者家里的人,现在都五六年过去了,还没看到犯罪分子束手就擒的心里悲哀吗?”此话一出,李小三倒是显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你们这些人,这不过是父辈的事,有必要拿到这里来说过不停吗?”
“父辈的事,你到底有多少常识啊,什么叫父辈晚辈,磨盘村里的一切恩恩怨怨,最后还得一个个地挨着解决掉,要不然,有些仇恨一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
当时摩尔只知道这家伙和他有过节,却并不知情他原来就是父亲残杀的那名工友的亲侄子。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站起身来,往村庄里遥远的田塍那边慢慢地走去了。
李小三并没在那个集体里呆多久,没过多久,他从一些灌木丛内怒气冲冲地跑出来,然后来到这些被微风拂过的田湾上,看到那些水波里涟漪阵阵的情景来,李小三也是心内涟漪四起。
“其实,瓦特也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他是对自己的伯父很怀念,这么些年了,你父亲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哪里了?!”摩尔一听这话,心里一紧,准备走开,但脸上还是洋溢着平和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事并不是我们的错,这些是几代人共同完成的事,凭什么这整个村落的人,都在奚落你们家呢?”李小三的这句话并没能引起摩尔的好感。
“我觉得你真烦!”摩尔说完跑开了。
那夜,他辗转反侧在母亲那边房间内唱歌的回环起伏的声响中,他真不明白母亲到底是真喜欢唱歌还是假装喜欢。她唱歌时从来都是那么的陶醉。
他回忆起在田塍上和李小三说的那句最后离别时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内疚,这是个不错的伙伴,现在,整个村落都在有意地奚落他们家,正如李小三所说的,村长也不给他们发放上面派发下来的一切好处,母亲至今单身,而且家境还如此寒碜,理应是可以申请家庭平困救济金的。正因为村长那一关过不去,所以,他们家里也是别往这些好事上打主意了……
不过,这样也好,摩尔了一点,被人孤立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要彻底地享受这种孤独带来的幸福。
眼看着就这么走过了小学、初中直到现在的高三。
母亲就是靠在镇上一家服装厂里上班,靠那些做衣服时通过设计赚到的微乎其微的薪水来供养着这个家庭,将他拉扯长大。每每回忆到这一点,摩尔就总觉得心里酸啾啾的。
今天早上,他本来不愿意这么早就起床来,因为这次高考真的是做得一塌糊涂,他根本不明白为何会处出现那么多连题目都弄不明白的考试题目这莫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吧?!
上天真的有时很爱玩弄地球上善良无助的人们,尽管这些人还在一个劲地信仰他,并将他捧成是万能的上帝。
“见鬼的上帝!”摩尔在起床之后开始拖沓着身子往堂屋里走去。
今早上,就那么一会,让他回忆起来那么多的往事,那些难以平复在脑海中倒海翻江的过往岁月,这真是种痛苦煎熬。
这种回忆和活在似梦非梦的生活里的感触,那真是比再参加十个高考还来得惆怅郁结。
他有种像要被逼疯了似的。
“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鸡汤,看到了吗,乌骨鸡的鸡汤大补身子,这些日子以来,你为了高考已经消瘦很多了,我还特地从一同事家买回来这……”母亲津津有味地望着摩尔,希望他能吃得津津有味。
但摩尔却毫无胃口,他早已饭饱酒足了,在他心里那些酝酿着无限苦痛的回忆,在折腾着他的肠胃哗啦啦地来回蠕动着。
“摩尔,你在想什么呢?”母亲朝里屋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咸菜,“对了,喝汤要吃点这个,摩尔,对了,母亲这个月要在工厂里加班了,因为要是你将来考上大学了,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就不好了……”看到母亲那个谈话间自我满足的沧桑模样,摩尔深深地沁下头去,将自己掩埋在早晨那种空荡荡的心情中。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母亲看到摩尔低头沉思状,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她这么些年来,看到的摩尔都是一副坚强的模样。虽然这孩子喜欢坐在木凳子上对着周围的群山写生绘画。家园前院子那边菜畦地后面是一些坟场,里面的坟堆堆那可是忒多,摩尔也老是喜欢来这种地方去,母亲有几次去山后面打柴回来,看到那坟场上摩尔正弯下腰来在采摘着些什么,她刚开始还不相信这是摩尔,但后来在家里大小房间内来回走动了下,没看到孩子,就出门去喊,最后就在坟场上找到了他,他真站在那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泪流满面……
母亲问他,“怎么回事啊?”
他始终不肯回答,再后来,他就往那些坟场里指了指说,“我看到了爸爸一晚上都睡在这里!”母亲一听什么也都明白了。
她转过身去,朝那些坟场里消失了一会。然后,忽而从中间一个狭小的坟包上冒蹿出来,声音有些嘶哑地朝摩尔说了句,“咱们回去!”
摩尔看到母亲的眼角边掠过一丝深深的红色。
摩尔还喜欢往一处地方跑,那就是坟场上刘家人的桃园地,那里因为种着不下四十来株桃树而被别人津津有味地称道说,那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刚开始还只是随便是说说,后来,这种声称这就是世外桃源的声音越来越多了,再到后来,就连政府里也有工作人员下来,专门就这块有名的桃园进行了大力的包装,并在桃园的园地左侧挂上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磨盘村世外桃源!下面落款的是:磨盘村村民委员会。
但摩尔喜欢跑到这桃园里去是在桃园还没成名以前。现在,他去得较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桃树不太美丽了,还是因为自身学习压力的不断加大,而且有刘家人还在后来和母亲在因为争抢水渠里浇灌农田的水闹僵了的事而不再和摩尔家来往,那自然是去得少了……
摩尔没有吃早饭,而是一个人情不自禁地又往那桃园里走去了……
经过坟场时他久久地朝那边一个长椭圆形的坟包望去,凝视到他自己被冷风吹醒。然后,他像失魂落魄的一具僵尸般地被心中信念指引着来到桃园。
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暴风骤雨的夜晚,警察们连续在他家中呆了三天四夜,就为了守候父亲的影子出现。摩尔很多时候呆在圊厕里,像永远在拉屎般地一动不动。
因为害怕脑海中那些鬼故事的折腾,而村庄那几日刚好又莫名其妙地因为全体电路的检修而停电,煤油灯自然是无法消除摩尔对记忆的魂不守舍,他总是在幻想着父亲从厕所的下水道里钻出来,然后手里拿着一把刀,而且整个画面最先是由一双向上伸出的手的出现展开情节,接着是一个没有脑袋的脖子,然后是腰部直至后面裸露的下身……摩尔不敢往下想,这些不过是他曾经从乡下那些单身的神秘老人们口中所谛听来的。
不过,那些天,摩尔还真是看到了父亲,他在闪电下一紧张地出现在关押牲畜的圈外那堵墙垣细缝里,那真是个恐怖的事。怎么可能有人藏身在墙垣内呢,不可能的……他仔细地眨弄着双眼,再次地往这墙垣上看过去,是的,那正是父亲的脑袋。当闪电过后,父亲就会抽搐一次,那他抖动的胡须就会在此刻摩尔的眼神中颤栗一次……摩尔确定那是父亲之后,险些尖叫起来。
他忙下意识将自己的嘴巴蒙住,因为他害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但是,他还是激动到双脚发抖。父亲则是一动不动地吃力往那边墙垣的更深处里钻进去。他像是准备逃走。但就在逃走前那一瞬间,那个男人的脸一下子像沧桑了许多,一头白发地朝摩尔回头最后一次长时间的凝眸。
“孩子,我走了……”摩尔隐约像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但是,当他确定这并不是墙垣那边传来的时,那个人不见了……
父亲逃掉了……
此刻坐在桃园内的摩尔开始回忆起往后多少次听到村庄的大人们在议论起他是那个杀人犯的孩子时他心内的纠结不安,他想过向派出所的人揭发那晚事实上他真实地看到过父亲的这一细节,但那样会不会对父亲不利呢?多少次站在坟场内,站在那些失落无助的村口,站在有母亲唱歌的地方,他总会情不自禁回忆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墙垣内夹杂着的那个男人,那个曾经送给他太多从山那边带回来的棉花糖的男人……他总会心生些许失落和惆怅。
“如果我这次高考落榜了,该怎么办?”
摩尔自言自语起来,在满眼桃花逐渐衰败下去的那些残骸之间,在这里无人问津的此时此刻,对前途还是一阵渺茫的摩尔和其他这个磨盘村里的同龄伙伴们不太一样。那些都是生活在一个个美满幸福家庭里的孩子,像李小三,母亲是民办教师,父亲则是个司机,有的是零花钱和美好前途,从小到大,摩尔也没少花费过他的零用钱,吃泡泡糖坐过山车,或者买风筝从白云山上往下放飞,还有几次是一起去什么笔架山上去度假旅游,这些开支消费就有李小三的投资,但是他家里并不因为这点小消费而受到什么影响,每逢春节,整个村落就他家和李小三家里最为冷静。因为,李小三随父母们去镇上过节去了,他们会在镇上买猪肉包饺子,而摩尔家则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没有猪可以杀,没有鞭炮可以放,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坐在门前那些冷落的院子里对着春节其间往来奔跑的孩子们一阵遐想。那些奔跑的孩子之中,不乏有他小时候的无忧无虑。但是,更多的则是些许深深无奈。
“摩尔,摩尔……”院落里传来几声女人的喊叫。
摩尔知道又是母亲在催促他回家去了,这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他到底能做些什么?面对即将出现的那个比自己心情还低下的分数,摩尔心中就会涌荡出莫名的惆怅来。也许,这些年母亲的汗水和心血都全部付之东流了,更别说是怎么报效她孝顺她之类的事。一切就像暴风骤雨的那个夜,这两天来的全国高考真是一场遗憾的噩梦。
他成了这些高考中遗憾的一个高考牺牲品。
“摩尔,摩尔……”下面又一次地传出来些摩天般的叫嚷声。
不过,这次的声音明显还夹带着些对话。
“嗯,刚才还在这里,也不知道这家伙……饭都没吃,就跑了……能跑哪里去呢?”
“我想一定是他有事吧……”丽萨的声音开始出现在他的听阈之中,再后来就是伦杰的声音。
“摩尔一般都是呆在家里的,怎么今天突然跑出去了?”
“那是你不了解,他经常没呆在家里,上次我来找他,结果和这次一样,也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丽萨又说到。
注:同上
摩尔从桃园此刻的位置上往那边老屋看过去,还能看到丽萨和伦杰的身影来,母亲就站在小时候他看梨树花开时的水沟沟边那条人行道上,左右眺望着。她臃肿的身材和那早已枯萎在沟坎上的梨树形成了鲜明对比。
“摩尔,摩尔……快回来,丽萨来找你来了……”这是母亲的第三次呐喊。
摩尔觉得再不回去一会母亲肯定会生气了,她辛苦了这一个早上,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吃好穿好,没料到自己这么一折腾,不吃饭就乱跑,这不明摆着是在折磨她吗?!这并不是一个高中生所能做的,更不是一个含辛茹苦地将她的孩子拉扯大的女人应该获得的回报……
摩尔朝坟场下面走回来。
“摩尔,在那里……我看到了……”
这是丽萨在朝身边的伦杰呼喊,很快伦杰朝女人喊起来,“摩尔真的回来了……”
摩尔坐在家中那张断掉了很多竹条的沙发上和母亲还有伦杰丽萨等人,面面相觑。
母亲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坐下来绣她的针线活。
“对了,摩尔,我们今天来这,是想和你商量点事情……”伦杰朝丽萨看了眼,丽萨则是点头。
“说吧!”摩尔望着伦杰,伦杰则还是将眼神落在丽萨身上。
“嗯……这样吧,你有时间吗?”伦杰清了清嗓子,像他在上讲台前习惯性地扭脖子伸懒腰清嗓子那种神态地往摩尔说来。
“哦?现在都高考结束了,我能干什么?再说了,早先高考复习那阵子,就只看到你们在那忙来忙去的,我一直没什么事做!”当摩尔将这话说出来时,原本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缝缀针线活的女人也开始插上嘴来。
“就你一直清闲,看看这伦杰,我听说一天到晚都在学习,晚上还加班……”摩尔低下头去,这是村庄里家长们一贯的作风。
这样的话作为磨盘村土生土长的孩子们来讲,一定不会陌生的。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地耕耘在磨盘村这片古老大地上的男男女女们,在辛苦地劳作之余,教育孩子就成了他们休闲时的一大娱乐活动。
不过,凭心而论,这摩尔从小到大是很少挨训,母亲总是非比寻常地疼爱他,尽管自从那次暴风骤雨的黑夜之后,摩尔的整个童年生活开始受到了严重的挫败与摧残,他心目中那个喜欢翻过山坳去那边下苦力的父亲,不再从山那边定时回来了,还有那些木棉花糖这些。现在这一切成了乌托邦似的回忆,一种只能在无数次的梦呓中达成愿望的遥远心事。而女人也深知这种剧变带给家庭的伤害。所以,她总会隔三差五地给摩尔做好吃的佳肴。不过,家里一贫如洗,加上女人还因为杀人犯的事背负着沉重的经济与心理压力。所以,这种苦日子下的生活能够翻涌出什么新花样来,那些在摩尔年少的童年记忆里的美味佳肴不过就是辣椒粉和咸菜。好在这些年村庄里的人们不再那么孤立摩尔和他母亲了,女人也很快得到一些好心人的推荐去镇上的制衣厂里上班,再后来,等到摩尔能高中时,他们家里的整体状况才开始有所改善。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母亲就不疼爱他。
全村人都还知道,一个不再是什么秘密的摩尔,七八岁时还躺在母亲怀里吃奶……
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都数落这个胖女人,一个不注意身份和教育孩子方式的丑女人,这样做并不是给了孩子一个强壮的身子,倒是坑害了他。
不过,现在的情况证明了这些村民们的忧怛全是白费心机的。
摩尔长得又高又大,这种高度在全村同龄孩子当中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了。那些个头攀比不上摩尔的人,像李小三胖大海这些,就会用学习上的优越感来压制他。
小米是个发育不良的伙计,岁数在摩尔之上,但是身高却远远在摩尔之下,而且最主要是因为学习还弄得近视眼了……这事曾经烙印在小米心中就像那种沉塘中挥之不去的阴翳,他曾找到瓦特希望他能替自己出口气。所以才有后来摩尔在玉米地里和瓦特搏斗的那件事。瓦特的力气不算小,个头在摩尔之下却还能与摩尔对殴持平,不能不说这其实是摩尔的体能根本没和他身高达成协调一致的问题的突出暴露。但是,后来,当李小三跑来问为何与瓦特那样的混世小流氓闹僵了时,摩尔显得很平静。
“我根本不知道会这样,他叫我出去,说是有一些事情想和我当面谈谈……”摩尔这么平静地说。
摩尔后来和李小三聊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经过。
李小三并不觉得摩尔能拗得过瓦特,人家瓦特一直以来就是这磨盘村里的风流人物,是孩子王,这已经是举世公认了的事实,村民们只知道摩尔是杀人犯的孩子,个头很高而且学习成绩很差,一看未来就是个挑土或者挑大粪的伙计。
“那家伙,不足畏惧,最多以后是个清洁工,倒是他当清洁工恐怕还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丢垃圾……”小米一边说一边朝瓦特笑。
瓦特则是捏紧拳头朝窗户外的群山望去,从那些叆叇群山的峦线上看下去,他像隐约看到摩尔正在往山麓下面逃跑,这种一路大喊救命的呐喊使得瓦特情不自禁地对着窗户笑起来。
“那就好,丽萨,你还有事吗?”伦杰朝摩尔母亲看了下,“阿姨,我们这会刚好还有点事,先走了……”摩尔则站起身来,朝丽萨二人消失在院落那边的背影目送过去。